牛马也过如此了吧?
“怎么了?要补觉就赶紧睡,等傍晚要去正院里吃饭,今晚人都在。来安这两天都忙的不见人,惠安都在厨房忙了一天了。”
赵诚睡不着,就是喜欢躺在这里胡思乱想,这会儿往里挪挪,让杜从宜坐在身边,问:“我这段时间忙的顾不上过问,家里怎么样了?”
杜从宜:“怎么?你又要查我的账?”
赵诚听的笑起来,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摩挲,她手上还有墨迹,可见之前也在忙。她这个属于技术工种,对人际交往反而不太擅长。
“娘子这是小人之心了。”
杜从宜冷笑:“忙你的吧,年底腊月,能有什么事?好像祖母的哥哥从川蜀回来了,就这两天的事,过了初一,你估计要去拜访。”
赵诚:“这个年,我要拜访的人太多了。除了亲近的,其他的一概不去。”
杜从宜问:“不去没事?”
赵诚想起那位心思深沉的官家调查他,没滋没味说:“去了才麻烦。我莫名其妙成了官家近臣,四处走动多了不合适。”
杜从宜被他逗的笑起来。
“行吧,你自己看着办,但是府里肯定会安排你去的。”
毕竟他升职后,离权势太近了。
赵诚:“阿姐过年不能回来,还有舅舅那里,岳父家里,年前的礼送了吗?”
杜从宜:“都送了,扬州的礼走的早,没有去吕家,直接装船送扬州去了。舅舅家里只有舅母在,送了礼,她立刻就回了礼,年前望你去一趟,只是你也没时间。年初二再去吧。至于杜家不挑礼。”
上次说的杜二的夫婿的差事,最后也没等到回信,可能也不了了之,加上东宫的丧事,杜良镛的生辰宴也没办成,可能是杜二或者罗家不同意吧。
冯氏也没有给她消息,杜从宜也再没顾得上过问。
两个人在屋里闲聊,赵诚问起:“跟你的老师学了这么久,有收获吗?”
杜从宜:“有,技艺这种东西,就是在勤练。等开春出去走走。”
户外写生需要实景。
赵诚:“我估计出不去了,到时候让人陪着你去吧,趁着有时间,多出去走走也好,我出不去了,你多替我看看吧。”
杜从宜是个花架子,嘴硬心软,外强中干。
要是赵诚但凡拦一句,或者有哪一句不愿意她出门,她肯定头也不回就走了。
但偏偏赵诚给她安排的妥妥当当,连出门都给她找好由了。她自然不好意思就这么抛弃他,尤其两个人像队友一样,她先背信弃义,多少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听着赵诚说的,都有点替他难过。
来安推门进来,在门厅玄关处喊了声:“晚上去正院里,要不要带礼物?”
杜从宜被问住了,赵诚笑说:“带着吧,他们肯定会闹的。”
也是,他腊月二十三才得来的差事,这几天在家也是两头不见明。天黑就进宫,天黑才回来,府里谁也见不着他。
今晚人都到齐了,肯定会逮着他一直问的。
总归一年到了年尾团聚的时候,汴京城里家家户户升起灯笼,端王府里难得有了笑声。
今晚发赏钱,开年新料子裁新衣,人人都高兴。
杜从宜昨天已经盘了账,该分红的分红,该发赏钱的发赏钱。
院子里赚钱最多的是银屏,她已经是大师傅,得的分红有几百贯,多得她都不敢要,杜从宜和她说:“你现在也不是女使,是藏花楼的大师傅,这个钱是你该得的,也不要觉得其他人少,你就不好意思,你的天赋好,做得好,自然就该拿的多。”
银屏死也不肯离开府里,觉得愧对主人。
她从前的梦想,是等到年纪了,将来出去了回到乡下嫁个本本分分的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好了,因为杜从宜,她的人生完全不一样了。
银屏是个老实性格,觉得杜从宜是她见过最聪明的人了,就直接说:“大娘子,我前几日见着银朱了,她过得不太好。她向我求助,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那日银朱在这里闹事,赵诚厌烦这种搅局的人,特意没让杜从宜粘手,让来复领着人送还给二伯,让他看好人,别乱跑。
可能这件事惹恼了赵宗回,银朱被收拾了一顿。
但她是个胆大的,百般讨好赵宗回,就是想抬妾,可赵宗回院子里的女婢太多了,抬为妾室的一个都没有,女婢们有姿色的更是多,她容貌不出挑,身段也一般,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温柔小意,且放得下身段百般讨好,要想抬妾室,只能讨好二夫人。
可刘氏是什么好人吗?她根本不可能给赵宗回抬妾,时间久了银朱自然也就失宠了,赵宗回书房里的差事轮不到她了,只能在院子里当差,反反复复的勾心斗角,才十几岁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再见银屏一身好穿好戴,心里羡慕的要命,想起从前在三房当差,好吃好喝,院子里人少,是非也少,也没人欺负她,后悔是自然的。所以就哭着求银屏救她。
银屏哪里敢答应,回来和来安说了一句,就被来安训斥了一顿,来安是恨惨了银朱。
这会儿又和杜从宜偷偷说起,杜从宜乍听见银朱的名字,这才几个月,她就过的不好了?
“她怎么了?”
“说是二房院子里的女使们欺负她。”
杜从宜笑说:“那求你也没用,毕竟你和二房的老爷说不上话。”
银屏听的吓了一跳,二房老爷出了名的喜欢漂亮女婢,府里的小女姑娘们都怕。
杜从宜也知道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到底情分不一样。
“她自愿进去的,要是想出来,肯定在府里呆不住的,你让她自己想办法,二夫人不是非要压着她不可。她若是愿意出府,自谋生路,也是个活法。自赎倒是可以借钱给她。”
杜从宜对银朱这种人,没有恨意,只是单纯讨厌而已。
但这不是银朱为奴为婢,低人一等被人欺压的由。
银屏见她并不真厌恶银朱,感激说;“我明白大娘子的意思了,若是她再找我,我会和她说的。谢大娘子。”
来安还是不能接受这种背信弃义的人,背着杜从宜和银屏说,大娘子心善,尤其是对女子格外宽容,但是这不是银朱背信弃义的由,她背叛了咱们三房,如今回头求你,不过是见你富贵,心生嫉妒。她对你没有好心,只剩不甘心,你自己长个心眼,她要是再烦扰你,不必会就是了。
银屏觉得来安说的也对,也不敢忤逆来安的话。
汴京城的大事,轮不到内宅的小人物们来操心,但内宅里的恩恩怨怨,落在这些小人物身上,一点都不比朝中的大事来的轻松。
总之一年到了尽头,所有人回顾往昔,对来年充满了期盼。
第079章 心安
赵诚带着杜从宜出发去正院里,他一路上还和杜从宜说:“来年把这边柳树换成其他的树。”
杜从宜冷的两只手缩在袖筒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随口应付:“行吧,那就刨了,换成其他的。”
赵诚笑起来:“我的意思是柳树不吉利。”
杜从宜心想,我都能到你们这个鬼地方来,还谈什么吉利?
但嘴里依旧附和:“那就换成吉利的。”
主打一个不扫兴。
赵诚看她见鬼的表情,但依旧胡说八道,就笑起来。
只有她才能让他有那种熟悉的感觉,觉得同伴仿佛有病,但依旧不会反驳。
拥有自由的灵魂。
永远不屈于环境,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不会觉得孤独。
他伸手牵着她的手,说了句:“有娘子在,真好。”
杜从宜跟见鬼似的,看了眼后面偷笑的女婢,使劲挣扎都没挣扎开,索性就随他了。
反正她不怕丢人。
和弟弟谈恋爱,不就图他嘴甜嘛。
反正她的自我感觉挺良好的。
正院里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今晚很难得二房的人都到了。不知道刘氏是怎么和儿子说的,那位刘婉月也来了,而且她第一眼就看到进门的杜从宜伸脚踩了脚赵诚,抽回了被赵诚硬拉着的手。
她目光悠悠从赵诚脸上扫过。
陈氏见她来了就喊:“五弟妹来了?”
杜从宜看着满屋子的人,男人都在东面的厢房里,女眷坐在这里,见两个人进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几天前,两个人还是府里的小辈,结果这才几天,赵诚一连三级的升职,从人人不当回事的鲁直小子,成了御营军统制,如今更成了官家近臣。
大相公们的超然地位,固然令人羡慕权势滔天,但那也是大半辈子打熬出来的。
可赵诚才多大,翻年才二十,他是走捷径,还是官家钦点的身边人。离权势一步之遥,来的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就是这个轻而易举四个字,才让人嫉妒。
关于赵诚平步青云的升迁路,关联最深的就是杜从宜了,赵诚的所有改变都是从和她定亲开始,所以杜从宜旺夫这件事,仿佛被证实了一样。
杜从宜也没想到,这种玄学这么受人欢迎。
赵诚和长辈打了招呼去了东厢房,杜从宜就被陈氏拉着坐在身边,问:“这几天都不见你,五弟这是步步高升,离不开你这个旺夫的人。忙什么呢?”
杜从宜都不知道怎么说,老夫人笑着说:“你就是央着她,夸你自个儿呢?你不也是?”
老夫人还是很有智慧的。
陈氏被老夫人夸了,一点不扭捏:“也是,那就祝咱们府里多多有我和五弟妹这样的媳妇。”
连邹氏都被逗的笑起来。
刘氏笑着说:“这话我爱听,你们七弟、九弟,将来娶媳妇,你们可也要上心。”
刘婉月转头就白了杜从宜一眼。吴氏看见了又当做没看见,坐如针毡的,府里这一辈的孙媳里面,长辈们都没人提起她,她觉得都看不起她。
本来赵敬和赵恒,那是原配嫡出,别人不算什么,可老夫人那是亲孙子啊。
偏偏老夫人就喜欢杜从宜,喜欢陈氏,时时刻刻捧着那两个,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娘家吴家也是清流人家,她们怎么敢的?
老夫人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似的,转头问:“玉娘画的飞天图怎么样了?”
吴氏被老夫人突然点名吓了一跳,转头结结巴巴说:“快完成了。”
老夫人点头笑笑。
吴氏没觉得受宠若惊,而是被吓了一跳。老夫人的话题一带而过。结果刘婉月跟着说;“我母亲说,祖母是再慈爱不过了,前几日母亲进宫陪高皇后,宫中赏赐了一些椴树蜜,今日给祖母带来一些,祖母尝尝,要是觉得好,我再去讨一些。”
老夫人笑着说:“那就谢安平郡主了。”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吴氏被刘婉月抢了话,又觉得祖母对她不够重视都不肯和她多说几句话。也没觉得刘婉月抢了话题,只是羡慕刘婉月有安平郡主这样的亲娘,时时刻刻能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