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好有什么用,康渤不还是要死。”
章奎:“别胡说。命案是命案,一码归一码。你别听林汝为胡说。他今日跟来,也不过是拉拢人的。林相公这是急着更进一步,迫不及待想为官家排忧解难了。”
赵诚听着,笑着摇头,瞧这些脏心眼子。
他就最不耐烦和这帮人打交道。
赵吉皱眉:“官家不可能提他了,资历不够。”
章奎:“非常之时,非常之事嘛。”
赵吉:“这是……”
没条件上去,就创造条件也要上去。
赵诚:“他的心思,想必其他人也知道。既然这么不避讳,那就是支持的人不多,要不然林汝为不可能这么急切。”
章奎失笑:“汴京城都说你鲁莽义气,不慎聪明,诸不知明明是你最聪明,只是不耐烦和这些人打交道。”
赵诚摆手:“我一个粗鲁武人,可不懂这些。”
赵吉听的嘿嘿笑,赵诚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从前赵诚确实有些鲁莽,情急之下就会奋起直上,后来学聪明了,学会不动声色了。
章奎就很肆无忌惮:“你瞧瞧,我师妹就是会调教人。他从前哪懂这些。”
赵吉笑说:“她拜在汪先生门下才多久,你这个做师兄的,倒是占便宜。”
章奎大笑;“他成了子平的妻弟,如今又成了我的妹婿,这不是天注定的吗?”
赵吉笑着摇头。
赵诚笑骂了声:“趁早滚蛋!”
杜从宜领着人进来笑问:“这是谁欺负我夫君?”
赵吉:“你瞧着吧,你师妹来了,饶不了你。”
章奎:“我书画很不成器,只是读书还凑合,先生最拿手的书画,我一样没学会。”
赵诚懒洋洋说:“你夸的早了,你师妹是带艺拜师,她的书画本就自成一家,只是没有熟悉的流派,拜师是为了融合。”
章奎和赵吉被他说懵了,赵诚指指杜从宜里间的书案:“不信,你们去瞧瞧,她那副《江山图》。”
杜从宜惊讶看他一眼,心里确认他不可能知道江山图的来历,但还是莫名心虚。
赵诚对这幅画的争议也知道一些,但不论是否拼凑合成,还是说有造假嫌疑,但不可否认它的艺术价值,和它的知名度和观赏性。
章奎和赵吉站在书案前,展开最上面那幅画,只此青绿,万里河山。
两人面面相觑,站在画前好久都不说话。
杜从宜小声问他:“你发什么疯?”
赵诚只管笑;“娘子,我说了,要让你名声大噪,更何况你值得。”
杜从宜看了眼里间的两人,直接捂住他的嘴。小声警告:“你闭嘴吧。”
少灌迷魂汤。
但是,假如让她名声大噪,倒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开宗立派的诱惑,她也挡不住。她太清楚自己的优势了,西方绘画启蒙和国画的熏陶。
两种文化的交融,她的画中,还是有一些被西方绘画影响的痕迹。
但是时机不对!
章奎没说话,赵吉先说:“这幅画,是准备送谁的?”
杜从宜赶紧松开赵诚,看了眼里屋的两人,撒谎说;“没送谁,完成后准备卖掉。”
章奎扭头眼睛睁大老大:“卖掉?你准备卖给谁?谁能出的起价格?你怎么不去给老师看看?”
杜从宜:“先生交给我的作业,我都完成的不怎么样,这会儿把画给他看,不是投机取巧吗?”
章奎:“怎么会,他老人家……”
他差点出言不逊。
赵吉:“这画有意思。这是哪里的景色?”
杜从宜可说不好。
赵诚说:“万里江山,随处可见。”
章奎竖起拇指,说了句:“高,实在是高。”
赵诚笑问:“怎么样?你师妹,还是你以为的那个师妹吗?”
章奎这会儿看他,更觉得这个大兄弟的命,也太好了。
“你可真是……”
命里有富贵。
第054章 有的人
赵吉看了眼章奎,见章奎开玩笑,赵诚就是不接茬,他一扭头就和赵诚四目相对彼此眼神静静对视。
赵诚这是冲他来的。
因为这幅画,有人会喜欢的,而且他猜到赵诚的意思了,如果他没猜错,赵诚想把画送给官家。
他想保康渤。
唉,还是那个忠肝义胆的赵五郎。
从来没变过,他都不忍拒绝。
最后这幅画赵吉还是带走了。
杜从宜没有任何异议,因为她和赵诚眼神激烈讨价还价,最后成交价,一万贯。
等人走后她就迫不及待问:“你说实话,这幅画你到底想送给谁?一万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且家里到底有多少钱,你和我说个实话。”
至今两个人的钱各管各的,赵诚外面的生意很多,杜从宜也清楚,只知道家里的钱都交给来安了,府里发的钱也给她了。
赵诚靠在罗汉床上闭着眼睛敷衍她:“自然是送给懂画的人,放心,你马上就要名声大噪了,不要着急,耐心等待。”
杜从宜没好气白他一眼,见他不睁眼,伸脚踢了一脚,结果被他抓住小腿,将人连带扯着摔在罗汉床上,杜从宜烦死了。
赵诚心里想事情,但是不耽误伺候老婆。
杜从宜赚了钱,但输了内战,一气之下睡到晚上都没起床。
赵诚下午就出门了,晚上回来听来安说她没吃晚饭,也没起床,房间里灯都没亮。
赵诚推门进去,杜从宜就躺在床上,她今天其实生出一种惶恐感。
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喜欢赵诚。
是那种不可自抑的喜欢,而且自己丝毫没有察觉。
等意识到这个念头的时候,她惊出一身冷汗。
然后整个人都懵懵的,她从前谈过两段恋爱,都是家里人介绍,而且是那种第一眼没看上,就那么不咸不淡处着的关系。并不像赵诚,她第一眼是喜欢的,虽然她当初不承认。
而且温水煮青蛙,他这个人和她的脾气、习惯太合拍了。
总之,哪哪都不对劲。没有任何经验可谈。
赵诚进去点了灯,进了卧室,坐在床边,伸手摸摸她额头,问:“哪里不舒服?”
这几天入秋,加上一直下雨天气有些凉。
杜从宜怏怏坐起身;“没事。”
赵诚:“正好,我也没吃饭。陪我吃点。”
杜从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之前觉得他这个人不学无术,就是个二世祖,但是现在看起来,他不是那样的。
而且,他做事有种谋定而动的感觉。
两个人坐在罗汉床上,来安极有眼色,晚饭端上来就问:“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或者菜不合胃口?”
赵诚看了眼来安,替她回答:“没事,估计是这几天没睡好。”
他听懂来安的意思了,是想探听杜从宜有没有怀孕。
杜从宜没听懂,可能是根本没往心里去,就没回来安的话。
问:“你的事情办完了?”
赵诚:“办完了。”
杜从宜吃饭没精打采的,赵诚问:“你的工作忙完了?”
杜从宜心里想,也是,她有那么多需要忙的,哪有功夫情情爱爱。
突然间充满了斗志。
下午睡的太久,晚上就接着开始练习白描铺呈,汪伯言在山水画中,最擅长的就是白描铺呈。
赵诚一晚上就陪着她在书房里练习,一边和她讲:“汪伯言出身汝南,家贫,中第后先是在荆南路永州做官,后来迁至黔州,再到巴州,最后出川去了凤翔府,再入京,他的山水画基础,都来自他走过的名山大川。他大半生为官都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反而京西繁华一带,不曾涉足。最后入了中枢时五十岁,那年也是先帝北上,临时点兵,他义无反顾追随。”
如今,汪伯言已经六十又三。
杜从宜其实对汪伯言的感官并不深刻,第一次拜师见他,只是一个身型不高,甚至有些瘦弱,说话和和气气的老头,后面见了两次,老师对她的作品也是一夸再夸。
除了山水画。
她的其他作品,包括工笔画,汪伯言都很推崇,甚至夫妻两人一起夸,但是一到了山水景色,就成了差生……
她是赵诚安排的拜师,对这个师傅并没有那么深刻的了解,只知道他擅长山水画,所以她跟着他学山水画。
但一个人的作品,受平生经历影响巨大,她见过汪伯言的春水图,那是汪伯言见面送她的。
她听着赵诚讲,重新打开那幅《春水图》,果真能看出来一些,黔南山中的特色,苗人少年,春风吹柳,溪水畔的行人……
赵诚:“正月马球赛风波,张相公被罢*7.7.z.l相,东南派激烈弹劾汪相公,因为他当年在河东杀了东南出身的县令张博,因为那人弃城南逃,全城百姓被屠。今年汪相公自请去职,保御营军统领郭奉官复原职,保关西军出身的武将不被弹劾。因为他的去职,保了很多贫苦出身的文官武将。”
他今晚很反常,杜从宜回头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