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熏烤的环节,整体做旧环节,连着两日,杜从宜没有出门。
到第十五天她再出门,人是眼可见的疲惫,脸色都熬黄了。
上楼倒头就睡,一直到第十七日才醒来,这天已经二月初三了。
杜从宜醒来整个人还是很疲倦,惠安给她又是炖汤,又是滋补,也不去卖东西了,辛辛苦苦赚的两贯钱,也全都给她花了。
二月初五,三人又搬回大相国寺,冯氏也让人来接了,惠安要回杜家了,反而舍不得,问杜从宜:“要是真赚钱了,能不能把那个院子买下来?”
杜从宜逗她问:“你知道那个院子多贵吗?”
惠安:“我问了来宝,他说要九千贯,我卖包子的话,不吃不喝要卖……一辈子都买不到。”,说完更沮丧了。
杜从宜:“这边位置不好,等将来有你喜欢的房子了再买。”
惠安听了依旧觉得欢喜。
等两人回府,没想到端王府的礼已经送来了。
可见,端王府是认这门亲事的。
杜良镛十分开怀,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尽管朝中这段时间风声鹤唳,但是他一个边缘人士,依旧每日乐呵呵的。尤其是和老端王曾经喝酒,做了一次知己。
杜从宜见房间里的大箱子,也没想到那个帅气逼人的未婚夫居然送她这么多礼物。
她翻开箱子,里面并不像大家想的有名贵的东西,反而是一些颜料,还有笔,还有一幅画。两只金来宝,几件玉器还都是书桌上用的。
里面没有什么明显是女子用的东西。
这些礼物她反而比较喜欢,看了眼笔,看了眼颜料,都是稀罕的颜料。
有一个有钱的未婚夫,确实不错。
主要是人长得很实在是好看,她心里也觉得高兴。
要是人长得丑,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惠安见她翻看礼物,凑过来看了眼,结果看了半天,没有一件是女儿家用度的,就嘟囔:“怎么是这些?”
杜从宜只管笑,也不言语。
惠安一边收拾屋子,一边说:“这屋子实在是逼仄,天气马上就热了,你本来也没有几件东西,张娘子的东西你也不许动,这箱子里都搁不下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定亲,到时候去了端王府肯定住的宽松一些。”
这就叫由奢入俭难,惠安一直都和她睡在一张床上,之前是习惯了,府里的人大部分都这么过。
但是外面,两人一人一个房间,宽敞自在。
惠安也开始有个人隐私意识了,就比如她的私房钱没地方藏了。
杜从宜开玩笑说:“那你要忍一忍。先等我成婚了,我给你找一间大屋子。”
惠安听了就笑,笑完后,就开始神神秘秘和她说:“大姐儿又回来了,这次是不打算回去了。听说让老爷帮忙给大姑爷升值,谋个好差事。”
杜从宜:“父亲有这个本事?”
惠安:“这不是……有你吗?”
杜从宜:“……”
我还能卖这么好的价钱?
没过两天,都亭侯府的人居然真的请的媒人上门了,而且还将杜良镛堵在家里。
杜从宜听着惠安像只走地鸡一样飞奔回来,和她惊恐地说着这个消息,她心里感慨,这件事终还是让杜从珍争取到了。
杜良镛坐在堂屋里,全程只敢眨眼睛,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听着夫人和都亭侯府的媒人有来有回的商量着,他也知道要脸,直到客人走,都没说一句话。等人走了,他气急败坏问冯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姐儿已定了张家!怎么能许两家那?这让人怎么看我?叫我如何有脸见人?”
冯氏这会儿就镇定许多,因为事情定下了,她就不慌了,两头空着,她心里慌,这一头已经堵住了,另一头张家,反而好处了。
她立刻屏退其他人,和杜良镛说;“我知老爷的心思,这件事说到底,是都亭侯府看上了咱们家女儿的品行。若不然按照咱们家的门第,是配不上侯府的。反而是张家,只是口头和老爷喝酒约定的亲事,这都大半年了,端王府年后才和老爷喝酒定下的亲事,人家二月不到就上门开始走动了。张家一没有换过庚帖,二没有下聘。那张夫人本就看不起咱们,我原因为三姐的亲事和她打听过,可对方实在态度倨傲,反而是自四姐和端王府的亲事定下后,张夫人又忙不迭给我下帖子,真真是让我看轻了她。只是那几日我都不在家。这结亲事,为的是两家和美,老爷只管张相公喝酒,将话说开便是。”
杜良镛听的气闷好久,之后才深叹:“这叫首鼠两端,张夫人真真是,陷我家于不义!”
冯氏见他态度松动,立刻说:“单说老爷为难,我思虑再三,老爷恐人言你攀附权贵,但这何尝不是命数,三姐儿若是和都亭侯府亲事成了,将来文哥儿也好有个依仗。”
杜良镛被她算得清清楚楚,他一辈子的梦想就是光耀门楣。
冯氏拿捏他,真是易如反掌。
当天晚上杜良镛回来喝得大醉,和冯氏说:“伯勇知道他夫人看不上我们家,婚事就此作罢。”
冯氏这才彻底放心,都亭侯府那边也着急,亲事定的非常仓促,庚帖之后已经二月上旬了,连着几日,到中旬末,双方商量后就将日子定在了五月初。
听说都亭侯府的小公子如今下不了地,侯府都是瞒着的,想冲冲喜。
其实冯氏还真的没见过那位小公子,所以并不清楚他究竟伤得如何。
第016章 呆鹤
冯氏原本态度是不反对,但听到关于冲喜的风声后反而犹豫了,杜从珍已经回来了,在都亭侯府提亲后,杜从蕊就将她送回来了。
冯氏问;“这门亲事,是咱们家高攀,你爹爹为你的事情,给好友赔罪。但这些不是重点,我眼下犹豫的是,进都亭侯府,对你来说,是不是好事。”
杜从珍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个态度,面色恐惧和她请求:“母亲,我知道母亲疼我,但是我这样的出身,连爹爹故交都嫌弃我的出身,更论别人?比起恩爱情义,我更想要一个前程,一个能让全家人都脸上有光的前程,求爹爹母亲成全。”
杜良镛大怒冯氏最后叹息。
“我应了。明日开始操办你的婚事。”
杜从宜听着杜从珍得偿所愿,她求来的都亭侯府的门楣,至于里面的龃龉,只有她自己去处。
没什么高低对错,只看个人选择。
她不想一辈子节衣缩食,一辈子是秀才娘子,她不想贫穷。想要做那个贵妇人,没有对错。
惠安回来后就说,三姐儿真真是胆大妄为,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擅作主张……
杜从宜问:“为什么不能?如果讲规矩你也不能出门卖包子,我觉得你天天出门明显更开心。”
惠安被她说住了,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天天出门街上逛,怎么自在怎么说,真的很开心。
她砸吧砸吧嘴,最后说:“也是,三姐儿也是挺勇敢的。”
杜从宜听得笑起来,不错,学会了勇敢。不像从前那么古板了。
端王府给她送来了礼物,作为回礼,她也要准备。
赵诚的礼物送的很随意,来复都觉得他过于敷衍了。赵诚却说:“只管送去吧,包管她很喜欢。”
这小娘子牙尖嘴利,厉害着呢。
杜从宜回礼也就按照自己的喜好准备。
吕好蒙和赵昭云的亲事在二月中旬定下,亲事也定在五月中旬,因为吕家担心吕好蒙的长寿曾祖父有个闪失。
这位老寿星很疼爱子孙,和家里人嘱咐六月前尽可能把儿女们的亲事定下,别让自己挡住他们的路。
所以吕家前半年就有几桩喜事,都忙疯了。
赵诚收到杜从宜的回礼,还是那个箱子,但是箱子里的东西就不一样了,有她亲手雕刻的一方印章,刻着:若甫印信。
还有三幅画,一副是工笔《鱼戏莲》,剩下两幅是山水条幅,赵诚为显真诚,全都挂在自己房间里,来安一直夸:“杜家娘子的字画是真的好。”
赵诚起初没仔细研究话,直到画挂号,他才看清了字画上的题跋,一霎间愣在当场,很久都没说话。
来安见他许久不说话:“这是怎么了?”
赵诚看着杜从宜的字,是心底真的怀疑了,他对书画研究不多,但书法题字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明显带着文征明特征的小楷的字,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来安以为他看着未婚妻的字,实在是满意,就说:“如果很是满意,就让早点定日子成亲。人娶回来了,随便你看。”
赵诚只管笑,不应声,笑的来安心里发毛。
瞪他一眼就走了。
赵诚当晚就让人继续去送礼,这次的礼物就俗气多了,全是首饰,金银,什么俗气送什么,只要是金银就好。
杜家上下都说,端王府的小公子是十分知礼的。并未因为杜家门第就有什么言语。
杜从宜也觉得他殷勤的过分了,心里不禁怀疑,好看的男人都这么会谈恋爱吗?
她看着满匣子首饰有点郁闷,惠安却很开心:“正好,你都没有多少首饰。张小娘留下的东西你又不肯碰。”
张娘子当初带进府的东西,只有一口箱子,张娘子再没有打开过那口箱子,杜从宜也不好奇。
“那我要回点什么礼比较好?”
惠安又开始抱怨她:“你说你,针线不会做,除了书画,什么也不会。连个香包都不会绣。”
杜从宜问:“那别人都送什么?”
惠安立刻出去和杜从珍打听去了。
她的虚荣心很容易满足,一听都亭侯府给杜从珍送了好几匹尚好的料子,裁夏衣的。
回来的时候像只斗败的公鸡,也不觉得这一匣子首饰好看了。
“三姐儿屋子里都快搁不下了,全是都*7.7.z.l亭侯府送的东西,各色各样,应有尽有。”
杜从宜问:“那三姐儿给人家回什么礼?”
“自然是自己做的针线了。”
杜从宜心想,我可真是个不称职的女朋友,因为我根本不会做。
所以她画了幅扇面,提了幅字,然后花了一些花笺做了一沓书签。
这次她就谨慎许多,欧体的字十分飘逸,扇面也写的用心。
第二天一早就送回去了。
赵诚收到礼物,就很迫不及待,打开就看到是书画,心里有些猜测,但觉得她可能就是擅长做这个。
字是好字,画也是好画。
书签也画的漂亮,来安看着很喜欢,一直夸;“杜家四娘子真是才女。”
屋子里的两个女婢嚼舌根嘟囔,银屏不屑地说,不过是穷酸才女,充面子罢了。
银朱吓了一跳,喝止她,你疯了吗?快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