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跟随吕雉学习, 心直口快, 有疑惑必开口。
她不解道:“皇后既然担心陛下不能照顾好太子,为何不亲自照顾太子?”
吕雉犹豫了一下, 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经验告诉萧谨。
萧谨见吕雉犹豫,便道:“皇后若为难, 当我没问。”
听萧谨那神似刘盈的语气, 吕雉叹了口气。
自己和刘季的相处中多些算计,是她自保和保护孩子的手段。但若教导萧谨这样对待盈儿,她总有些别扭。
她的心是偏向盈儿这边, 不愿意任何人对盈儿有城府的。
但看见萧谨没心没肺的模样,吕雉却鬼使神差地开口解释了:“盈儿足够优秀,陛下对盈儿很满意。在陛下对盈儿很满意的前提下,陛下对盈儿花的心思越多,与盈儿的感情越深厚。”
萧谨想了想,道:“我明白了。就像是阿父担忧我的时间多了,就没空担忧兄长了。嗯,兄长这么说的。他们请我多让阿父操心,这样阿父就很少训斥他们。”
吕雉失笑:“是这样。”
她知道萧谨真的明白了,心里却没有预想中的那样担忧。
吕雉这才察觉,这个在最危险的时候陪伴自己的小女孩,或许是被自己视为女儿了。哪怕壮壮将来为了自保对刘盈使一点心计,她也不会生气。
吕雉正因为察觉自己对萧谨的母女之情而心情软乎乎的,萧谨又道:“陛下整日无所事事,正好多操心太子。太子将来的孩子,可不能让太子多操心。太子已经够忙碌了。”
她做出一个唏嘘的神情。
吕雉:“……壮壮,别这么说陛下。”
萧谨慎重道:“皇后放心,我只在你和太子面前说实话。”
吕雉头疼:“在我们面前也……唉。”
她还担忧萧谨的城府?萧谨有城府这样东西吗?!
她以后有的教了。
刘盈在饭点准时醒来,吕雉一边给他塞吃的,一边哀叹萧谨的傻白甜。
刘盈转头就去找萧谨嘲笑阿母:“阿母说你傻呢。”
萧谨戳着帕子道:“皇后担忧我对你算计,又担忧我心无算计。她是个好母亲,也是个好人,就是真累啊。”
刘盈背靠着萧谨的日记书架,抱着双臂道:“你不用学她。是阿父没给阿母安全感,阿母才只能对阿父算计。”
萧谨眨眨眼:“难道不是老大你让皇后很没有安全感,皇后担忧你不讨陛下喜欢,才为了你算计吗?”
刘盈放下手臂。
萧谨歪头。
刘盈夺走萧谨手中的针线,把萧谨举了起来。
萧谨笑得发钗都掉了:“干什么?恼羞成怒?”
刘盈冷酷无情道:“区区手下败将居然敢嘲笑老大,你是想夺位吗?看招!”
刘盈自恃力气大,握着萧谨的腰,把萧谨高高举起,转风车。
萧谨抱头:“放手!晕了!”
刘盈把萧谨往上一抛,萧谨惨叫。
吕雉本来给小两口一点相处时间,希望他们能相处出自己想要的粉红色泡泡,就听见萧谨的惨叫声。
她和看热闹的刘邦忙跑来看两小在干什么,就看到刘盈把萧谨往空中抛。
吕雉捂着胸口:“刘盈!你干什么!”
刘邦吹了声口哨。
刘盈把萧谨抛起后,放下双手,还往后退了一步。
萧谨捧脸尖叫,吕雉呼吸停滞,吹口哨的刘邦则脸色一沉,大跨步向前,试图接住萧谨。
刘盈这时却平举双手,让萧谨稳稳落在双臂上。
萧谨颤颤巍巍伸出双手,抱住刘盈的脖子:“我、我错了。”
刘盈用本来应该是很浪漫的,后世称呼为“公主抱”的姿势抱着萧谨,邪气歪嘴笑。
跑来接萧谨的刘邦伸手就是给刘盈脑壳一下。
吓呆的吕雉也冲上来,把萧谨抢回自己怀里。
她抱着萧谨,拍着萧谨的背道:“别怕别怕……刘盈!”
刘盈揉了揉脑袋,道:“我只是吓唬她。我现在力气超级大,能接住她。难道我还能伤了壮壮?呃,小时候打架的时候,我好想真的把她摔地上,摔得一身乌青哈哈哈哈。”
在吕雉怀里的萧谨回头:“我不记得你有摔得我一身乌青,我只记得我多次把你屁股踹肿。”
刘盈否认:“屁!没这回事!”
萧谨冷笑:“怎么,现在力气大了,就不承认以前打不过我了?”
刘盈和萧谨开始翻对方黑历史,互相细数自己坑害对面的光辉经历。
两人小时候见面就打架,除了正式比试时的角抵,玩着玩着突然闹脾气,便你掐我我咬你,不知道多常见。
在萧谨的口中,刘盈常被她打得哇哇哭。
在刘盈的口中,萧谨每天都要跪地求饶。
刘邦和吕雉实在没办法,一个捂一人的嘴,把两人拖开。
吵吵吵,吵什么吵,吵得脑瓜子疼。
刘盈吵完又犯困,再次倒头就睡。
在刘邦和吕雉在琢磨,怎么让刘盈和萧谨和好时,又没见到两人。
他们问了宫人寻去,见刘盈抱着一个大盆吃水煮羊肉,萧谨正在帮他拆肉。
“多吃点。”
“好,下次把你再抛高些。”
“嗯嗯嗯,真好玩。”
刘邦和吕雉面面相觑。
两人悄悄后退,并互相吐槽。
刘邦:“下次别救壮壮了,她乐意。”
吕雉:“我不管他俩了。”
吕雉终于确认,她确实把萧谨当女儿,和刘盈一般无二的女儿!
刘邦双手捂嘴偷笑。
每次听到吕雉说“我不管了”,他就想笑。
哈哈哈哈,吕雉说这句话的表情太好笑了,他忍不住。
吕雉生气道:“你什么表情!我这次肯定不管了!”
刘邦已经捂不住声音了:“哈哈哈哈!”
帝后的声音传到皇后宫的小厨房门口,刘盈和萧谨停止对话,对视一眼。
刘盈翻白眼:“啧,他们又要吵架了。”
萧谨笑弯眼:“是好事。”
小插曲过去,刘邦和吕雉以为第三天,刘盈就能恢复正常。
谁知道,刘盈还是那副模样。
这下夫妻二人吓到了,忙让御医给刘盈诊断。
御医拽断了胡须,刘盈的脉搏十分强壮有力,再观其颜色,绝对健康。
他正想随口找点“疲惫”之类的借口,给刘盈开点提神的补药。刘盈一个眼神扫过去,御医心里不知为何“突”地一下,竟不敢说话了。
刘邦注意到刘盈的眼神,训斥道:“你吓唬御医干什么?!”
刘盈没好气道:“明明诊断出我很健康,却怕你们责罚,硬说我不健康,给我开苦药,我能不瞪他?好了,下去吧,我都说了我没病,阿父阿母非不信。”
刘邦问道:“太子真的无事?无事就说无事,有事便说有事,无须遮掩。”
他说罢,让人捧来笔墨,给御医写了一封免责的诏书,丢御医身上,才又道:“说吧。”
御医跪下道:“太子确实很健康,甚至比寻常人更强壮。”
刘邦笑道:“那就好。”
他毫不迟疑地相信了御医,并赐予御医金帛,让御医离开。
带御医离开后,吕雉才表现出自己的犹疑:“真的吗?”
刘邦道:“你我不会医术,若不信御医,还能信谁?既然只能信御医,那就无须多虑。况且御医和盈儿说的话是一样的,就能更信任。你且心安吧。盈儿,听闻你力气暴增,现在你暴食嗜睡,可是与你暴增的力气有关?”
刘盈没好气道:“你才发现啊?多的我不能说,反正就是这样。阿父你观察力太弱了,现在才发现。还好你没上匈奴战场。你这样反应迟钝,肯定会被冒顿使计包围,成为千古笑柄。”
刘邦关切的神情消失。
还关切什么?孽子不需要乃公的关切!
吕雉也对刘盈那张嘴无可奈何。不过刘盈仍旧嘴欠,大约是真的无事。
吕雉又观察了几日,发现儿子确实除了暴食和嗜睡,并无其他毛病,才勉强安心。
她也不提什么让刘邦和刘盈培养感情了,放下政务亲手照顾刘盈。
但她才照顾了两日,刘盈就嫌弃她烦,有阿母看着不自由,让阿母还他私人空间,不要老来太子宫。
刘盈拍桌:“阿母老来太子宫,太子宫还是我的太子宫吗!阿母是不是想架空我!”
刘邦把暴怒的吕雉半拖半抱带走:“我早说孽子不需要你我关切。”
吕雉暴跳如雷:“我再也不管他了!”
刘邦:“嗯嗯嗯,哈哈哈哈。”他就说了,娥姁说这话的时候真的好好笑啊。
于是,吕雉和刘盈的矛盾,又变成了帝后二人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