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征不臣,不臣必须倒在天子的旗帜下。这战功,必不能分给天子之外的人。
刘邦身体好的时候,他会御驾亲征;等他身体不好了,别说刘盈能带兵,即使不能,去战场当个吉祥物,刘盈也必须上战场,去混一混功绩。
老刘家的天下一点都不稳,天子太子,都和那群争功争成乌鸡眼的人一样,需要功绩啊。
刘、萧、曹三人虽然不是发小,萧何、曹参也不是刘邦最亲近的老兄弟,但自刘邦还不是刘亭长时起,刘邦有重大的事,有不能对其他人说的秘密,都只会告诉这两人。
这次他对大汉的担忧,也告诉了这两人。
旁人笑话杞人忧天,却不知道杞人真的被陨石砸过,才望着天空忧愁。
灭秦的英雄,怎么会不担心自己重蹈秦的覆辙?
听了刘邦的“杞人忧天”,萧何和曹参知道刘盈哪怕做出再危险的事,刘邦都不会阻止。
即使他们和皇后都苦苦劝说刘邦,刘邦和刘盈心意已决,谁也不能动摇这对倔强的父子。
那便只能配合了。
萧何苦着脸做好和匈奴人打仗的准备,曹参回齐国镇守镇守中原。
齐国相国看着齐国王后抱着孩子那局促不安的模样,头疼极了。
刘肥真是和刘盈学坏了,居然留书并留下刚断奶的儿子,说印玺已经交给儿子,相国辅佐齐国太子监国。
没长牙的孩子监国,亏你想得出来!
齐国王后丢下孩子,提着裙角一溜烟跑了。
齐王说了,等相国从京城回来,就让相国养太子。
曹参手撑着下巴,看着啪嗒咂嘴的小婴儿齐国太子,生无可恋。
他连自己儿子都没好好养过!他的儿子都是自己茁壮成长!
算了,丢给夫人吧。
萧相国又在掉头发,齐相国挟齐太子以令不臣。刘邦扒拉了一下刘盈的讨要名单,舍不得让病弱的太子太傅张良去北疆吃苦,只让李左车领着一众太子属臣去找太子。
被太子留在栎阳麻痹帝后,蹲了几日监狱,被勒令闭门反省的宋昌和张不疑,也终于能回到太子身边。
这两个小可怜,时常被刘盈丢下不管。
陈平劝了刘邦几日,又得到皇后的支持,刘邦极其不舍地让陈平也去北疆。
他握着陈平的手,泪眼相送几十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陈平所受帝眷之厚,让周勃和灌婴等人再次深深嫉妒。
于是趁着陈平离开,他们又传起了陈平的谣言,并试图在刘邦面前“三人成虎”。
刘邦是英明的皇帝,不会被小小的谗言所动。
周勃忍无可忍,在刘邦面前就地一躺,打起了滚。
“陛下就是瞧着陈平比我等长得好看,偏疼陈平!”
刘邦也忍无可忍,按着周勃拳打脚踢。
灌婴等人一哄而散,暂时不敢进谣言了。
英明的帝王又一次了保护了他的贤臣。
卢绾真是看不下去了。
这群人怎么回事?太子都在北疆吃苦,他们不知道为陛下解忧,还添乱!
卢绾建议刘邦削几个侯,刘邦像是突然想起了很么,对卢绾笑道:“说起爵位,其实我在灭掉燕王时,曾想让你暂代燕王,盈儿阻止了我。他说如果我真心对你好,就不要给你封王。诸侯王,可不是我的心腹。”
卢绾惶恐道:“太子英明!”
刘邦又对卢绾开了几句玩笑,如往常一样赐下一些东西,才让卢绾离开。
卢绾离开后,刘邦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去庭院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太阳光晃眼,刘邦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权势动人心啊。”
卢绾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自己有立他为燕王的想法,便有了些小动作,试图拿到这个更高的爵位。
好兄弟,别犯傻啊。
春天的阳光晒得人疲惫,刘邦很快就躺在摇椅上睡着了。
内侍安静地为刘邦盖上挡风的锦被。
朝堂和中原表面平静下来,北疆越发热闹。
太子把太子宫搬到了长城,与长城外的冒顿王帐对峙。
战火一触即发。
第119章 英雄也造就时势
陈平、李左车、蒯彻等太子班底赶到长城脚下时, 刘盈已经在和新选拔的兵卒一同训练。
今年,刘盈已经十四周岁,虚岁十五,“束发之年”不再是虚假。
因刷了许多数值点, 刘盈的体力已经比得上弱冠之年的成年人。再加上从小有名师教导, 又早早投身战场, 刘盈在训练时, 经常作为“别人家的孩子”, 被韩信提出来侮辱他的新下属们。
此时, 刘盈就会抱着手臂频频点头, 并用得意洋洋的眼神继续刺激壮卒们。
每一个被淘汰归家的壮卒, 身心都受到了极大摧残。
怎一个惨字了得。
“来了啊……啊,陈平, 阿父居然舍得让你来吃苦?”中二生刘盈,看着比小时候还活泼几分, 三步并作两步, 就跳到陈平面前。
陈平从袖口摸出帕子给刘盈擦汗,温和道:“我想你应该用得上我, 便来了。”
“那自然!你比蒯彻好多了。蒯彻的计谋损人不利己, 还需要我筛选,好累。”刘盈笑嘻嘻道, “对吧,蒯彻?”
蒯彻闷声闷气道:“太子如此嫌弃我, 何不放我离开?”
刘盈对蒯彻勾肩搭背, 挤眉弄眼,看得蒯彻想给刘盈怪模怪样的眼睛一拳:“来了还想走?没可能哒。”
蒯彻还没来得及反应,陈平便失笑:“见太子仍旧活泼, 我就放心了。北疆苦寒,我还担心你受苦了。”
蒯彻无语,仗着自己本来就想辞官回家,对陈平丝毫不客气道:“我总算明白为何绛侯总骂你奸佞小人。”
陈平微笑:“陛下斥责绛侯污蔑我,难道你认为陛下是错误的?”
刘盈懒得听两人言语交锋,打断道:“蒯彻,你说陈平再多坏话都没用,陈平比你长得英俊,他说得对!”
陈平:“……”
蒯彻:“……”
两人都沉默了,一旁兴致勃勃旁观的人忍俊不禁。
李左车干咳一声,结束闹剧:“太子,陛下有口谕。”
刘盈:“放。”
李左车疑惑道:“什么?”
刘盈将话说得详细了一点:“有屁快放。”
李左车:“啊?陛下口谕……”
刘肥为避免弟弟说出更多叛逆之语,打圆场道:“太子少傅,赶紧宣读陛下口谕吧。”
李左车想起刘盈的性格,回过神,忙道:“好。陛下口谕,太子要听淮阴侯和太子少傅的话,不要擅自行动。”
刘盈桀骜不驯,抗谕不遵:“想都别想,不听。说完了?来来来,我带你们去住处,今日吃烤羊。我前几日去草原上练了练手,嘿嘿嘿。”
李左车没想过刘盈会当众抗谕。他以为,刘盈至少会在表面上装一装,私下再不听陛下的话。
刘盈推着李左车离开,让李左车别杵在这里挡路。
李左车的太子少傅架子端不住了。他再次后悔,自己为何不辞官,为何要急匆匆往北疆来。
刘盈就不值得他操心!
“对了,和我阿父曾经的封号一样的你祖父镇守北疆的时候,你见过吗?”刘盈左手拉着李左车,右手拉着陈平往前走,突然回头问道。
李左车摇头。
刘盈笑道:“没见过,你也能与你祖父一样,令匈奴人胆寒吗?”
李左车沉默了片刻,刘盈没催促,继续拖着两人往前走。
“能。”
李左车的声音很低,但很沉,沉逾千斤。
“好。”刘盈笑着回答,“我信李牧的孙儿。哦,对了,蒙恬,你也不必担忧你孙儿不如你,不敢让他来我身边。我身边的人都不如我聪明,你孙儿再笨能笨过禄表兄?趁着匈奴还未南下,赶紧选一个能打的人来我身边。”
已经从傻笑憨憨变成冷面酷哥的吕禄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很笨吗?”
刘盈点头:“笨,不信你问台表兄。”
吕禄保持着指着自己鼻子的动作,转头看向吕台。
正走神的吕台:“啊?是……不对不对,没有没有,相信我,真的没有!”
吕禄神情瞬间低落,坏人刘盈还嘎嘎大笑。
不被刘盈拉着的蒯彻兜着袖子走在李左车和陈平后面,嫌弃地嘀咕:“怎么笑得仍旧和只鸭子似的。”
蒙恬正思考,要不要应下。
刘盈又向李左车介绍王元:“哦,对了,你还没见过王偏将吧?王元,用离间计杀了你祖父的王翦的曾孙。”
王元向李左车行礼的手抬到一半,僵住。
正礼貌微笑颔首回礼的李左车的嘴角提到一半,僵住。
陈平不疼不痒地训斥:“不要挑拨离间。”
刘盈乐道:“但很好玩啊,哈哈哈哈,你看,他们俩都僵住了!”
李由阴阳怪气道:“你们僵硬什么?不知道太子是什么德性?你们越在意,他就越高兴。学学留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