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夹了一筷子清炒绿豆芽,绿豆芽很清爽,用豆油炒的,没有荤油吃着很爽口。
“你后来为了保证科举公正也做了改革,将各省考生前加了字,官员子弟加官字,普通考生加民字,民字和官字考生不在同一个考场,每个省录取官字考生有一定配额。”
她看了一眼查出来的资料道:“到乾隆年间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大省是二十取一,中省是十五取一,小省是十取一,因为竞争激烈,有大省考生会将原籍改到小省去……”
[咦,这跟后世的高考移民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想要考个好学校将户籍迁到偏僻省去?]
[历史果然是不断重复。]
宝音看着他认真道:“不过我觉得这样做得不彻底,只在乡试施行,官员子弟只要过得乡试就一路平坦,大清后期还是有许多科举世家,什么寒门出贵子越到后面越难实现。”
皇帝陷入沉思,思索着她给出的信息怎么修改科举制度。
宝音咬着筷子道:“我觉得朱元璋就是个控制狂。”
皇帝看她露出疑惑神情。
宝音举例子道:“你看科举他非得制定八股文,相当于指定了考试范围让后世人遵循,还有他的子孙,他都将每一个儿子的后代名字都指定好了,中那个字要带五行偏僻,后面那个也是。”
“还有百姓户籍,是匠籍祖祖辈辈都是匠籍,军户祖祖辈辈也都是军户。”
“还有八股文考到现在有什么用,能考的都已经考了,最后都考遍了只能找两个三个完全没关系的字搭在一起,考这些字出处。贫民出身的学子一辈子看的书怕是还没有官家子弟一年看的书多,还没有官话考试有用,起码普及官话,官员去地方做官也不用担心被架空。”
皇帝动了筷子,夹一块烤鸭放她碗里。
宝音吐槽了几句,然后就略过这个话题,说到底科举就不是她现在可以插手的。
[要是我就取消科举制,全都上学去,九年义务教育,一层一层选拔,还有什么儒家都滚蛋,嘶,终于明白为啥搞□□了,不将原来的势力扫除,根本没法让底层人民翻身!]
皇帝听了久久无法平静,难怪她对父权夫权嗤之以鼻,连君权都无法让她低头,原来她生活在一个没有儒家教育的时代。
这样的国家会是什么样子?他直接想到了大清入关以前。
八旗子弟为何腐败那么快,他以前只以为是受到了中原繁华的诱惑,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被华夏文化给同化了。
他们接受了儒家,也难以保持自己政治制度的纯洁,认同儒家思想,哪怕满人还是挂着满人的姓,思想上已经与汉人无异。
“我准备发行债券修铁轨了。”她出声打断了他。
那笔赔偿款银票到他手里便没了消息,也不见他有存起来发行债券的意思。
她没主动提起,而是说了自己这边的安排。
“太子才出发,我记得铁路的行径路线还未定下来。”
“是啊,不过不耽误,先操作一下,不然国债卖不出去。”
“嗯?你不是保证国债能卖出去吗?”
宝音笑嘻嘻道:“酒也怕巷子深,不打打广告怎么能让人知道国债能赚钱呢?”
***
敏代接到了一个让他惊怒的消息,银行发行了一种债券,上面指定了内务府所有人都得买。
“非得买吗?可是我根本没钱买!”
“不行,上面指定了每个人都要买。”敏代的顶头上司拍了拍他的肩膀苦涩道:“你等级低,买个四五十文就够了,我少数得买二两,你看我能反抗吗?”
敏代还是无法接受,这跟钱多钱少没关系,这是光明正大从他们手里捞钱,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要是成定例,那可是每年都得来一次。
“我们还算好的,隔壁的泰山商行更倒霉,人人都没逃过,也就那些学子逃过一劫。”
敏代心里充满了失望,说实话在进入内务府后他对这份差事非常满意,因为都按照规矩来,只要他在规矩之内行事,上头看他不顺眼也没办法辞退他。
现在竟然搞了摊派这种事,让他满是失望。
顶头上司指着外面道:“行了,人家银行都来了,反正逃不掉,早买省得被人翠。”
敏代不情不愿去买了四张,债券是一百文一张,等看清楚债券上的内容,发现所谓的债券是一个叫铁路局委托银行向外借款,债券期限有一年、三年、五年、七年、十年、十五年,选的时间越久利息越高。
他选的是一年期,一年后能够连本带利拿回四百零四文……
敏代惊讶了,搞半天是上面向他借钱,一年时间他也不是不能等,关键是他买十两银子,一年岂不是有一钱银子利息?
这比将银子放在银行存折上涨的利息多多了。
银行新出的债券被当成了一款理财产品,有些将银子存入银行只为赚取利息的人立刻盯上了这个东西,算一算买债券似乎跟银行存定期没什么区别,反而利息更多。
有些人将试探性买了一些,也有人看在债字就退缩了。
而京城的百姓有些连银行门在哪里都不知道,就更不要说知道什么债券了。
债券的销售惨淡,最后连银行的员工都被迫拉人购买。
京城内一些有点钱的商贾都被盯上了,时不时就有银行的人上门推荐。
可正是这样的热情,越发让人警惕。
债券只买了不到十分之一就遇冷了,似乎注定了要夭折。
第148章
近几年安善优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自家报馆在京城的占比份额虽然比不过《世界新闻报》,但是多了一条营收路子就是外地的订单。
总体下来报纸这行业比早前赚钱不少。
以前总觉得多了个搅屎棍他们这种正经的官报得玩了,现在才发现有了这个搅屎棍在, 看报纸的人更多了,已经成为习以为常的东西。
受众多了不仅没有亏,还赚了不少, 再加上有商家打广告,近来京城的报馆直接卷了起来。
今日天气不错,安善优去了报馆坐镇, 刚坐下就听见报馆的主编来报告一件事。
“泰山银行发行了一种债券, 他们银行的人来咱们这销售?”
“是东家,听说年利息比将钱存入泰山银行要高一点。”
安善优一甩袖子, “这是盯上我们从他们银行存的钱了。”
泰山银行的银票拿到手里面额多少就是多少, 将银票存入存折再定个期限, 这个期限内不能抽回本金这才有利息钱可拿。
安善优为了一点利息钱没少在银行存银子, 放印子虽然赚取的更多, 可也有收不回本的危险。
跟大多数手里有点钱的人家一样,他选择将钱存入银行, 虽然近期几大钱庄也跟着开始存银子给利息钱了, 但是利息都极低, 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去把人叫进来。”
银行的人进来笑着先自我介绍, “安东家, 这次是来跟您推荐一款理财产品……”
对方简单介绍了债券,然后道:“这是铁路局委托银行发行的债券,到期后您可以拿到银行兑换,若不是不卖可继续持有,利息按照债券上的利息延续, 第一次发行属于试发,利息可能是最高,往后大概没有这么高的利息。”
“我这边建议您买个十年定期,您看现在物价都在上涨,今年能一两银子能买的东西,十年后一两银子可不一定能买到了。”
“这银子放在手里就是不断贬值,若是买个理财产品十年后拿到本金和利息,定然能抵冲掉这种贬值。”
安善优笑笑:“你这说法倒是头一次听说,倒是很新鲜。”
对方哈哈一笑:“您是文化人,想来知道现在朝廷稳定下来,民间定然是越来越繁荣,说不定能达到盛世,历来盛世物价都会上涨,这不是人力可控制,我这里有详细资料,您留着看看,若是有兴致,回头去咱们银行跟您好好谈谈。”
安善优将人送走,主编从隔壁走出来。
安善优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资料道:“听明白没有,现成的新闻,不登上报纸多可惜?”
主编恭敬拿过了资料。
***
今日张月娥休息,她已经调到了菜市口的大商场工作,已经不再做柜员升职成了二楼管理柜台柜员的小管事。
成为管事工作忙了很多,得盯着柜员搞好卫生,处理客人纠纷还要核对整个二楼所有柜台的账务。
因为工作很忙,回家的时间也很晚,好在女儿平时也住校,不需要她多照顾。
这次休假她特意改成了周六,正好女儿也放假在家。
一大早张月娥洗洗刷刷将家里打扫了一通,又做了四五道好菜。
这样可以随意吃肉的日子是几年前不敢想的,这么多年忙碌下来,过去糟糕的一切都仿佛如隔世一般。
要说不痛快的事也没有,前段时间那个早被她忘在脑后的前夫竟然找上门,大言不惭说纳她为妾,只要她将她的工作让出来。
张月娥想起周边邻居帮忙将人给骂走了,心暖了不少,这世间还是好人多。
张月娥炒了两道菜,隔壁的王嫂子伸出头来。
“月娥,我记得你们商场的工资都是发到存折上的是不是?”
张月娥愣了一下,没想到王嫂竟然问这么私密的事。
成为管事后,她的提成不再局限一个小柜台,而是跟二楼所有柜台挂钩,她的收益已经不是当初的那点工资可以比。
世道对女子不友善,更不要说是个带着女儿的妇人,张月娥手里的钱都存入银行,也只给自己女儿透露过大概数字。
她要是有了不幸,女儿作为她唯一的女儿可以拿着存折和户籍将里面的钱取出来。
这笔钱张月娥谁都没说,平日里在家还是省吃俭用,也就女儿放假回家买点肉,在周围邻居眼里都很正常。
张月娥将菜放下,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王嫂子怎么问起这事来了?”
王嫂子忙举起了手里的报纸,“月娥,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这报纸上说了泰山银行那边缺钱了,上面说银行发行了一种债券,还说泰山银行是有了大量外债才跟外面人借钱。”
“咱们胡同不少人把钱存到银行的人都拿着存折去取钱了,说是怕银行没了破产了!”
泰山银行缺钱?
这在张月娥看来就是个笑话,外面人不知道,她这种在内部的人还能不知道?
泰山百货店就日进斗金,更不要说还有其他产业。
“谁家的报纸?”
她往锅里舀水,又将炉门给盖上,才走过去接过王嫂子手里的报纸。
一看不是自家报纸,她更加确信是外面人瞎揣测。
看完后她将报纸还了回去。
“没有的事,这事我也知道,东便门外的蒸汽车可知道?”
王嫂子自然知道,造出来后全京城谁没去看过西洋景?
有了这个大铁疙瘩,从通州过来方便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