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重男轻女的偏心爹妈,都极为擅长跟女儿算账。
首先是房租, 一个月5块钱,从6月份到11月份,六个月就是30块钱。
除此之外,她只被公安关了20天,而不是被送去劳改三五年,是父母拉下老脸,花了大价钱,又是买烟又是买酒,送了一圈的礼,花了好几百块钱,才摆平的。
对了,还有塞叶菁菁那个小破鞋的钱和粮票。
卢少婷被关的时候,她两个儿子吃喝拉撒的开销。
等等等等。
加在一起,别说80块钱了,800块都打不住。
还有因为她败坏了老卢家的名声,现在根宝的对象都要黄了。
为了哄回对象,家里又搭出去好多钱和东西。
这些,都应该她卢少婷来承担。
卢少婷当时气得浑身发抖,讽刺道:“呵,真是要讨祖宗了,高价姑娘。”
高价姑娘在这个年代,是骂人的话。是嫌贫爱富,一心想攀高枝的代名词,要被人看不起的。
结果卢根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张嘴就嘲讽自己的姐姐:“那当然了,金贵的姑娘就该高价。哪个像你呢,倒贴的下贱货,丢人!”
卢少婷气得浑身发抖,却没有办法阻止她的娘家人们,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把她积攒的所有家当,都搬了个一干二净。
甚至连肥皂、搪瓷盆以及手电筒,他们都没给她留下。
卢少婷想闹的,她甚至跑去了知青办,让知青办替她做主。
然而知青办烦她都来不及,根本不愿意多事儿,只打太极,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一家人要互相体谅。
可谁体谅她了呢。
娘家不管她,她未来的大佬双胞胎儿子,又追着她要饭吃,她自己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实在是走投无路,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找到了跟她一样病退回城的老同学,想找个门路弄钱。
单是这件事情本身,就让卢少婷浑身上下充满了羞耻。
一个女人,如果沦落到不得不自己挣钱的份上,那实在太跌份了。
哪怕是她不愿意回忆的上辈子,她也不需要自己挣钱。
幸福的女人,都是男人拿钱给她花。
此时此刻,她又忘记了,在《后妈文的原配觉醒了》里,她应该自己挣钱的。因为她是独立能干的大女主。
不过,忘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因为从八月份到现在,不按照小说剧情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多到让她麻木。
今天,如果不是看见了叶菁菁他们兴高采烈的,笑容明亮,跟她上辈子走出监狱大门时,外面的太阳光一样,刺到了她的眼。
说不定,她就硬着头皮去刻蜡版,老老实实去挣钱了。
但是,现在瞧见自己的对照组过得这么舒服,她绝对没办法忍受。
还有那个不要脸的,表子养的孙佩兰,抢了她的工作,缺德冒烟了,就应该孤苦终老,怎么还能家庭幸福美满呢。
不对!
卢少婷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她记得清清楚楚,孙佩兰是个寡妇呀(果然命硬,连丈夫都克死了,这种人怎么配过的好呢?),那她旁边的男人是谁?
她的眼睛又眯了眯,死死盯着那对男女的背影。
一个主意慢慢跃上心头。
叶菁菁他们都不知道,已经有条毒蛇盯上他们了。
如果叶菁菁自带了个系统之类的,知晓了这件事,她肯定要翻白眼。
大姐,吃一堑得长一智啊。
从你重生到现在,你看看你都干了些啥?
你绞尽脑汁,辛辛苦苦地给男人找学习资料,让男人复习考大学。
你干嘛不自己上呢?
能当女皇,为什么要做皇后?
哪怕现在来不及了,没办法通过1977年的高考逆天改命,你也可以充分利用你重生的优势,走上人生巅峰啊。
人家曹老板六七十年代方面贩卖水果,还能攒下五万块钱的巨款呢。
得亏没有系统空间,不然叶菁菁这一天天的,吐槽都来不及。
现在,她的注意力全放在柿饼上。
从高考的消息公布到现在,西津基本没怎么下雨,所以柿饼晒得特别好,上面析出来的糖霜雪白,看着真诱人。
孙佩兰瞅见一大兜子柿饼,吃了一惊:“你们厂发了多少柿饼票啊。”
柿饼挺受欢迎的。
眼下大家年节时走亲访友,能带上一袋子蜜枣,都算是颇可拿得出手了。柿饼的地位,一点儿也不逊色于蜜枣。
甚至因为更少见,还显得更加高档一些。
“不是去副食品店买的。”叶菁菁解释道,“去村里换的。哎,你们都尝尝看,觉得怎么样啊。”
谢广白跟着大部队,拿了一只柿饼尝了一口,疑惑地挑眉毛:“你什么时候换的?是下乡支农的时候?他们村里有柿饼卖吗?”
作为土生土长的西津人,他经常送医送药下乡,从来没听说过本地哪里产柿饼。
叶菁菁催着他问:“好吃不好吃?你给个话呀。”
他点点头,夸了一句:“味道不错。”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叶菁菁才骄傲地吹嘘起自己的丰功伟绩。
“本来没有,我教他们晒的。刚好他们家有人要参加高考,拿柿饼来换的复习资料。我跟薛琴她们,已经分着吃了不少了。”
学习是特别容易觉得饿的事,尤其是晚上,吃个柿饼补充一下能量,感觉好爽啊。
孙佩兰也点头:“味道的确不错,没想到我们西津也能晒柿饼啊。”
本地虽然是柿子不稀奇,但大概是因为气候偏湿润,副食品店卖的柿饼,基本都是从外地进口的。
叶菁菁认真地观察大家的表情,确定大家的确吃得挺开心的,才心满意足。
“那我就放心了。哎,佩兰姐,你们工会要不要柿饼?我看你们经常出去慰问来着,是不是要带礼物?”
她积极推销着,“你看其它东西都要票,去他们那边收柿饼的话,直接掏钱就行,而且很便宜。”
孙佩兰奇了怪了:“干嘛?你什么时候当起推销员,给他们卖柿饼了?”
七十年代的农村,已经有社队企业,也就是乡镇企业的前身。
比起不愁销路的国营大厂,社队企业要自己找饭吃。
他们的推销员,是神出鬼没,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甚至会用积攒起来的粮油票,来贿赂城里的工人阶级。
叶菁菁摇头,大义凛然:“我可没收他们好处,我是当了老师就惜才了。”
她支农的时候,吃派饭的那家,钱光明的弟弟妹妹不都在公社上高中嚒。
没想到,这两个小的真是学习的料,特别聪明。
钱光明送了柿饼到城里给叶菁菁,然后拿了卷子回去让他们做,两人都做的很好。
“就是上次咱们在街上看到的,倒卖油票被投机倒把办抓了的那个人的家。
我就琢磨着吧,他们的家庭条件,要供两个高考生的话,压力会很大。
尤其是今年考不上(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因为他们开始补习的时间太短了),明年再考的话,家里未必能吃得消。大概率的情况——”
叶菁菁停了一下,咬了口柿饼继续说,“那个姑娘会放弃学业。”
别看现在一直说妇女也顶半边天。
可但凡家庭需要人牺牲,所有人都会默认,甚至连女性自己也默认,应该是自己去当那个牺牲者。
在机械化程度极低,需要重体力劳动者的农村,尤甚。
叶菁菁觉得要是这样的话,未免也太可惜了。
农村女孩子想走出去,见识更大的世界,本身就很难。
不过她也不愿意让孙佩兰犯难:“你们工会用不着也没关系,不行的话,我们工人夜校去收柿饼。大家平常也想吃个零嘴。”
她想让工会出面,是因为工会今年收了觉得好,明年还会继续收。
别小看这几十块钱,农村挣钱的门路太少了。
农民养一年的肥猪,出栏也就只能卖六七十块钱。
这已经算他们最来钱的收入来源了。
现在多一项卖柿饼的进项,对他们家里头来说,是一项大大的外快。
至于她叶菁菁为什么不明年继续自己直接买?
呵呵,明年她都上大学了。
按照她的尿性,她大概率会把这家人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
自己不靠谱,那就帮人找个靠谱的吧。
孙佩兰没拒绝,也没一口答应,只表示:“帮我带点去单位,问问我们领导的意思。”
现在物资紧张,谁有办法从计划外拿到物资,都是能耐的象征。
“对了,他们家到底晒了多少柿饼啊?”
叶菁菁乐了:“他把他们大队的柿子,全收了。晒好了,分一半给人家当收柿子的报酬。”
孙佩兰吓了一跳:“这么多啊。”
她之前下乡收过鸡蛋,知道因为柿子树好活,西津周边的农家十户有八户都种了柿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