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看你们到时候让不让开窗。
第42章 工人夜校办起来 行动力,杠杠的……
薛琴充分展示了她身为干部子弟得天独厚的优势——家庭环境的耳濡目染, 让她的组织能力轻松超越同龄人。
叶菁菁刚把化学自学丛书分配出去,大家还没抄几张蜡纸时,联名的请愿书就已经传到她手上的。
什么请愿书?
全纺织三厂的青年职工, 共同请愿开办七二一大学。
好家伙!上面居然已经密密麻麻的,签了上千号职工的名义。
叶菁菁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夸一声:“佩服!”
这行动力, 当真杠杠的。
这样的人,干点啥, 成功概率都比旁人大。
薛琴难掩得意,伸手推她:“快快快, 你把名字也签上。哎哎哎——”
她目光梭巡一圈,催促其他人,“你们也别落下啊。”
田宁正在刻蜡纸——
四本化学自学手册, 除了第一章 节由叶菁菁打印外, 其余已经按照章节拆分成22份(包括化学实验部分),分给22个人各自刻蜡纸。
这样可以提高资料的油印速度。
薛琴一开口催促, 田宁就哎哟一声:“错了错了,要死了,又刻错了。”
真是的,浪费蜡纸好心疼啊。
叶菁菁看了一眼,伸手道:“给我吧,我试试。”
她左右看看,冲外面喊了一声,“抽烟的过来!”
图书馆外头响起哄笑, 男青工们一个都不承认:“没人抽烟。”
当他们傻吗?承认正在抽烟,肯定会挨骂,有空抽烟没空学习呀!
“少来, 赶紧的。”叶菁菁哭笑不得,“借你们的烟头一用。”
这才有人将信将疑地贡献出了自己的烟屁股。
叶老师当场给他们上课:“都瞧着啊。”
她手拿还冒着红光的烟头,放在蜡纸底下微微烘烤,然后,大家就眼睁睁地看着刻错那三个字,渐渐模糊,直到消失。
哎哟喂!
薛琴都惊讶了:“我还准备去打印室,给你们找修正液呢。”
现在蜡纸是有专门的修正液的。
叶菁菁笑着解释:“这没什么好稀奇的,就是蜡纸上的蜡油受热熔化而已,先放一放,等纸完全冷却以后,再接着刻。”
她趁着等待的时间,帮忙校正了一遍刻写的内容。
这会儿功夫,在场的临时工们已经签完字了。
薛琴把叶菁菁拉到旁边,悄咪咪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哎,你帮我看看。”
她要打申请,肯定不能光靠请愿书,否则岂不是成了逼宫。
她可是挖空心思,找了不少办七二一大学的好处。
前头那些高大上的,什么为祖国为人民的话就不用说了,她给厂领导明明白白列出来的办学优点,可是切合实际的。
叶菁菁看了也佩服。
因为这姑娘写下的其中一条理由是:办七二一大学,有助于纺织厂的繁荣稳定。
为啥呢?
近年来,回城知青和城市待业青年日益增多,他们无所事事,逐渐沦为街溜子混混,严重影响了社会治安。
纺织厂的青工们下班以后没事做,碍不过情面,就跟以前的同学邻居一块儿出去玩。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时间长了,自然也容易沾染坏习惯。
如果办了职工大学,大家有事做了,哪里来的时间出去瞎玩呢?
叶菁菁一边看一边点头:“我再给你加一条,办职工大学,有助于职工勤俭节约。”
嘛意思呢?上学就没空逛街了呗。
她穿越之前,夜校非常火爆,好多年轻人都去上夜校了,甚至占领了老年大学。
至于为什么会如此?
咳咳,据说有一个理由是因为社会消费降级了,简单点讲就是没钱了,上夜校有助于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开支。
放在眼下,这个逻辑依然成立。
众所周知,纺织厂女工多,女孩子又普遍喜欢逛街。
逛街吧,你说你不当砍手党,只逛不买,那有点自欺欺人。
即便你不想买,周围的小姐妹一掏口袋,你能不心动?
哎哟,算了,反正她叶菁菁是从来不考验自己的自制力的。
只人的攀比心一起来,控制不好,就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
纺织厂工人的收入,相较于全国老百姓而言,绝对算高。
但全民的收入水平摆在这里,纺织女工正常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可你如果今天一块手表,明天一件新裙子,后天再来一双皮鞋——
那毫无疑问,你会破产的。
而不管在什么时代,年轻女性所遭受的诱惑都永远存在。
想要避免这种风险,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转移注意力。
期末考试前,谁还有空逛街啊,谁还有精力管自己是不是蓬头垢面啊。
在没有网络购物的1977年,还有什么比不逛街,更省钱的呢。
薛琴听得目瞪口呆,学着电影《地道战》的台词:“高,实在是高。”
她还真没想过,从这方面入手。
只能说,没穷过的人,确实难以想到没钱花会有什么后果。
叶菁菁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加油!我就等着咱们夜校办起来。”
薛琴左右看看,偷偷跟她咬耳朵:“你放心,到时候我们肯定都推荐你当老师。”
厂里下一次证实招工,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呢。
薛琴虽然惋惜,但也没能耐把叶菁菁弄来坐办公室。
毕竟她的权力全部源自于她父母,并不是她自己挣的。
故而,她想来想去,当夜校老师对叶菁菁来说,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近年来,风气已经松动了,老师不至于在被当成臭老九去批判。
而且当老师站讲台,也比站在纺纱机前,听着机器轰鸣声,一刻不停地一天走个十几里路强。
至于收入嘛,大概要比纺织工低点。
但叶菁菁家有钱啊,她爸可是大卡车司机,不缺她挣钱。
薛琴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冲她眨眼睛,信心十足:“你就等着吧。”
叶菁菁却摇头:“算了,还是找正儿八经的老师过来。不然我这样子的,没办法服众。”
薛琴的眼睛瞪成了铜铃,眉毛都要飞到鬓角了:“你说什么鬼话?你还不能服众,谁还能服众?!”
她长这么大,头回对着课堂笔记就看明白了数学题!
这样的好老师,上哪儿找去?
叶菁菁微微笑:“我年轻啊,也没当过老师,又是车间工人,人家怀疑我也正常。你看,你去医院看大夫,是不是也喜欢找上了年纪的医生?”
薛琴卡壳了。
因为她想起来,当年最疯狂的时候,她跟着哥哥姐姐们去医院闹革命。
结果有经验的大夫们全被押出去批-斗的时候,碰上女同志来生娃娃,偏偏难产。
原本信心十足的实习生瞬间慌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大人小孩都没保住。
这事对薛琴的刺激特别大。
比什么拉出火炮上大街对轰之类的武斗,对她的刺激更大。
革命不怕流血流泪,肯定要有牺牲。
但人家好好的生孩子,什么也没掺和,凭啥要被牺牲掉呢?
也就是打那以后,她不爱在西津待着,开始跟在大哥哥大姐姐身后满世界跑。
现在,叶菁菁再一提老医生,她实在无法反驳,只能干巴巴地坚持:“那不一样。”
“都一样的。”叶菁菁上了杀手锏,“如果到时候因为我,大家不乐意来上职工夜校,那不是耽误你的工作了嘛。”
薛琴脱口而出:“要这样,也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是他们亏大了。”
话虽然这么讲,但她头回组织起这么大的阵仗,把全厂的年轻人都发动起来了。
倘若虎头蛇尾,最后匆匆收场,那岂不是太冤枉了?
作为干部子弟,她的确能轻易进入干部圈子。
可圈子里跟她差不多的子弟多了去,想要再往上,除了家族的托举之外,更得看个人的能耐。
自己烂泥糊不上墙,永远没办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