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要立刻回去了。
于是,相无雪道:“回去。”
“是!”佩琴与佩棋道。
然后在佩琴与佩棋的注视下,相无雪踱步到祝荷旁边,道:“钱姑娘,该回去了。”
祝荷:“嗯。”
佩琴与佩棋看过去,便见祝荷扶着树起来,她一手提着鞋履,一手拿起素白衣袍。
等等,衣袍?
好生眼熟......那不是主子的衣袍吗?为何会被那女子垫坐?
然而接下来一幕让佩琴和佩棋忘却这一疑窦,因为有更震惊的事发生了。
在祝荷说了一声“脚疼”后,相无雪弯腰背起她,此举无疑是平地一声惊雷,生生劈傻了佩琴与佩棋。
“你们一人开路,一人守尾,注意此地有蛇出没,千万小心。”相无雪叮嘱的声音唤醒呆住的两人。
“是,主子。”
进入森林后,月光被茂盛的树叶遮挡住,透不进来,导致视野漆黑,唯余火把照耀处明亮清晰。
好在四人是照原路返回,无须再开路,在佩琴与佩棋跟随相无雪的记号找来时,他们便用顺手用剑劈出一条敞平的羊肠小道。
祝荷安安稳稳靠在相无雪背脊上。
等回去了,相无雪便要与她分开。
除去祝荷与相无雪,再无人知晓今日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对祝荷而言,一次倒霉又不失意外的经历;对相无雪而言,犹似黄粱一梦,终究会遗忘。
他与祝荷自始至终不是一路人。
忽而,相无雪听到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大人,你想好了吗?”
是祝荷柔婉的嗓音。
鸦雀无声,夜风泠泠,他侧眸,在炽热火光笼罩下与祝荷眼神交集。
她像个女妖精一样引诱他出格:“我真心悦你。”
噼啪——
火花爆裂,绚丽炸开。
原本冷却下来的沸腾雪水突然生出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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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密林深处。
天色黑透。
高耸的大树上,依稀可窥见树上一道黑影,打着一把伞,没骨头似的倚着树干。
黑影转醒,伸个懒腰,慢悠悠收了伞,笑吟吟道:“天黑咯。”
黑影的音色很是奇特,带着些许沙哑,又是清澈柔和的,每一个吐出的字俱透出显而易见的笑意,但愉悦的字眼中又裹夹着割裂的阴冷感。
黑影正要起来,美丽的白蛇绕着树干攀爬上来,发出嘶嘶声。
黑影诧异道:“小白,又跑去填肚子了?”
白蛇吐蛇信子,沿着黑影的腰身往上爬。
“等等。”黑影捏住白蛇,稍微凑近脸嗅了嗅。
下一刻,黑影拿开白蛇,嫌弃道:“你身上怎么有虫子的味道?”
“脏死了,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靠近虫子吗?”
白蛇像是没听懂他的话,意欲顺着他的手往里滑。
“不许动。”黑影掏出巾帕,抱怨道,“最后一张巾子了,你真是一点都不听话。”
先前几张干净的帕子全用来擦剑身上的虫子血了。
黑影一面嫌弃一面认真地擦拭白蛇的躯体。
来来回回擦了好几遍后,他勉强满意,白蛇嘶嘶两声,畅通无阻滑进衣袂,缠住其裹着布条的手腕。
“好了,该走了。”
说罢,黑影飞跃下树,及腰长发飘扬,隐约捕捉到一抹银色。
落地后,他扯下蒙着双眼的白布,茫然地环顾四方。
半晌,他歪了下脑袋,白布虚虚蜿蜒在他手指上:“话说,慈云寺往哪边走来着的?”
“小白,你还记得路吗?”
袖管下,他一双冰冷妖异的猩红色眼眸与白蛇的红色竖瞳对视。
他在等待一个畜生的回复。
可是白蛇怎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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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相无雪递了腰牌,花费一些工夫,四人进城。
相无雪让佩琴弄来一件披风、一双鞋履与罗袜,祝荷穿好后,相无雪问:“还冷吗?”
祝荷调侃道:“比不上大人。”
佩琴暗中怒视祝荷,佩棋面无表情扫了祝荷一眼。
相无雪习以为常,面不改色让稳重寡言的佩棋送祝荷回去。
“大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祝荷执拗道。
相无雪淡声道:“姑娘,某的回答从未变过。”
“哦,大人真的不会改吗?”
相无雪轻轻摇头。
祝荷看着他,嗤笑道:“好,我尊重大人,大人,再会。”
相无雪:“钱姑娘慢走。”
今日在林中遭遇的事,两人俱会心照不宣吞进肚子里嚼碎。
白玉盘残缺,相无雪与祝荷就此分道扬镳。
佩棋护送祝荷回翡翠楼,佩棋正要蹲下,祝荷道:“不必了,我有脚,可以自己走。”
说罢,祝荷缓缓远去,步履有少许不协调。
相无雪目送他们离开,不知不觉伫立良久,他将臂弯处的衣袍递给佩琴,吩咐:“拿去烧了。”
语气无甚起伏,仿佛他在吩咐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
佩琴低头:“是。”
转身去刑部衙署的时候,相无雪忽然发觉自己手心不知从何时起竟攥着一方手绢。
绣着荷花的绿色手绢,那是祝荷的。
他蹙眉。
第58章 要栽在本王手里
送祝荷回翡翠楼后, 佩棋遂回去复命。
祝荷回来,翡翠楼立刻有人去叫李妈妈,李妈妈被惊动, 很快过来。
祝荷是楼里摇钱树, 李妈妈心眼子多, 派了不少护卫跟着祝荷。
可是她没想到那些人不中用, 竟玩忽职守, 吃醉了酒, 等他们稍作清醒时,只从那群贵族子弟口中得知祝荷去了对面后就不见了。
贵族少年派人去找过, 未曾找到人,只听到两下爆炸声,因怕有危险, 他们没再去找。
他们觉得祝荷要么是回去了,要么是发生意外, 所以决定回去找人帮忙, 但这一回去,便没了后续。
翡翠楼的仆役赶紧回去将事情禀报给李妈妈, 李妈妈劈头盖脸将仆役一顿臭骂后,马上叫人去林子里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虽然能再找人替代祝荷花魁的位置,可再没有一个人比祝荷更会摇钱。
然直到入夜也没看到祝荷人影,由于林子里野兽多, 他们只能再等白天。
李妈妈急得焦头烂额,见谁骂谁,晚上睡着了也不踏实, 心心念念着祝荷,起码要等她榨干祝荷价值,祝荷可还没正式卖身呢。
万幸祝荷回来了。
“我的心肝儿,你终于回来了,你这是去哪了?妈妈担心死你了,没事吧。”
李妈妈见祝荷的脸蛋完好无损,瞬间松口气,旋即激动地扑过去抱住祝荷。
祝荷:“妈妈,我没事,只是遇到些事。”
“何事?”
“说来话长。”祝荷道,“妈妈,我饿了。”
李妈妈立刻叫人去准备祝荷爱吃的,“在外待了一宿,仙儿你肯定累了,先进屋坐坐。”
李妈妈牵着祝荷的手往房间里走。
坐下后,祝荷娓娓道来:“我就是看到那侍郎大人,遂上去与他说会儿话,不料......”
祝荷压低声音道:“有刺客要杀侍郎大人,我不幸被波及,好在侥幸逃脱躲进林子里,然后我就迷路了,待了许久与那相侍郎再遇,被他的人护送回来。”
李妈妈道:“心肝儿,真是有惊无险,你怎会和那相大人接触?”
祝荷:“妈妈,我还不是为了你,前些天,你不是被刑部的人带去提审了吗?我担心妈妈,所以想去探探相侍郎的口风,妈妈你是我们的翡翠楼的顶梁柱,你若出事,我们这群姑娘可就没了妈妈,无家可归了。”
三天前,李妈妈被刑部的人带去提审,询问红拂下落。
李妈妈感动道:“仙儿,你真是妈妈的好女儿,就你最有孝心,时刻惦记着妈妈的安危,不过你甭担心我,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