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在京城经营多年,人脉广,背后又有人撑腰,是以她根本没把提审的事放在心上,对于刑部的人,她自有一番说辞。
目及李妈妈的镇定自若和有恃无恐,祝荷柔道:“嗯,我知道了。”
李妈妈继续道:“虽然这一趟你没事,可难保下一回你不会发生意外,是以近段时间安心待在楼里,马上就到旬日了,还有莫要与那相侍郎再多接触了。”
“好,妈妈,我想回去沐浴。”
李妈妈点头,甚是欣慰,她这女儿不仅美,还听话,叫人省心。
祝荷回到卧房,谢阿蛮就迎上来,“姐姐,怎么才回来?”
祝荷道:“发生了一些事,不说了,有没有按照我的话去温习字词?”
谢阿蛮牵着祝荷来到书案前:“姐姐,你看,我足足写满了二十张纸。”
祝荷检查写满字的纸,字迹有待进步,但确实是写满了,毅力可嘉,她说:“阿蛮好乖。”
谢阿蛮笑盈盈。
伺候祝荷沐浴时,谢阿蛮一边浇热水,一边道:“姐姐,我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
“我以后可以跟着萧姐姐学习武艺吗?”
祝荷:“你有这个想法很好,但是我估计雪葵她没办法好好教你,她也习武不到一年,等出了京城,我就送你去花宗。”
谢阿蛮:“我不要去什么花宗,我不想和姐姐分开。”
祝荷柔笑:“阿蛮,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更何况你我又不是一辈子不见,我会去看你的,我想告诉你,你不能时时刻刻倚靠我,我想她们之所以千辛万苦送你出翡翠楼,就是想让你代替她们在海阔天空的外面好好活下去,我希望你学会自立自强,这样有朝一日,你能自己护住自己。”
听言,谢阿蛮不由思及往事。
谢阿蛮乃余杭人士,父母病逝,她随兄长不远千里来到京城投奔亲戚,兄长欲与亲戚合资做些生意,岂料李妈妈与亲戚狼狈为奸,合谋坑害谢阿蛮兄长,致使其血本无归,背负重债,兄长不堪债台,撞墙自尽,而年幼的谢阿蛮顺势被亲戚和李妈妈逼良为娼,待年龄到,便用卖身钱还债。
初入翡翠楼,李妈妈便使出手段调教谢阿蛮,谢阿蛮受尽屈辱,日日被恐惧笼罩,万幸翡翠楼的姐姐悉心照顾开导,谢阿蛮才挺过来。
后来日渐长大,谢阿蛮才知道为何楼里的姐姐会那般照顾她心疼她,原来她们全是被李妈妈用卑鄙手段弄进来的。
谢阿蛮眼眶湿润:“我知道了,我不会辜负姐姐们的期望。”
祝荷给她擦眼泪,拍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好了,不哭了。”
“阿蛮,你去取点药膏来,我脚踝有些疼。”
“姐姐,你受伤了?”
“不是伤,是我故意弄的。”
“你为何要故意伤自己?”谢阿蛮忧心。
“当然是为了使唤人背我了。”
“啊?姐姐,你今夜究竟去干了什么?能不能告诉我?”谢阿蛮好奇。
祝荷笑而不语:“小孩子家家,知道那么多作甚。”
翡翠楼的姑娘们听说祝荷的事,忙偷偷下床来探望祝荷。
祝荷才从盥洗室出来,美丽的姑娘们纷纷簇拥上来,上上下下打量她:“妹妹,你没事吧?”
“姐姐们莫要担心,我无碍。”祝荷道。
姑娘们没追问,确定祝荷毫发无伤后立刻争着给祝荷绞头发。
谢阿蛮清理好盥洗室,甫一出来,就见姑娘们凑在祝荷面前,七嘴八舌争执说自己绞头发的手艺最好。
谢阿蛮摇摇头,祝荷姐姐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点就是太招人喜欢了,不论男女。
自祝荷到翡翠楼,楼里三十五个姑娘就接连被祝荷俘获了芳心。
谢阿蛮也很喜欢祝荷姐姐,她想倘若那五个姐姐还在,肯定会像这些姐姐一样,与祝荷姐姐打成一片。
可惜。
谢阿蛮吸吸鼻子。
翡翠楼的姑娘争了大半天也没有个结果,最后还是被谢阿蛮渔翁得利。
末了,姑娘们抱了抱祝荷才离开,离开前让祝荷好好休息。
人走了,卧房安静下来,祝荷累了一夜,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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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蒙蒙,晋王府。
“启禀王爷,我们派去的二十五个死士无一生还。”暗卫道。
晋王撩开帷幔,单膝弯曲踩在床沿,身着松松垮垮的寝衣,衣襟开叉至腰间,露出结实的麦色胸膛。
他上撩额发,懒声说:“相无雪呢?”
暗卫沉默。
晋王瞬间变脸,冷笑道:“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杀不掉。”
话落瞬间,可怕的压迫感如骤降的暴雨般扑面而来。
扑通一声响,暗卫战战兢兢跪地:“请王爷恕罪。”
晋王神色冷沉:“滚下去。”
许是声音太大,惊扰了床榻里酣睡的美人,美人缓缓起身,柔弱无骨攀上晋王,双手环住其脖颈,呵气如兰:“王爷,天还没亮,您怎么起来了?”
晋王没说话,掐住美人的腰肢,看着跪在地上的暗卫,道:“还不滚?”
暗卫道:“王爷,属下还有一件事?”
晋王不耐烦道:“本王不想听。”
美人靠在晋王胸膛,眼睛惺忪,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有关相无雪的。”
晋王来了兴致,面色稍霁:“哦?说来听听。”
暗卫立刻道:“底下人来报,说不久前相无雪带着一名女子入城,随后不仅让贴身侍从买来披风鞋袜给女子,甚而叫侍卫护送女子回去。”
“那女子是谁?”晋王问。
暗卫:“属下暂时不知,只知晓女子是翡翠楼的人。”
“翡、翠、楼。”晋王低低呢喃,若有所思。
晋王还是皇子时,便极受圣宠,行事嚣张,手下党羽更是肆意妄为,相无雪曾在大理寺任过职,接触过好几件晋王党羽贪赃枉法的案子,加之晋王在朝中作风,相无雪十分不齿晋王,屡次弹劾他,与之针锋相对。
两年前晋王封王留京,相无雪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两人水火不容,明里暗里结仇无数。
相无雪是他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相无雪亦不是那么对付的。
相无雪并非朝中任何一党派人士,但相家底子深,相无雪祖父是三朝帝师,天子敬重,亦是名满天下的大儒,被读书人爱戴敬仰,即便过世,声名威望不减,桃李满天下。
相无雪之父更是深受天子信任的户部尚书。
这些年,相无雪给晋王找麻烦屡见不鲜,晋王睚眦必报,自然全数奉还,可是相无雪每次都能游刃有余化解,乃至逢凶化吉。
比方说相无雪任职刑部侍郎,便有晋王一份功劳。
硬的不行,晋王来过软的。
比如美人计,可相无雪是实实在在的清心寡欲,也是出了名的情种,对昔日恩师之女情根深种。
妻子早早病逝,他便没有再续娶,茕茕孑立。
任由晋王派多少才情与美貌并存的女子过去,相无雪皆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动容。
晋王拿相无雪这块软硬不吃的骨头没办法。
晋王本打算与相无雪僵持,待登上皇位再找机会除掉相无雪,可万万没想到两年前先皇后那个痴痴傻傻的儿子竟然真的不傻了。
近来晋王查到相无雪与他那个哥哥暗中有所接触。
晋王哪里能忍?他处心积虑拉太子下台,可不是为扶持他的兄弟上位。
是以,晋王决定铤而走险,派人杀掉相无雪。
计划最终失败,可是晋王却不觉气愤了,他更多的是感到一股强烈的兴奋——他终于捕捉到相无雪露出的破绽。
收敛心思,晋王阴柔地笑。
他不知道相无雪对女子是何感情,但他可以确定这个女子会成为相无雪的例外。
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相无雪啊,相无雪,你要栽在本王手里了。
晋王难掩亢奋,挑起美人的下巴,指腹抚摸美人的嘴唇,低笑道:“本王要知道那个女子的所有信息,去查。”
“是!”
暗卫走后,晋王自言自语:“那女人是谁啊,真好奇。”
美人娇嗔道:“王爷,您看看我,为甚要好奇旁的女人?”
闻言,晋王没说话,径自低头吻美人。
“王爷......”美人正陶醉时,脖颈被一只有力的手掐住,美人以为晋王又要和她玩那种致命的房中之乐,却不料这次晋王可没打算玩。
她听了不少不该听的话。
晋王手掌用力收紧,咔嚓一声,美人尚未来得及呼救,脖子就被生生被扭断。
原本美丽的女子歪头,弹指间没了鼻息。
晋王温柔地抚摸美人一点点冷却下去的肌肤,意味不明笑笑。
“到底......是谁呢?”
“本王实在太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