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快些,不要磨叽。”祝荷催促。
相无雪静默,坦然伸出手,用掌心攥住祝荷小腿,抬高后放在自己大腿上,再撩起少许裙裾,脱下半截鞋履,将罗袜褪至脚踝尾部,继而把冰冷潮湿的巾帕敷在祝荷发红的脚踝上。
自始至终,相无雪的目光克制有礼,手指亦未碰到不该碰的部位,不过动作有些生疏,褪鞋袜的时候速度慢吞吞的。
如此换了好几回水,相无雪再回来时就见祝荷裸着另一只完好无损的足,白皙的足在日光的照耀下格外润泽。
几乎是一瞬间,他别开眼,语气较沉:“钱姑娘,请你穿好鞋。”
祝荷却坦坦荡荡道:“大人,麻烦你帮我把这只鞋袜脱下来。”
她补充:“大人难道没发现我的鞋袜全进水了吗?身处山林,春寒未散,冷气极易入体,我怕感染风寒。”
她的话很有道理,只是相无雪一时难以接受这变化。
但最后相无雪还是闭着眼依照祝荷的意思褪了鞋袜,又用巾帕冷敷其脚踝。
祝荷卷着一绺发把玩,道:“我们不会真的要在这山里过夜吧?”
相无雪:“要做好最坏打算。”
“一路上没碰到刺客,应该安全了。”
“保持警惕。”相无雪道。
祝荷瑟缩脚趾,想了想,用自然的语气问道:“保持警惕前,大人可否先帮我暖暖脚?”
“我脚冷,不信你探探看。”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第56章 白蛇
祝荷的眼神勾着他, 波光衔着若有若无的暧昧,相无雪视若无睹,起身拨开腰带暗扣, 脱下自己的外袍, “姑娘, 且拿去用。”
祝荷眨眨眼, 乜他, 一言难尽道:“大人, 你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言毕,祝荷接过外袍, 随意潦草地盖在小腿处,相无雪默了默,蹲下来隔着衣袍捧起祝荷的脚, 往脚底下折进衣料,接着用衣料包裹住她赤裸的脚。
衣料尚有余温。
“大人, 相较这衣袍, 我觉得还不如你的手暖和。”祝荷说。
相无雪只道:“某去拾些干柴。”
相无雪不打算生火,生火会引来刺客和林中野兽, 只是深处山林,夜幕降临,为以防万一,还是趁着有光时备些生火用的干柴。
“若有事,钱姑娘大声唤某便可。”相无雪道。
祝荷道:“大人可不要走远,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这山林里只能倚靠大人。”
“嗯。”
相无雪离开, 祝荷靠在树上,聆听四周动静,并无任何响动, 她便拿出糖来吃。
话说,在林子里走了这么久,体力消耗不小,她都饿了。
祝荷吃着糖,摸着自己干瘪的肚子,皱了皱眉,她最讨厌的就是饥饿的滋味,很不好受。
百无聊赖等了会儿,不见相无雪踪影,祝荷心想,他不会跑了吧?
祝荷起身张望,她便看到相无雪抱着一些柴火回来。
二人对视,相无雪看到祝荷脚踩着他的外袍,她站得很直。移开目光的一瞬间相无雪脚步骤止。
相无雪缓步过去,神情淡淡,眉目恍若覆着一层看不见的冰霜,放好柴火,什么也没问。而祝荷面不改色,脸上不见丝毫被看穿的心虚,径自重新坐下,用袍子包住赤足。
两人无话,一个是性子使然,站立如松,一个是饿了不想开口,怎么舒服怎么靠坐。
短暂的沉默之后,相无雪转身去溪边洗净手,再回来时,他递给祝荷两个浆果,是洗干净的。
“可以吃。”他说。
祝荷微微讶然,心说还不算榆木脑袋,还算贴心。
吃完果子,祝荷意犹未尽,舔舔唇,冲他眨眨眼:
“大人,你再去摘几个,麻烦你了。”
相无雪未曾推拒,睨她一眼,依言又摘洗了果子给祝荷吃,始终保持距离。
吃了五六个果子后,祝荷口不渴了,肚子微微有饱腹感,于是道:“大人,我先眯一会儿。”
相无雪目光几不可见扫过祝荷浸染了果渍的嘴角,而后望向远方,仿佛在欣赏远处风景。
祝荷敏锐察觉相无雪视线,拿出绣着荷花的绿色绣帕擦拭完嘴角,懒洋洋阖上双眼。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薄西山。
祝荷再睁眼时已然是飞鸟归巢,落日熔金。
月亮悄悄出现。
祝荷一抬眼,便见一丈之外的相无雪,站在一棵树前,身姿颀长,洒满昏黄的昧光,即便身着中衣,亦不减高雅风华。
微风灌入他的衣摆,鼓吹起轻薄的衣料,气质无端少三分疏离冷漠,多了几分柔和缥缈的仙风道骨之气,就像在暖春下雨时被朦胧烟雾笼罩的雪莲,神秘且不容亵渎,远看叫人心生向往,近看叫人心灵静谧,忘却世间喧嚣烦恼。
忽而,她在身下感觉到有什么在滑动,顿时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祝荷定了定神,喊道:“大人。”
相无雪缓缓侧首。
祝荷对他勾手:“你过来点。”
相无雪眉宇微蹙。
“大人,你快过来!”祝荷急道。
“钱姑娘,请你勿要再生戏弄之心。”相无雪冷淡的语气中捎了些许疲倦。
这一路来,他不知被祝荷言语举止冒犯了多少次。
相无雪素来情绪波动少,性子冷淡,可这不代表他毫无情绪。
概因祝荷于他有恩,相无雪只是提醒,他对祝荷已疏于应付了。
祝荷不敢动,轻轻咬字道:“大人,你放心,我不会再轻薄你了,我对天发誓。”
相无雪无奈道:“钱姑娘,你欲要作甚?”
祝荷下颌紧绷,声线僵硬道:“大人,有东西爬进我腿间了,好像是蛇。”
她能感觉到那冰凉滑腻的爬行动物环着她的腿游动着。
天杀的,她不过小眯一会儿,也没真睡着,为何她没发觉这东西钻进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毒蛇?若是毒蛇......
祝荷不大喜欢那种冰冷的、软趴趴的动物。
祝荷深吸一口气,保持镇定。
相无雪道:“钱姑娘,你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
祝荷露出怯意,迫切道:“千真万确,大人,你快过来帮我。”
相无雪再不迟疑,轻手轻脚过去蹲下来,低声询问道:“你勿要动,蛇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它现在在哪?”
“在我小腿上爬。”祝荷嗓音颤抖,“怎么办?大人。”
“莫怕,且容某先将衣袍拿开,再另行计议。”
祝荷攥住他的手腕,担忧道:“会不会惊扰到它?”
“你不要动,它便不会咬你。”相无雪宽慰道。
祝荷松开,“大人,拜托你了。”话音甫落,她猛然再度抓住相无雪的腕骨,惊恐道,“它钻进裙子里了。”
相无雪:“钱姑娘,保持镇定,勿要紧张,勿要动弹。”
在相无雪的安抚下,祝荷渐渐平息激烈的情绪。
“钱姑娘,先松开。”
祝荷忙不迭抽回手,佯作慌慌张张道:“对不住,大人,我实在紧张,它真的爬进去了。”
祝荷所言为真,她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蛇鳞在她皮肤上滑动,软若无骨的蛇躯在她腿上灵活穿梭,她也能感觉到蛇脑袋在往小腿里面进。
“莫怕。”
说罢,相无雪不敢耽搁,慢慢拿开外袍,就见一条缠住祝荷脚踝的蛇尾巴,尾巴雪白莹润,色泽漂亮,形状小巧,像一条泛着莹白光芒的绸带,它勾缠着女人脚踝,使得脚踝看着竟有股难言的色|欲之气。
与此同时,白色的尾巴几乎与祝荷白皙的肌肤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相无雪怔然一瞬,旋即思考解决办法。
如若贸然扯起蛇尾巴,恐蛇会受惊,由此就会咬到祝荷。
所以眼下要么揭开裙子找到蛇脑袋,快狠准摁住脑袋;要么等它自己爬出来。
“大人,它好像不动了。”祝荷说。
相无雪说出自己的办法。
祝荷道:“我相信大人。”
目及祝荷信任的目光,相无雪肩上一重。
如此危机时刻,也顾不上什么非礼勿视了,救人要紧。
相无雪小心翼翼将轻薄的裙子一寸寸往上揭开。
随着裙子上掀,卧在祝荷腿上的白蛇正一点点露出全部真容。
“大人,等等,它好像又爬起来了。”祝荷打破安静。
相无雪不再动,聚精会神,视野内一片雪白细腻。
“钱姑娘,你莫动,蛇在往外爬。”
祝荷松半口气:“好。”
白蛇转头爬出来,不多时,它最后一寸尾巴从祝荷小腿上滑落,像是受到什么召唤,快速往草丛里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