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骆惊鹤道。
“开城门。”
马车出得城门,夜色浓稠,车盖四只角的灯照亮前方的路。
车厢内,祝荷与长河女扮男装,扮作普通百姓。
“终于出京了,江南我来了。”长河期待道。
祝荷一身轻松,倚靠车窗望着外面的夜色,心想,给自己放个假吧。
长河靠过去抱住祝荷:“妹妹,终于能和你一起了。”
“姐姐,出了京城,你就不是郡主了,你真的愿意放弃京城里的富贵荣华吗?”祝荷轻声询问。
“妹妹,你这说得什么话,富贵荣华当然比不过妹妹了,你也知道我,以前就是个杀猪的,养父母对我很好,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到了京城,日子也就那样,无非是吃得更细了,穿得更贵了,可吃多山珍海味,我还是更惦记民间小吃,但母亲不许我吃,我可憋屈死了,着实是享受不过来。”
“后来嘛,好不容易和你重逢,结果你又出事了,我寝食难安,母亲约莫是看出我在京城不开心了,我好说歹说后松了口,同意我出来,京城里的一切她会替我遮掩。哎,自从当了郡主,哪哪都是规矩,累死老娘了,不当更好。”
长河抱怨完,从怀里掏出纸包的肉包子,分给祝荷一个:“冷了点,但不妨碍好吃。”
祝荷失笑:“姐姐多谢。”
许久,马车停下,祝荷与长河下车。
离开前,祝荷叮嘱骆惊鹤:“惊鹤,照顾好自己。”
骆惊鹤别开眼,颔首。
“嫂子,再见。”久别重逢,尚未叙旧便要离别,这一分,又不知多少岁月。
骆惊鹤没有目送二人离去,只是坐在车厢内久久不语,他不受控制咬手,思及祝荷叮嘱,不得不放弃。
他闭眼,将唇瓣咬得鲜血淋漓,红得不像话。
这半年多当真漫长,今后只会更加漫长。
三皇子府。
“启禀殿下,底下人来报,骆惊鹤适才从西城门出京,办案去了。”
骆惊鹤时常要外出办案,这并不奇怪。
周玠闭目:“知道了。”
“属下告退。”
“等等。”
“近日他与长河郡主有何动静?”
“郡主病了,如今在府中养病。至于骆惊鹤,前几日出府,手下人办事不力跟丢,不知去了哪里,后面他回来去公主府见郡主,次日骆惊鹤出现在茶楼。”
“你说他消失后去见了长河?”
“是。”
周玠睁开眼睛,闻到一丝丝的古怪,从来俱是长河去找骆惊鹤,而骆惊鹤鲜少主动去寻长河。
“长河何时开始病的?”
“就昨日,不过前些日子郡主的身体就不大好了。”
周玠按了按眉心:“骆惊鹤出城前还带了谁?”
“一个马夫,其他属下不知。”
“下去吧。”
“是。”
俄而,周玠不放心,命令道:“派人跟着。”
至今找不到祝荷,周玠只能寄希望在长河同骆惊鹤身上,他猜测祝荷会找他们。
祝荷不会轻易依靠旁人,若不是她将长河当做朋友,她绝对不会接受长河的帮助。
祝荷对朋友的态度不一样。
“是。”
一夜过去,跟踪骆惊鹤的人回来禀告:“殿下,并无异常,骆惊鹤确定是在办案。”
周玠挥手。
.
在骆惊鹤的安排下,祝荷与长河最后是坐水路离开了京城。
二人乘船一路南下,途经各路风景。每当船停靠在码头的时候,她们便会下船,以男子之身混迹在县城里吃吃喝喝。
尽管祝荷被通缉,可在她出神入化的化妆技术之下,没有人认出她。
中间长河晕船,祝荷小病一场,不得不暂时留在城里养病。等痊愈,二人又搭上船南下。
坐船坐了半月后,两人改陆道策马欣赏沿途秀丽山河。
正是万物复苏之际,大地回暖,翠绿的嫩芽争先恐后绽放,空气中俱是春日的气息,叫人心旷神怡。
长河是当了郡主后学的骑马,骑术并不精湛,时常骑着骑着就碰到一些状况,惹得人发笑,经常需要祝荷指点指点。
祝荷前世曾在俱乐部里学过骑马,后来穿越也没少骑,经验丰富。
春日融融,二人白日赶路,骑马行走在深山老林里,饿了就找空地歇息,长河负责捞鱼摘菜,而祝荷就负责拾柴做饭,没有睡觉的地方她们就睡在外面,运气好的话能找到个山洞或者破庙,颇有几分餐风露宿的味道。
路过村子,二人想着去农户讨口饭吃,正好碰见村子里有人杀猪,长河遂去买新鲜猪肉当做登门礼,不成想钱袋子被小偷窃取,好在被长河抓个正行。
自从离了京,长河就彻底不压抑自己了,当时脾气就来了,撸起袖子骂人,后来在祝荷同其他村民的调和下,长河勉强消了气,小偷被送进衙门。
在村庄里待了一日,两人继续赶路,谁知路上迎面出现几个身量高大的劫匪,摆明儿要抢她们的钱。
很明显,这几人绝对不是专业劫匪,约莫是村里人,起了贪婪之心,加之眼光极为毒辣,看穿二人女儿身,最后不仅劫财更要劫色。
几个劫匪有两把刷子,但祝荷更有两把刷子,当场狠狠整治了他们一番,下手很重,把人揍个鼻亲脸肿,挨个打昏过去。
长河看呆了,学着祝荷的招式霍霍两下,拍手道:“妹妹好生厉害,我这个做姐姐的与有荣焉。”
“姐姐,此地不宜久留,尽快离去。”
“好。”长河觉着不够出气,挨个抽了几巴掌,拔了他们的衣服,又踹了他们几下,最后重重“呸”一声,才转身朝祝荷走过去。
祝荷把缰绳递给长河,不料长河突然绊到脚,直直往前栽倒。
“当心。”祝荷及时拦住长河的腰接住了她。
“姐姐,你没事吧。”祝荷柔声说。
映入眼帘是祝荷关切温柔的神色,长河仰视她,这一瞬间四周空白黯淡,唯有祝荷色彩斑斓。
长河捂住嘴巴,眼睛冒出星星,面色绯红,心口扑通扑通地跳。
“妹妹......”她用极为腻歪的语气道。
祝荷扶起长河:“姐姐不要发呆了,该走了。”
长河抑制不住激荡的心情:“妹妹,怎么办,我又心动了,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
说着,长河就想亲一口祝荷。
祝荷偏头,用掌心挡住长河来势汹汹的吻,轻笑道:“姐姐,恕我不能回应你的心意,你与我之间断然没有好结果。”
长河失落不已:“那让我下辈子变成男人吧。”
祝荷笑道:“姐姐,男人我更不放在眼里。”
长河握拳,耸拉眉眼:“那我还是继续做女人吧。”
“不能亲,总可以拥抱牵手吧。”长河希冀道。
祝荷挽住长河的手,随后在长河脸颊边落下一个吻。
“满意了吗?姐姐。”祝荷粲然一笑。
长河呆呆望着祝荷,瞳孔一点点焕发出光彩,不由自主摸了摸被亲的脸颊,半晌吞吞吐吐道:“妹妹,今日我若是死了我也瞑目了。”
“姐姐,你这说的什么话。”
“太高兴了太高兴了。”长河笑得脸如桃花。
她止不住想,倘若骆惊鹤知晓祝荷亲了她,他该作何感想?肯定气炸了。
哈哈哈哈哈,骆惊鹤,比起你,还是我更得祝荷的心。
长河得意洋洋地叉腰。
一路前行,二人落脚一个村里,借宿在一家农户。
主人家友善且好客,他们家豢养的大黄狗和壮实的鹅也十分热情,追着祝荷和长河跑。
祝荷身手矫健,躲过一切,长河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虽然凭借一身煞气吓唬住了狗,却没吓住鹅,硬生生被大鹅用脑袋和嘴巴顶了屁股,然后一个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全身湿透。
祝荷拉着人上来后,打量如落水狗的长河,一面安慰,一面忍笑。
“想笑就笑吧。”长河咬牙切齿道。
“真的可以笑吗?”
“你笑啊。”
“我不笑,姐姐,你现在的样子也很好看。”说罢,祝荷憋着劲儿没笑,旋即扭头不住偷笑。
“我都看到了!”长河面色铁青,大声咆哮道,“气死我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臭鹅!我要把你们大卸八块!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祝荷笑得合不拢嘴,可没等她开心多久,一只鸟儿飞过,在祝荷脑袋上拉了一坨鸟屎。
空气骤然安静,下一刻长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
祝荷笑声凝固,面如黑锅。
主人家忙道歉,给两人备了热水和衣裳沐浴。
一线月挂在天上,万籁俱寂。
长河沐浴出来的时候,祝荷正一边擦拭湿发,一边仰望窗外。
对月当空,祝荷思及白日情形,不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