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荷!你敢跑,我就折了你的腿!”周玠怒声警告,目中爆发出强烈的杀气。
话音一落,相无雪听到“祝荷”二字,下意识回眸,眼中顷刻浮出复杂之色。
祝荷?那不是殿下一直在找的人吗?
这一刻,相无雪拧住周玠胳膊的力道松了。
与此同时,祝荷装没听到,头也不回地跑了。
周玠气得浑身发抖,甩开相无雪,大叫一声:“把人给我拦住!”
相无雪皱眉,想了想道:“请殿下息怒。”
周玠随手抄起茶器砸在地上:“滚开!”
“殿下,臣......”
相无雪尚未说完,就见祝荷灰溜溜地走回来。
没逃走,外面竟然有周玠的人,在听到周玠下的命令后直接将祝荷给堵了回去。
该死的周玠到底有了什么际遇?
阴魂不散。
祝荷打不过周玠的人,识时务为俊杰——回来了。
美好的心情因为周玠烟消云散,祝荷心里烦死,特别懊悔。
早知如此,今日就不出来了。
可也没办法,女人也有寂寞的时候,一寂寞就难耐。
祝荷心中叹气。
屋里气氛凝滞死寂,又剑拔弩张。
作为风暴中心,祝荷无视相无雪与周玠的目光,扶了下脖子,眼神飘忽,一字不发。
相无雪的视线不露痕迹地扫过周玠与祝荷,感知到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神色漠然,眸色幽幽,没有人晓得他心里在想什么。
周玠走过去,相无雪脚步犹豫一动,还是拦住了。
周玠懒得和相无雪废话,直接了当望着祝荷,冷声道:“祝荷,说话,你装什么哑巴。”
祝荷依旧不言语,完全把周玠不存在。
周玠握拳,骨头咯吱咯吱响。
“祝、荷。”周玠饱含恨意地唤道,裹夹仿佛要将人用最暴力残忍的方式啃食殆尽的力道,面色扭曲,“哪怕你换了一副样子,我照样认得出是你。”
一字一句,充斥周玠堆砌的愤恨与杀意。
祝荷终于回眸,缓缓动身,却不是冲周玠,而是相无雪。
当着周玠的面儿,她抓住相无雪的袖口,十分无辜地说:“瑾之,我不想待在这里,外面有人,我出不去。”
“你别听他胡说,我才不是什么‘祝荷’,我也不认识他,他好吓人。”祝荷皱着眉头,满脸陌生。
听言,周玠毒火缭绕,胸腔要被气炸。
相无雪垂眸,沉吟道:“殿下,这其中兴许有所误会。”
“殿下,我真的不是你口里说的那个人。”祝荷跟腔道,戏演得真,仿佛真与周玠素不相识,言语举止中透出游刃有余的云淡风轻。
一贯演得一手好戏。
周玠岂不知祝荷德性?
她想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想都别想!
只见他扯了扯嘴唇,旋即扶额无声发笑,须臾,笑声起伏,他开始狂笑。
笑声尤为瘆人。
“误会?有什么误会?我又不眼瞎。”
“祝荷,你还装呢?又当我是蠢货吗?不,不对,我是蠢货,被你欺骗了一次又一次,可那又如何?我又活了过来,任你变成什么妖魔鬼怪,我也认得出你,这一次,你别想逃。”
周玠唇角上扬,露出遗憾而怪异的笑容,“我要将你这个满口谎言、冷血虚伪的女人生吞活剥,让你知道欺骗我背叛我的代价。”
话音至此,周玠忽地冷静下来,他看着被蒙骗的相无雪,开口:“瑾之,我与她之间有天大的恩怨,我必要报仇,以解心中之恨,此事......”
周玠磨了磨牙,嗓音冷厉,“此事与你无关,加之你受她诓骗,实属无辜,我可以既往不咎,让开!别再掺和进来!”
相无雪静立,心下已有结论。
祝荷。
原来她叫祝荷。
祝荷攥紧相无雪的衣料,尾指暗戳戳勾住相无雪小指,她似是被周玠吓到,语气含两分怯意:“瑾之......我真的不认识这位殿下。”
相无雪小指很轻很轻地动了下,与祝荷尾指产生忽略不计的摩擦。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未久,像是看出周玠冷静些许,相无雪躬身作揖,恭敬道:“殿下,请您许她离开,勿要伤她。”
周玠:“你再说一遍?”
“请您许她离开,勿要伤她。”
闻言,祝荷轻轻眨了下眼,脑中不禁响起那时相无雪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会护住她,倒是言而有信。
思及此,祝荷望着相无雪的眼神浮过几缕很快消失不见的复杂。
“相无雪,你大胆。”周玠横眉而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臣知。”相无雪思量道,“仙子既说不识殿下,那便是不识,关于此事误会,臣以为当下不宜解决,改日再议为好。”
周玠抖着手扶了下额头:“相无雪,你知不知道她就是一个骗子?你竟为了护她而忤逆我?该当何罪?”
相无雪沉默许久,从容不迫道:“此处乃相府,臣认为很多事臣能做主。”
当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相无雪已经理智地联想到最坏的结果。
当然,他并不惧。
周玠冷冷地注视着相无雪,半晌,他牵着一个冰冷的笑容,转身:“滚——”
祝荷诧异了,未料周玠竟真的放人了,这也太轻易了?
不对,或许并不轻易,相无雪与周玠之间定不是简单的君臣关系。
不然以周玠的性子,不会改口的。
虽说不知道周玠为何变成殿下,但相无雪到底世家豪族,根基深厚,周玠再高贵也不得不忌惮。
今日与周玠重逢因相无雪,逃走也多亏相无雪。
相无雪:“多谢殿下。”
“我先送你出去。”
祝荷点点头,还是抓住相无雪的小臂。
相无雪低低扫一眼。
至门口,周玠的人没有再拦,相无雪喊佩琴过来,吩咐佩琴护送祝荷出府。
祝荷没多问,干脆松开了手。
相无雪什么也没多问,顿足原地保持沉默,余光定格在祝荷垂落的手,隐隐约约中仿佛在期待什么。
祝荷:“瑾之,我先走了,你可以应付那个殿下吗?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会不会......”
“无须担忧,我会与三殿下说明白。”
“你真的相信我的话吗?”祝荷冷不丁询问。
相无雪没有犹豫,说:“相信。”
身为刑部侍郎,未得到确凿证据之前,断不能轻信一面之词。
心中天平早已倒向祝荷。
祝荷端量相无雪一眼,柔声道:“瑾之,你真的是个好人。”
相无雪微愣,旋即道:“可有吓到你?”
祝荷蹙了蹙眉:“有些。”
相无雪提手,似乎是想轻触祝荷脸颊以此安抚她的情绪,可半途他改为抚了抚祝荷鬓边发丝。
“我代殿下同你赔个不是。”
“我可不想再看到他了,好了,我回去了。梅子很好吃,谢谢招待。”祝荷淡淡地笑,“今日着实是出师不利,看来只能下回再约了。”
说罢,祝荷飞了相无雪一眼,神色暧昧。
相无雪耳尖微热,忍不住低低咳一声。
“再见,瑾之,对了,嘴角的伤记得抹药。”语调温柔,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亦会情不自禁溺毙。
“好。”
相无雪回正屋,撩袍而下:“臣向殿下领罪。”
周玠脸色不好看,讽刺道:“好一个误会。”
相无雪压下所有情绪,滴水不漏,恭声道:“请殿下责罚。”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殿下吗?”话落,周玠又将几个茶瓯扫地。
摔成碎片的瓷器仿佛在昭示二人关系的破碎。
“相无雪,你确实该罚,重罚。”周玠一字一顿说完,目光望着门口,眯着眼,冰冷的唇角噙出一抹古怪的笑。
逃?她能逃到哪里去?
周玠始终记得自己临死之前立下的誓言——势必要让祝荷那个薄情寡义的婊.子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