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他们之外,还有第三人在场。
林重影一见这第三人,很是意外。
因为这人不是他们的同辈人,而是谢玄。但谢玄坐在他们当中,气场明显胜出一筹,不仅不违和,反倒压他们一头。
她上前行礼,口中唤着“父亲。”
林昴和林同州齐齐看向她,她听到林同州应了一声,林昴好像没应,悠闲潇洒地摇着桃花扇,看她的目光与初见时没什么不同。
这个渣男怕是昨晚的事全忘了!
她索性不理他,顺带着也没理一旁的谢玄。
林同州听她说明来意后,连忙向林昴和谢玄告辞。
父女俩关系生疏,离开时一前一后。
没走出去多久,谢玄追了出来。
林同州听到他有话要和林重影说,便先行一步。
林重影作懵懂状,等着他开口。
天有些阴沉,像是风雨欲来。附近的桂花树皆已开败,叶间金银簇簇的点缀不再,唯剩空虚的枝繁叶茂。
男人一袭白衣,气质若高山之雪,冷而傲气逼人。清朗如故的气度,似雪山之松挺直劲秀。只应见画的出色长相,令人过目难忘。
“你方才为何不理我?”他低着眉,问。
她仰着小脸,与之对视。
“大表哥,对不住,我心里着急,一时忘了礼数。”
“我还以为你怕我,故意假装没看见我?”
她原本想用笑容来掩饰,思及这人不喜欢她笑,努力板着脸,眼神真诚无比。“大表哥帮过我,我怕谁都不会怕大表哥。”
“此话当真?”谢玄欺近一些,如雪山秀峰临于眼前,冷冽而不失压迫感。他眸色幽沉,隐有光芒不容忽视,其中深意令人为之心肝颤抖。
男人生了绮念,眼神不会骗人。
林重影不闪也不躲,“当然是真的,但凡大表哥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皆可双手奉上。”
谢玄闻言,眼神更是深不见底。
他如何听不出来,林重影这话是将他,也是堵他,更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这个女子从来不缺心机。
“你可知自己有一个习惯,越是满嘴慌话,越是盯着人看。”
“……”
她还有这个习惯,她怎么不知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大表哥若是不信,那你现在就要了我吧。”
少女如水的眸子眨也不眨,无比清澈地映出近在咫尺的人。
这一汪清泉,似是要将人溺毙。
谢玄心动又无奈,他就知道这个女子的心机一样不落地全会用在他身上。分明是笃定他不会因图一时欢愉,而不管不顾地夺人清白,所以故意说出这种话,以此来斩断他们之前的纠缠。
无人知晓他内心阴暗之处的狂乱,足可摧毁多年来那些圣贤书堆砌成的道德高墙。他几乎耗去穷尽平生的自制力,才将那些狂乱平息。
他的大掌覆住她的眼睛,气息逼近,“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林重影叹气。
原来雅正端方的君子才最贪心。
不仅要她的身子,还要她的心。
唉。
第50章 “大表哥,你愿意等我吗……
男人的大掌遮住她的视线, 仿佛一张大网,瞬间将她罩住。她看不见前路,也看不见眼前的人, 却更能清楚感知对方的气息。
冷冽, 却危险。
她能摆脱谢二谢三, 全靠这位谢大公子。
谢玄的能力本事她深有体会,也知道一旦对方筑起困住她的牢笼, 无人能救她。她就是个俗人, 也是个肤浅的人, 同样的想让她做妾, 她反感谢问,却不反感他。
或许她不需要人救, 毕竟为了活命, 多脏的馒头她都能啃得下去, 何况是干净美味的点心。说句不矫情的话, 纵然日后注定与人分食,但第一口是她吃的,怎么算她都不亏。
再说以谢玄的骄傲,万不会逼迫于她。夺心的游戏漫长而复杂,她守不住自己的身体,心意还是能自己做主的。
“以前母亲让我给二表哥做妾,我不得不从。二表哥无论出身还是相貌,皆是不俗, 我不觉委屈,却不愿意。”她声音细软,透着几分可怜。“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想我应该愿意。你说要我心甘情愿, 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心甘情愿。大表哥,你愿意等我吗?”
这女子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耍心机!
谢玄差点气笑了。
他幽深的眸底光影斑驳,清冷与炙热相互交错。所谓的等字,无非是拖延之词。这一招此女曾用在二郎身上,如今故技重施用在他身上。
从前他最不喜女子的心机,现在不仅不避,反而愿意与之周旋。
“我等你。”
耐心而已,他有的是。
一句“我等你”,听得林重影心肝都在抖。
完了。
这位谢大公子当真了。
“大表哥,若是你等不急……”
“我不急。”
行吧。
你不急就好。
她长长的眼睫微颤,轻刷着男人的手掌,如春风细雨过心田,说不出的酥痒悸动。
这种感觉于谢玄而言,全然陌生,又无比贪恋。
他压抑着内心的躁动,撤开自己的手。
少女如水的眸,清盈盈地看着他。晶莹明澈,堪比最上等的琉璃翠玉,叫人恨不得将之藏起,不欲外人知晓。
谢玄眼神隐晦,落在她通透的瞳仁中。
她必是不知道,自己有多令人垂涎,尤其是看人时。明知这娇弱是假,这可怜也是假,却偏偏像入骨的毒,不动声色地种在别人的心底,终其一生不得解。
“这次你准备绣几个香囊?”
“……”
她就知道自己在这人眼里就是个心机女!
也是奇了怪了,身为谢家之光,还是谢家的下一任家主,明知她不是什么纯良无害的小白花,为何还要同她纠缠?
难道也是因为她这张脸?
“大表哥若是喜欢香囊,那我多绣几个。”
“像你同二郎说的那样,过一日就往香囊里塞一片干花瓣,等到我们在一起时,再送给我吗?”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酸,似乎还有些许的咬牙切齿。
“大表哥,你不喜欢香囊?”
他是不喜欢香囊吗?
这女人必故意的!
祖父其实说的没错,娶妻当娶合适,心不乱,则不会受任何人影响。如他这般被人带动情绪,所言所行皆分了分寸体统,实乃为官之大忌。
但父亲说的也对,合适之人常有,喜欢之人,或许此生也只有这么一个。所以哪怕是不合适,那又如何?
他喜欢!
这就足够了。
“我那衣裳你几时补好?”
“我会尽快补好的。”
林重影连忙道。
心想着这人好歹也是名门公子,不至于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吧?竟然催着她补衣服,不知情的人还当他过得有多拮据。
二人一青衫一绿衣,青不压绿之轻快,绿不输青之淡然。青绿相得益彰,亦如他们绝色的容貌。当真是君如明月我为星,流光清辉相皎洁。
“好一对天造地设的才子佳人,花红柳绿美不胜收。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般配,真是太般配了。”
林昴站在不远处,执着桃花扇摇头晃脑,一派风流随性。
一看到他,林重影的神情,瞬间淡下来。
这渣爹挺让人无语的,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
林昴沉浸在自己的感慨中,自说自话。“明月楼今日有诗会,我还想找大贤侄陪我一同前往。既然大贤侄没空,那我一人自行前去。”
林重影看着他悠闲潇洒的背影,越发觉得心冷。
忽然想起一事,她问谢玄:“你同林昴很熟吗?”
“林昴?”谢玄失笑。
这世上敢直呼自己父亲名讳的人,他还从未见过。
听她质问自己的语气,好像他对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如同当妻子的在猜疑自己的丈夫。妻子两个字浮现时,他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窃喜。
“看来你很不喜欢他。”
“我倒是很想高看他,可惜像他那样只图自己风流快活,不管女人和孩子死活的男人,我压根瞧不上,更尊重不起来。”她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