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元夕轻抬头,沉声道:“国子监内所有参与甲三级晋升考试阅卷的官员!”
第69章 请祭酒准许
书院这等地方,在评分一事上产生纠纷,是格外正常的事情。
可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个学子将事情闹到了大理寺去。
且她一开口便是要控告所有阅卷的官员。
莫说是周遭围观的百姓,便是大理寺的官员也吃了一惊。
如今这个局面下,无人会敢慢待施元夕。
梁皓处事也不比京中其他官员,当下,梁皓立即命人开了大理寺的门,随后传了国子监的官员,入堂审问。
施元夕敲了大理寺的伸冤鼓,状告国子监官员一事,当即在整个京城内闹翻了天。
国子监官员被叫到了堂下时,还有些不可置信,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老学正,更是当堂发了火:
“胡闹!”施元夕抬眸,扫了眼那位说话的学正。
本次负责批阅她考卷的几个学正,都不是她所熟悉的齐学正、邱学正等人。
而是另几位与她并不相熟的学正。
其中,这位胡学正在国子监内多年,学识渊博,胡学正一直以来所负责的都是甲二级和甲一级,所以此前和施元夕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除此以外,被宣入大理寺的,还有另外三名学正,都是此番批阅她考卷之人。
中间有两人,是徐京何走后才被调入了国子监中的。
有一位甚至还是施元夕考试时的监考官。
因此事已经闹大,所以国子监内的其他重要官员也一并来了。
此刻,卢祭酒神色亦是颇为复杂。
其实今日评分公布之前,他们内部也争论过了数次,他甚至亲自查阅过了施元夕的答卷。
但与四个阅卷的学正得出的结论一致,施元夕的总体评分低于乙末,甲三晋升甲二的考试本就极难,这般低的评分,是没有可能通过晋升考试的。
这般情况之下,便只能认为是施元夕发挥失常了。
只是没想到,施元夕竟会毫不犹豫地将事情闹大,且直指整个国子监。
“简直荒谬!”胡学正怒不可遏,指着施元夕高声道:“你以为国子监是什么地方?”
“每次阅卷,都必须要有四名学正同时在场,且给出评分以后,还需要经过其他人的审核。”
“分明是你学识不佳,如今你倒好,是打算将所有的国子监学正都告上公堂不成?”
似胡学正这样的老学究,其本身就对女子进入国子监这事有偏见,加上甲二级往上都是由他来进行教授。
他可不管施元夕有着什么样的能耐,她背后有着什么样的人。
考不好就是考不好,想要靠着这一份不合格的答卷进入甲二级,那便是痴人说梦!
“是啊。”胡学正身侧的另一名王姓学正沉声道:“国子监成立了这么久,从未听说过有学子自己考不好,怪罪到了阅卷学正的身上来的。”
“你也算是独一份了。”
施元夕看了他一眼,此人也是当日的监考官。
“祭酒,找到了施元夕的答卷。”他们说话时,有国子监的官员匆匆赶来。
一并送来的,还有本次晋升考试的试题,及施元夕那份封存在了国子监的答卷。
这次晋升考试就她一个考生,东西找起来非常方便。
东西呈递到了堂上,梁皓并没有立即查看,而是定声道:“考卷的评判上,我比不得各位学正。”
“但既是有学子对这个评分提出了异议,评分也需要得到印证。”
“我已差人至礼部,请了礼部中的朱大人亲自过来评分。”
“还请各位在堂下等候。”
梁皓做事周全,似是学生评分这样的纠纷,也犯不着闹到了礼部尚书那边去,而目前礼部有两位侍郎,其中一位还是施元夕的大伯。
这等敏感的节点上,他便让人规避了施致远,而是去请了另外一位朱侍郎。
让他来亲自为施元夕阅卷。
只是没想到,他所派遣的人到了礼部以后,所请来的人还不只是朱侍郎,王瑞平也一起来了。
科考已经结束,礼部现下较为清闲,王瑞平刚到了府衙就听到了这件事,他本来就觉得此事奇怪,见得大理寺的官员来请人,便索性跟着他们一同去了一趟。
等他们抵达大理寺时,门口已经挤满了许多来凑热闹的学子和百姓。
涉及评分作假这样的事,在学子间可是极大的事情,王瑞平见状,便和朱侍郎从侧门进了大理寺中。
梁皓早已派人候在了一旁,他们一来,便让他们先看施元夕的答卷。
时间紧迫,没办法一一细看,王瑞平便挑选了主要的策论、经史之流的答卷细看了眼。
这一看,他便皱下了眉头。
别的不说,光是这篇策论,就写得实在是差强人意。
说乙末其实都算好听的了,若是让他来评分的话,这篇策论,恐怕只能得个丙等评分。
再看其他的答卷,绝大部分都比他手里的这份策论要好,但也犯下了不少的错误。
这般来看的话,似乎确实是施元夕发挥失常导致。
大堂内很是安静,王瑞平放下了手中的答卷,沉声道:“只从答卷上来看,国子监给出的评分是合理的。”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难不成真的是她自己没考好,又接受不了要重读一年甲三的结果,才闹了这么一出的?”
“礼部的王大人都确认过了,评分肯定没错。”
外边围观的学子们议论纷纷,王恒之和李谓二人对视了眼,神色异常难看。
如若真的是施元夕发挥失常,她还将此事闹到了大理寺来。
那么此番之后,别说是继续回到甲三级重读一年了,这国子监中,只怕是没了她的立足之地。
按照国子监的规则,她会被直接退学的。
周遭一片嘈杂,无数视线落在了施元夕的身上,施元夕却在此刻抬头,神色镇定地道:“可否能让学生看一下答卷?”
梁皓微顿,倒也没有为难她,只将那一份国子监呈递的答卷,递到了她的跟前。
在许多人的眼里,她这便是不死心了。
胡学正脸色难看,而那位此前言之凿凿的王学正,神色却有几分游移。
那答卷刚拿在了手里,不过片刻,施元夕便沉下了面容,直接道:“这不是我的答卷。”
堂内所有人俱是一惊。
那胡学正还有些没能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施元夕抬头,目光扫过了在场的国子监官员,冷声道:“有人替换了我的答卷,换了一份不合格的答卷上来。”
“且为了能够以假乱真,还特地模仿了我的笔迹。”
她入国子监这么久,所写过的文章众多,想要找到她亲笔所写的东西照着仿写,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为了能够断掉她的仕途,对方可真是煞费苦心。
知晓买通所有国子监学正压低她的评分不容易,便直接安排人替换了她的答卷。
这份假答卷很明显还是考量过的,她此前一直都成绩出众,若换了一份狗屁不通的,难免引来他人的怀疑。
而面前这一份,不仅经过了详细的计算,且还极其清楚她的优势,像算学之类的答卷,评分都较高。
最差的,便是策论了。
这种程度,是又能让她无法通过考试,且还不会引起大面积怀疑,甚至在发觉以后,还能让她辩无可辩。
果然,她这番话说出口后,那胡学正第一个绷不住面色,沉声道:“你简直是在胡言乱语!”
“这等荒谬绝伦的话,你自己听了能信吗?你怎么不说是有人夺舍了你的脑子,才让你写出这么一份答卷来的?”
听着确实荒谬。
怎么会有人为了让她倒霉,耗费这么大的功夫呢?
可这个话落在了王瑞平的耳中,却让他变了神色。
朝中局面如此,施元夕占据了尤其重的份量,此前是那些人没把她放在了眼里,如今既是知晓她的能耐,那便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刺杀不成,便在她的学业上下了手。
且还做了一个这样的死局。
……这等情况下,因为笔迹相同,施元夕甚至没办法自证。
退一万步来说,便是她自证成功。
她原本的考卷也必定被人给处理了,在没有了考卷的情况下,她仍旧没办法晋升成功。
这是要将她困死在原地。
同样对上了朝上局面的梁皓,亦是神色难看。
他微顿,看向施元夕:“你可有什么证据?”
胡学正嗤笑不已,若非面前的人是大理寺卿,他都要以为对方是疯了。
可不是吗,眼下只有疯子才会相信施元夕所说的话。
“启禀大人,学生有。”出乎意料的是,施元夕竟是直接道:
“国子监的齐学正、邱学正可为学生作证。”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谁?学正为她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