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徐京何当真拿那十三个刺客做了筏子,赵觉身上的罪名没有洗干净,刑部余下另外一个侍郎压不住他。
他在短期之内,弹劾了十来位兵部的主要官员。
这中间还包括了罗明正。
罗明正明面上已经投靠了魏家,便不可能不替魏家办事,被波及是很正常的事。
施元夕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特地找上了徐京何。
罗明正底色比其他人干净,徐京何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再有就是他刚投靠了魏家,魏昌宏的性格,是不会直接将重要的事情全都交给他的。
他干的都是些零碎,官位又比较低。
动他能得到的东西实在有限。
若她是徐京何,也不会耗费太多精神在罗明正身上。
可即便如此,罗明正还是在刑部接受了几日的盘查,才回到了府中。
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徐京何动手的官员里,不只是有魏家的,那兵部尚书顾安仲,及其手底下的几名官员,统统都遭到了盘查。
如此一来,整个兵部都被掀了个底朝天。
这些时日,朝上无比热闹。
大抵就是魏昌宏在同徐京何扳手腕,以边疆战事为由,要求徐京何立即释放兵部的官员。
至于谢郁维,暂时而言没什么动作。
施元夕猜测,他应当还存了笼络徐京何的心思,所以才没有急于动作。
在她看来,谢郁维是有些想多了。
徐京何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好笼络的。
时至今日,绝大部分的人,包括了施元夕在内,目的都表现得很明确了。
只有徐京何,他好像就是纯粹地想要跟全世界作对。
越是如此,施元夕就越发看不透他。
恰好如今有了足够的人手,她让底下的影卫,查了一下徐京何的底细。
可得到的结果,却并不如意。
徐京何并非是在京城长大,在先帝驾崩之前,他的行动轨迹都主要集中在江南。
江南路远,又是徐家的天下,想要探听到消息不太容易。
不过,倒也并非是一无所获。
夜里施元夕温书,影十三便在一旁低声道:“……在徐大人入京以前,徐家另有一位家主。”
“是徐大人的嫡亲兄长,名叫徐民安。”
“徐民安比徐大人大了十岁,徐大人其实是徐家的幼子,自幼得宠,又天生聪慧,未入官场前,江南徐氏的水军,便是徐大人统率着。”
施元夕放下了手中的笔。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了,就徐京何眼下的表现,是半点都看不出来,那支赫赫有名的江南水军,竟是他的手笔。
“他既是已掌管了江南水军,为何又放下水军入了京城?”
影十三摇头道:“具体细则不得而知,只清楚徐大人原先有个师父,江南水军开始便是他师父在打理,后来他逐渐长大,才交到了他的手中。”
“……且江南水军并非一直都这般强势,是在徐大人及其师父的引导下,一步步改善至此。”
“至于徐大人入京的原因倒是比较明确的。”影十三微顿道:“是先前的徐氏家主徐民安病逝以后,徐大人才入的京城。”
施元夕眼眸微闪。
这么看来,一切的关节点都在徐京何这位早逝的大哥身上了。
“徐氏离得太远,很多消息都是道听途说,不过有一事,倒是格外明确。”边上的影十四补充道:
“此前徐大人在顺天府中斩杀那位柴大人,魏昌宏得到消息,匆忙赶了过去。”
“当着顺天府所有官员的面,他们曾有过争吵,争执内容便涉及到了徐民安。”
影十四的话,正好印证了施元夕的猜测。
……也就是说,徐京何这般行事,其目的不在于谋夺权势,而是他和魏家有私仇?
这个念头一出,施元夕就明白了谢郁维为何一直对徐京何礼遇有加。
只报仇的话,此人确实可用。
但徐京何表现出来的态度,却让施元夕隐隐觉得,这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那日青云寺外对峙,她赶到时,看到徐京何与身侧之人站在了人群之外,神色……颇为冷淡。
有一种完全置身事外的冷漠感。
施元夕沉吟片刻,还是道:“此事暂且按下,徐京何此人,城府太深,日后与他来往,还需小心。”
她还是打算保持之前的态度。
徐京何与他们,未必就是同路人。
刺杀牵连兵部,魏家和其他人视线都集中在了朝上,施元夕难得过了几日的安生日子。
她每日里除去了读书以外,便是在研制双管突击步枪的子弹。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国子监今岁的第二个入学日。
按照往常的管理,入学当日会公布了此前的晋升考试、结业考试的评分。
施元夕抵达国子监时,大部分学子都来齐了。
她进门时,还碰到了穿着寻常衣服的周淮扬。
他们二人此前同在甲三级中,却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前几日里,施元夕听王恒之说,周淮扬最后还是选择了直接参与结业考试。
此事施元夕也猜到了。
整个甲三晋升甲二级的考场上,就她一个人。
周淮扬如果没有放弃晋升的话,当日便会出现在了考场同她一起。
他没来,必然就是选择了结业。
这倒也跟周家给他安排的路子差不多。
周淮扬走在了人群里,神色无比复杂地看了施元夕一眼。
他微顿片刻,便听到周遭人群瞬间喧闹了起来。
“甲三级施元夕,晋升失败?”有人惊呼道:“施元夕考砸了?”
满场皆惊。
施元夕入院后,屡次拿下极高的评分。
甚至此前的甲三级大考,她也拿到了第七名的好名次。
却没想到,此番甲三晋升甲二竟是失败了。
当下,无数目光落在了施元夕身上,整个国子监内顿时变得尤其的热闹。
施元夕身边的王恒之率先反应过来,当即变了脸色,不可思议地道:“没通过?这如何可能?”
“一般来说,晋升考试的难度是要高于大考的,加上……”李谓微顿了下,施元夕那场考试时,发生了太多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了她的发挥。
“许是临场没有发挥好。”
王恒之却半点都不信:“题目我父亲在家中看过,说虽然是有些难度,中间还埋下了不少的陷阱,但以元夕之能,应当是能正常通过的。”
他父亲主持科举这么多年,判断绝不可能出错。
那施元夕这个晋升失败,又是从何处来的?
总不能是她人在考场,却知道了当时朝中发生的事,致使发挥失常吧?
施元夕确实知道。
但她也能肯定,她没有出现任何的失误。
那么出现这样的问题,便只会是一种原因了。
有人想要断了她往上晋升的路。
徐京何离开国子监后,国子监落在了卢祭酒的手里,卢祭酒这个人,施元夕还是比较相信的。
但整个国子监上下那么多官员,入学日以前还出现了些许的变动。
只是插手一个学子的评分罢了,这件事情,比起朝中的任何一个争斗都要容易,并且更容易做到。
如今局面,暗杀也好安下罪名也罢,都不容易做到。
所以对方干脆就从明面上断绝她的仕途。
施元夕面上不显,在那么多目光的注视下,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
只在离开了国子监后,径直前往了大理寺。
在大理寺门口,敲响了那用来给百姓伸冤的大鼓。
“咚、咚、咚!”巨鼓被敲动的声响,叫整个大理寺内的官员都变了神色。
施元夕敲鼓的动静太大,引来了许多人关注。
梁皓命人打开大门,一开门,就看到了施元夕立于堂下,神色冷沉 地道:“学生遭逢国子监官员恶意打压,致使晋升失败。”
“国子监乃是大梁官学,官员行此等事,等同于舞弊。”
“还请大人为学生做主,肃清国子监内的蛀虫!”
满场皆惊。
谁都没想到,她竟是连个犹豫都没有,直接将国子监官员告到了堂前!
梁皓神色微变,当下便道:“状告之人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