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呢。”
程月找了只空荷包来装,而且还装了不少。
但她还是懊恼的说:“房东家里出事了,我今个过去不是帮忙选肉质的,这一来一回忙的脑子晕,竟连衣衫也忘了换下。”
既然提起这茬,褚朝云也就顺嘴问了问:“哦?出什么事了?”
程月哀叹一声,又捏了两下眉心。
这两日,本该到了交租的时候,以往这时候,房东媳妇随青早就上门来了,可这回却迟迟未见人影。
程月想着,反正约定要去帮忙挑肉的日子也快到了,到时主动送去就是。
可哪成想,今个一上门,房东胡彦家中跟遭了贼一样,乱的几乎没处下脚。
而胡彦本人,大冬天的坐在院子地上,正一口口的喝着闷酒。
程月过去拿钱给他,对方也不知道接。
遇上这么个情形,她也不能放下银钱就走,里里外外没看到随青,就问了问胡彦。
可这一问,胡彦这敦实的汉子却坐在地痛苦的抱着头哭起来。
随娘子几日前就收拾了包袱说要回一趟娘家,可胡彦的肉摊忙不开,这次就也没去送。
随青家就住在临县不远,以往每次回去,一来一回也就是两日的时间,可这次从人走到今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五日。
胡彦等不到人便去她娘家找,结果娘家那边却说随青根本没回去过。
可若要是没回去,五天了,这人如今又在哪儿呢?
程月也听得心中不妙,便想着拉胡彦去报案,但胡彦说他已经去府衙报过了,这几日也见有衙差帮忙寻找,但却并没找得到。
所以这娘子一失踪,胡彦也没心思卖肉了,整日里就坐在院子喝酒,喝醉了便躺在地上睡。
幸好这几日天不太冷,否则非要把人冻死不可。
褚朝云听过之后也有些能共情,她从现世穿来就已经是亲眷分离,原主一家被送上船亦是如此。
最怕的就是这种不明不白的人影不见,慢刀子割肉,就更叫人痛。
听着听着,她忽的看向程月:“那……胡彦现在就指着衙差帮忙找人了吗?他自己呢?也出去找找啊!”
程月沉默,这当中细节,她便不得而知了。
……
晚间一到,褚朝云就先回了暗仓睡上一会儿。
她有时白日里太过疲累,收工第一件事就是回来补眠,然后待到花船歇业再起来,人还能更有精神头一些。
褚朝云推门出来,便见有几扇门都没关,冷风嗖嗖的从大家的窄窗口吹进来,吹得她顿时打了个激灵。
好冷!
她往几人的房中看了看,这才发现船娘的屋子里没有油灯,而且又要缝手套,于是大家就只能开着窗借点外面的亮。
这可不行。
这么一整,没等手套缝完,他们人都要冻僵了。
褚朝云进了自己屋去,把脚凳上的油灯以及徐香荷屋里那盏都拿了过来。
“你们集中在两间屋子里弄吧?还剩下一盏油灯我们也需要用。”
船娘们见她不但给大家寻赚银钱的门路,又好心的把油灯借出来用,顿时感激的眼眶泛红。
褚朝云还有自己要忙的事,就先进了刁氏那屋。
“今天的馍没喂鱼,我等下去煎些来吃。”
她要忙着研究程月给的那块牛肉,所以另做主食,怕是时间不太够用。
刁氏也忙着自己手里的活,抬头应过一句,倒也没在意晚上吃什么。
不过这会儿徐香荷并不在房里,而是在刚刚褚朝云送油灯时就去了船娘们那。
毕竟他们有样板也还缺个指导的人,徐香荷在这方面算是经验丰富,刚好教一教大家,进度也能更快一些。
褚朝云出门上了木梯,进到厨房时还发现竹筐里多了几包香料,显然也是程月一并放在这儿的。
她白日里已经将那牛腱肉泡了几回,血水冲的差不多了,这才倒掉盆子里的水。
按照师父的方子,她开始将香料往自己的调料中混。
程月给她的方子只写了香料名称,却故意没有写要加入的分量,这些事全靠她自己发挥。
褚朝云不断的加料,不断的品尝,反复几次,总算把原本的鲜香料和麻辣料改良成功。
这会儿在闻,那味道果然不同了些。
弄完这个,她就把视线移到了洗好的牛腱肉上。
褚朝云盯着那纹理细致,筋膜清晰的一坨肉看了看,最终,主意又打到了那方子上。
她是不是可以——
女子神情定了会儿,就把牛腱肉从盆中取出,先是切成了几个小块,然后又放回去,在盆里倒入一些高度数的粮食酒和清酱,打算先把肉给腌制一会儿。
厨房里一直有个小罐子,但她不知里边是什么,就从来没动过。
今个程月告诉了她,那是清酱。
她用之前还浅尝几口,大概和现世的生抽有些像。
腌完,便捞出肉块放到大黑锅里,加入几片生姜和调料。
不过这次加的调料不是刚刚配好的万能料包,而是根据程月写的方子,自己重新配出的新调料。
毕竟不同的做法,用料也会不同。
如今她已经知晓了几种香料的全部用处,配起来自然也容易些。
做完这一切后,她便在锅子里添入足量的水,清水没过肉块,然后开始炖煮起来。
为了想要这些牛肉熟的快,她还特意多切几刀,将牛肉块切的小一些。
这炖牛肉要等的时间较为漫长,褚朝云便推开厨房门又想出来溜达,只是脚步才迈出来,心中却多了几分犹豫。
上次出来溜达,李二达就死了。
这回不会又遇上什么事吧??
褚朝云心有余悸地在原地杵了会儿,虽说她想的这些是无稽之谈,但架不住这世间有一种玄妙的东西,它叫做——
女人的直觉。
正当褚朝云做好心理建设,终于要往外迈时。
耳畔便传来“噗通”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人,刚刚下了水去。
第55章 一更
褚朝云循声望去,却只瞧见了河面上一片片被风吹出的涟漪。
此刻,两侧河岸灯火早已熄灭,可胜在今晚月色明朗,银光蕴出朦胧的薄雾,涟漪散尽时,就连玉盘似的满月也被切的七零八落。
褚朝云倚在船栏处往下看,并没瞧清楚到底是不是真有人下河,而在俯身间,夹在衣襟里的小荷包还不慎滑脱。
还没等她伸手去抓,便听“噗通”一声,小荷包就进了水中。
“……”
荷包里装的虽说只是一些铜板,但那也是她辛辛苦苦赚来的。
再加上铜板偏沉,这一入水,就直直的往下坠,顷刻,便影儿都不见了。
“哎呀,糟糕!”
褚朝云就说女人的直觉准没错,做饭中途一出来就没好事。
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去屋子里拿防水衣和防水袜了,索性脱了脚上鞋袜,浅浅做了几下热身,就赶紧下了水去寻。
好在自己是亲眼看着荷包掉下去的,大概方位不会错。
褚朝云整个人完全扎入水中,奋力向下游去,但夜色漆黑,水下也是黑魆魆一片,真下来之后,她又有些心里没底了。
不过来都来了,总要找找看。
于是,她一路下到河底,直到双脚踩在实处,才蹲下身来,用手摸来摸去的开始寻找。
蕤河之下除了鱼虾和水生植物,还有一些石块和摸不出来的东西。
褚朝云此刻心扑通扑通的跳,毕竟这做法实在冒险,若是一个不察摸到什么水蛇之类的危险物种,小命岂不是要搭上了。
她越这么想,心下就越发慌。
又努力的往四周探了几步,依旧没摸到那只小荷包。
她微叹口气,心想要不就算了吧。
不能舍命不舍财的。
这么决定之后,她就缓缓起身想再上去,结果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还好被一个什么东西给挡了一下。
原本还以为又是石头,只是触感不太对劲,好像有些柔软,总之不太像是石头那般坚硬的东西。
嗯?
难道自己碰到了刚刚下水的仁兄?
于是,她收回脚站稳后就没急着走,而是身体又往那处挪,手臂伸展着探出去,指尖尝试着往方才碰到东西那够。
这次没太费劲,就被她够到了。
是柔软的,摸着还有些冰,但怎么琢磨……都不像是活物。
因为她用手指头去戳的时候,对方并没有动。
褚朝云发誓,回想起来这晚下水的情形,若是叫她再来一次,她绝对会止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乱碰。
可现下,她俨然是没这种觉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