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厨娘只是性子问题,并不会有那种看起来高高在上,俯视他们的倨傲感。
所以褚朝云会对她以礼相待,也敢时不时的说上两句。
厨娘难得温婉一笑,随即看着她道:“你是好奇他们所戴之物?”
“嗯……的确。”
她稍作停留,目光又偏了过去:“冒昧的问一句姑娘,那……是何物呀?”
厨娘轻轻点头,语态随意道:“不过是为了不伤到手,随手做的小玩意,没有名字。但若非要给此物个说法,我也是从那袯襫得来的灵感,用料也是仿袯襫做的。”
“那就是说,这里面是用了莎草……还有蒲葵?”
正好昨晚刚听到,今个就派上用场了,褚朝云在心中想。
“还有棕丝。”
厨娘回头看一眼,复又转回来,“虽说莎草很是关键,但棕丝也有其妙用,姑娘若是感兴趣,也可以自己试试。”
说罢,厨娘转身进了门去,褚朝云在身后微微行了一礼。
自己试试?
那是必须要的。
褚朝云暗暗将这件事记下,心中还真有几份佩服那厨娘。
而这一礼也不单是这次的点拨,还有上一次她的万能调料,如果不是厨娘的特殊调料给了灵感,她哪里会想起做调料卖。
褚朝云在现世只是个社畜,又不是大厨和美食家,而如今还得靠这东西赚银子,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了。
她愣愣地出了会儿神,直到徐香荷过来拉她,她才回过魂来。
二人去了船尾洗衣裳,坐下来时,徐香荷还小声问她:“你刚刚看什么呢?人都看呆了,是不是那厨娘长得很美呀~”
想到似乎只有自己见到过厨娘真容,褚朝云便腼腆一笑:“美的很。”
不止人美,心灵也美。
褚朝云将婆子们扔过来的一堆衣裳按进水盆,然后趁徐香荷对着搓板猛用力时,快速问了句:“你知道手套吗?”
其实她以前网上冲浪时似乎也刷到过,好像说是战国时期,古人就已经发明出了皮手套。
但这里不在学到过的知识范围内,褚朝云不太敢肯定。
她又不敢清楚的讲出来。
毕竟在大家伙的眼里,她只是个农户家的孩子,年纪又小,不可能有太多的见识。
一声“手套”发音含含糊糊,说听不清,也不全然。
若是徐香荷真知道,一定会大咧咧问出来。
可对方听她说完,只是怔然的“啊?”了下,手下用力搓衣裳的动作未停,人却转过来一点:“你说的什么东西?!”
好。
看来大祁没有手套。
褚朝云得到答案,便故意打岔道:“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着急,你说柳文匡那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了?要不然,春叶和蕙娘怎么还没送信过来。”
说到这个,徐香荷这个急性子可是比她还急。
毕竟一块米糕褚朝云能提七十五文,十块就是七百五十文,并非一笔小数目。
他们如今可是很需要钱的。
但柳文匡上一次只拿了五块小试牛刀,然后便一去不复返了。
徐香荷眼睛偷偷瞟着西码头,见码头那的赵大正吩咐劳工们搬货,钟管事不见踪影,倒是病了好久的李婆子,突然出现了。
但李婆子显然不是来上工的,和赵大耳语几声,就又病病歪歪地往院子那处走,显然是还没彻底痊愈。
徐香荷思来想去,就大胆道:“要不今晚我上去一趟!”
“你可别去,婆子们不认识你,分分钟被逮住。”
褚朝云拧干一件衣裳,而后轻声道:“实在不行,我上去看看,也不知春叶和蕙娘他们知不知道原因。”
……
傍晚时分,褚朝云正在厨房里徘徊,她打算等着天在黑一些的时候再上去,尽量能不被婆子们察觉,就不惊动他们。
只是稍微这么一寻思,门外那抹浅蓝色的身影就出现了。
是褚惜兰。
“诶?大姐姐。”
褚朝云很是高兴,忙把人让进来。
褚惜兰拿着空酒壶下来,一只手还端着盖了布帘的托盘,显然是下来跟她见面的。
这阵子褚惜兰的情绪已经平缓多了,哪怕分到了客人,她也不似最初那般排斥,因为她知道,只有努力活下去,才能带给弟弟妹妹们希望。
褚惜兰的状态看着不错,一进门就悄悄掀了布帘,布帘下是一些新鲜的水果。
褚朝云见了,眼睛顿时亮的放光。
“我的天哪!葡萄,梅子,柑橘,梨……竟然还有荔枝?!”
她知道古代的荔枝还是蛮珍贵的。
一见到还有这种好东西,心中顿时暗道,看来为了这条花船的买卖,这些管事还真是下了血本啊。
褚惜兰“嘘”了声,示意她把这些水果藏起来,又换了一壶装满酒的酒壶。
抬眼时,看到她眼下的乌青,也惊的问出一句和那船娘一样的话来。
褚朝云摆摆手,对着褚惜兰就好解释多了,“我这不就是担忧柳老板那头的事,所以便没怎么睡好。”
说完,看到对方手里的酒壶,她又叮嘱道:“大姐姐,你可要吸取春叶姑娘那件事的教训,要学会看客人的眼色,不该听的千万别去听!”
“我知道的,知道的。”
那晚的惊心动魄犹在眼前,褚惜兰回去之后,还缓了好几天。
不过提到柳文匡,褚惜兰忙道:“别浪费时间,我挑重点的讲,春叶让我来跟你说,柳文匡那边的确出了一些麻烦。”
“什么?你说!”
褚朝云立刻压住声音问。
柳文匡那日让褚朝云一口气做了五种口味的米糕,除了原本给刁氏他们吃过的三种,褚朝云又另外做了一份蔬菜的,和芝麻花生陷儿的。
而柳文匡将米糕拿到酒楼之后,老板也是照单全收,并且喜爱的很。
不过大酒楼的老板做生意是很贼的,老板不愿一整份一整份的卖,而且为了做宣传,就吩咐后厨把所有米糕都切成指甲那般大的小块。
东西不写在菜单上,而是叫小二们一人端了一盘,挨桌的去食客那推销,叫食客们免费试吃。
好东西不能一下子放出来,得勾着人才行。
试吃几日过后,褚朝云的米糕算是在酒楼里一炮走红。
于是,来吃饭的客人纷纷想点一份,但老板又说,“我们的米糕制作手法繁杂,同普通的吃食可不一样,想要的来我这预定,做好了,您自取便是。”
这关子虽一迈再迈,但食客们并没有对米糕失去兴趣,反而越发被勾的惦记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老板觉得火候到了,正要通知柳文匡过来取那些订货单子,酒楼对面的一家小馆子里,忽然就卖起了米糕。
那米糕外观看着和他们的差不多,价格也是一样的贵。
老板还打发眼生的小二过去买了份回来,品尝之后觉得和褚朝云做的相差甚远,简直就是假冒伪劣。
但因着有主动来抢生意的,食客们本着“能解馋就好”,便一窝蜂的都去了小馆子里买。
哪怕味道差点,总归都是米糕么。
老板这下非但没能大赚一笔,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柳文匡得到风儿,主动去和老板商议对策,老板唯恐食客们都被抢走,便想着在成本上压低一些。
可柳文匡本来就是中间商,再加上分成的人还有春叶和蕙娘,而他那天又下了死口,不管酒楼多少银钱拿货,他只给褚朝云一块七十五文的价格。
柳文匡有些气馁,和老板那边价格也谈不妥当,便打算不做这个生意了。
不过他虽说是人滑头些,但做生意的诚信还是有的。
生了几日闷气,今天情绪好了一点,他便赶着点的来花船送信了。
褚惜兰说起这件事时,也是一句“可惜”连着一句,俨然这一单是救不活了。
可褚朝云却不干。
她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再说如今又要买防水衣,又要弄汤婆子,她还指着这银钱用呢。
褚朝云思来想去,站在厨房里来回踱步。
待褚惜兰要出门时,她伸手拉了下对方,“你回去告诉柳老板,叫他明天还是这个时辰,准时过来。”
褚惜兰听得莫名其妙,担忧道:“三妹妹,姐姐知道你想做生意的心切,可生意不成不可强求,千万别急出病来。”
褚朝云忙说:“放心,我哪里会干着急,你带话过去就好,我能想出对策。”
褚惜兰听后,心中也略微的升起些希望:“那……你可有什么好主意么?”
褚朝云咬咬牙:“暂未想到。”
褚惜兰:“……”
见对方亮起的眼眸又暗下去,褚朝云忙不迭道:“你别愁,我说能解决就能解决,你不信我吗大姐姐?”
“那自然不是。”
褚惜兰只是怕她愁坏了自个。
见褚朝云如此坚持,褚惜兰便目光坚定道:“好,你放心,我们一定想办法说服柳文匡,叫他明日务必过来一趟。”
此事说完,褚朝云也离开了厨房。
傍晚还剩下一些零散的杂活,反正也没什么其他事了,再加上今晚的温度不算太低,她就拿了张小杌子坐在船头慢慢的磨洋工。
一是为了打发时间。
再一个,也是想让自己醒醒脑子,思路清晰了,才好想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