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了下眉,这个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闻如玉的本命剑,为什么闻无欺也可以用?先不提本命剑是否是魂魄认主之类,就说现在陷入几百年前或许更久前记忆的闻无欺怎么会对无命剑这样熟悉且用的顺手?
剑气清锐,嘶鸣声凌厉,嗅骨尸群被斩出一道口子。
谢清芝喘了口气,她扭过头,就看到是隗喜的那个小情郎,有人来帮忙,她先是呼出一口气,随后忙往他周围看了看,一边甩出一道机甲拦截住再次朝她和她哥围聚而来的嗅骨尸,一边问道:“小喜呢?”
闻无欺抬起眼皮,无神情绪地看了一眼谢清芝,没有做声,手中剑意震荡,他身形如竹,如清风,但那剑意却悍猛带有灼烧一切的烈火灼意,嗅骨尸再被震荡得往旁推开。
被围困住的谢清芝与谢长沨兄妹早就浑身狼狈,身上多处有伤,此刻才稍稍喘一口气,而和他们站在一块的钟离樱与西陵舟、周刻三人身上倒是没那么惨烈,只连续帮着拦截那些疯了一样的白骨,难免也有伤。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一直盯着我和我哥?”谢清芝声音带着怨气,问闻无欺,但也没抱什么希望他会知道。
“嗅骨尸。”闻无欺声音清冷,视线梭巡过谢清芝与谢长沨,微蹙了眉,没发现这两人有何特别之处。
“那是什么玩意?”谢清芝拧紧了眉,又将愤恨的目光看向西陵舟师兄弟。
他们来这里是西陵舟说这里不仅有离开小洞天的路,还藏有宝贝,结果快到时却遇到了在林间游曳的白骨妖邪,宝贝倒是没寻到,她和她哥都快脱一层皮!
“ 上古记载,奇诡之物,闻香而来,不噬不休。”钟离樱手臂上也有伤,从后面站出来,沉声道。
谢清芝正要问这话什么意思,就见隗喜那俊俏的小情郎忽然转过了头,她下意识也止住了要说的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她看到原先围堵着她和她哥的这些白骨妖邪忽然在一阵混乱后调转了方向,朝着一处山壁蜂拥而去,他们步调灵活,比之前追她时要迅疾得多,几乎是疯狂地扑过去。
谢清芝再仰起头往上看。
山壁上突出的石块上,孱弱美丽的女郎迎风站在那里,她乌发如云,面容如雪,可下方却围聚越来越多的嗅骨尸,像是要马上被拉进一片死寂之中。
闻无欺已经一跃而起,手中长剑朝下方扫荡而去,如游龙扑噬。
“是小喜……”谢清芝忽然喃喃道,她想起了刚才钟离樱的话,虽然不解其意,但是她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腰间的香囊,忙解了下来。
谢长沨也在同一时间解了下来。
谢清芝拿过哥哥手里的香囊,一起收进了储物袋里。
虽然香囊和人不一样,但是,这香囊是隗喜亲手所做,与她接触的时间也长,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被嗅骨尸追缉。
小玉早就和隗喜说过了,所以她不算特别惊讶,只是眼神有些茫然,不知她一个病弱凡人的魂魄有什么吸引力,难不成吃了还真能增强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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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涧中所有嗅骨尸都被斩杀,满地骸骨,以及嗅骨尸死后散去的妖邪浊气。
西陵舟是一行人里修为最低的,不过刚过脱凡境没多久,平时又不勤于修炼,一番打斗下来,灵力耗尽,气喘吁吁,身上也受了点伤,瘫坐在地上,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他看向一旁同样也耗尽戾气脸色苍白的钟离樱:“钟离小姐,照你刚才说的,那嗅骨尸岂不是要一直追踪隗姑娘?可有什么办法阻止?”
钟离樱知晓这个,自然是因为钟离家藏有不少鬼道相关的书籍,这些尸鬼的记载书目也众多。
她闭眼调息,她也受了伤,头也没抬,心里烦这西陵舟,冷冷道:“杀了她。”
西陵舟:“……”他看了看钟离樱那张和隗喜相似的脸,还想再说什么,却看到师兄朝他冷冷看了一眼,一时讷讷不敢再多言。
他看向山涧深处,小声问了句:“如今嗅骨尸已经解决,我们不进里面打探一番里面的宝物吗?”
周刻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他抬头看向十几步外的几人,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道:“先不急。”
十几步外,隗喜十分愧疚地看着谢清芝与谢长沨,两人身上腿上有许多伤口。
谢长沨不擅与女子说话,此刻听隗喜轻声细语满是歉意地对他说话,还从储物戒里翻出许多伤药给他,距离这样近,他坐在地上疗伤,避无可避,别开脸时,脸都红了,“姑、姑娘不必如此,谁也不、不知这、这麓云、云海里会有、有这样、样的东西。”
说完话,他有些尴尬。
谢清芝虽是习惯了她哥这样,还是嗤了一声,要嘲笑他一番。
只是不等她出声嘲笑,余光一闪,便转过了头,看向来人。
闻无欺一身青袍,即便刚才拿着剑戮杀嗅骨尸,但身上丝毫没有沾染秽物,面容隽美清雅,如天上谪仙,性子也是淡淡的,他在外布置结界,将尸骨焚烧,刚处理完回来。
谢清芝虽然知晓他是闻氏的人,她是一向不喜闻氏的,但此刻都对他改观了,她抿嘴笑了下,耸了一下身旁隗喜的肩,小声说:“你情郎有点本事呀!”
隗喜听罢,垂眸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闻无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远远看到谢长沨脸红,隗喜又害羞的模样,当即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染上点情绪。
他垂下眸子,上前后,沉默地在隗喜身旁坐了下来。
隗喜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闻无欺吸引的,毕竟他有那样顽皮的黑色魂体,那魂体根本不允许她忽视它,几乎在他坐下来的瞬间,就委屈巴巴地扑进她怀里,撒娇般要她安抚,要她摸摸,要她亲亲。
“这里是不是还有许多嗅骨尸?”她主动挨过去,低头小声与他说话。
见她主动凑过来,闻无欺看她一眼,也低下头来,摇头:“以前我没怎么见过。”
他注意到那对兄妹正偷偷看过来,他面无表情抬手揽住隗喜肩膀,低声说:“我藏的聘礼里有隔绝气息之物,我们现在去挖?”
隗喜的视线看了一眼他放在她肩上的手,再歪头朝他看去。
他垂着眼睛,目光沉默地盯着她。
“你是不是怕我跟别人走了?”隗喜若有所思观察着他,忽然抿起唇角笑了下。
这个闻无欺话是很少的,只会用空荡荡的眼睛盯着她看。
隗喜想起他跳下山时的笑容,心里有些软,反正他醒来不会记得,对他暂时好一点又怎么样呢?
“走吧,那我们现在就去。”她牵起他的手。
闻无欺听罢便站了起来,显然他对于其他外人毫不在意。
隗喜偏头对谢清芝道:“芝芝,我和他去办件事,你们现在此好好休息。”
谢清芝眨眨眼,愣愣点头,她现在也没力气做别的。
闻无欺带着隗喜几息间就往山涧深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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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喜看着面前的参天巨树,偏头看闻无欺,只见他略有些迷茫地仰头看了看。
几缕光从树杈间穿下来,在他脸上印下几个铜钱大的光影,他漆黑的眼睛都变成琥珀色,纯澈干净。
“在哪儿?”隗喜脑中猜测或许已经过了几百年,他藏宝的地方已经变了。
闻无欺没做声,抿了抿唇,抬手结印,在树上一按。
巨树立刻晃荡出水波纹,他松了口气,牵着她的手,唇角一翘,“走吧。”他想了想,特地叮嘱一句,“要闭眼。”
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隗喜还是点了下头,跟着他进入。
两人一进入,树立刻恢复了原状。
“无欺!”隗喜进入后,忽然惊呼一声,失重与奇怪的感觉笼罩住她,未知的恐慌。
只听耳旁一阵笑意,他气息就在她脸颊旁,“我在啊,你睁眼。”
第36章 (再次末尾情节调整修)
隗喜第一次听这个闻无欺这样笑, 心情仿佛也被感染了,唇角不自觉扬起,既然是打算哄哄这个几百年前的闻无欺, 她刚才遵守保证闭眼, 此时自然也是听话地睁开了眼。
睁眼的瞬间,她便因这屋子里刺眼的光闭上了眼睛。
但是想想刚才见到的,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呢?这些我攒了很久呢。”闻无欺语气也有些轻松,清淡的音调上扬着, 显然心情愉悦。
隗喜缓了缓, 才又睁开眼睛, 低头去看脚下, 她的小腿都被埋进了各种珍珠与宝石里, 怪不得失重落地后感觉这么奇怪。
她又抬起头看向四周, 墙壁上的灯台上放着会发光的珠子,地上有一只又一只的箱子,里面堆满了黄金。
是的, 竟是黄金。
不是对修者来说更有价值的法宝或是材料,而是黄金,各式各样的黄金, 有的制成了首饰, 有的是金砖,有的 是金元宝, 后来箱子里都放不下,就这样随意堆在地上, 除了黄金外, 就是数不清的各种珠玉宝石。
“你喜欢这些吗?”闻无欺打量着隗喜的神色,见她一直没说话, 低声问道。
隗喜唇角一弯,又想笑了,她偏头,“喜欢。”
谁会不喜欢黄金啊!
她都快被这金色刺到眼睛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多的黄金。
闻无欺仔细看她面容,知她确实喜欢,他看着她,冷清俊美的一张脸,睫毛轻轻一眨,衬着满屋金色,剪落了春光艳色,哪还有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低声说:“你喜欢就好,我攒了很久了,今日终于派上用处。”
隗喜心里软软的,放纵自己真实的情绪,她牵着闻无欺的手,哄孩子一样的温柔,又带着少女的俏皮与好奇:“你是修者,我以为你说的宝贝是各种法宝,没想到竟是这些,你怎会攒这些?”
闻无欺便翘着唇角道:“凡人娶妻,总要准备聘金,我就是乡下村子里的小子,能想到的聘金就是这些。”
隗喜听完,余光一瞥,看到他黑色的魂体那些触肢就像是尾巴一样,快翘上天了,她笑意更浓了一些,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抬眼看他一眼,“你们修者不是有什么灵石吗?你怎么不囤那个?”
闻无欺提到灵石,神色淡淡,“不过是修炼用道具而已,又有何值得送人。”
隗喜见他似乎不高兴说关于修炼的事,便也不提了,因为她看到闻无欺转眼拿起一根大粗金簪对着她头发比划了两下,道:“这个份量重,我给你戴上?”
她一看那金簪,那何止份量重,上面还镶嵌着一颗硕大堪比鸡蛋的红宝石,她拿到手里,小臂长,不开玩笑,拿这个关键时刻能做榔头用,砸核桃恐怕一砸一个准。
隗喜婉拒:“还是算了,我看这个可以做传家宝,不如就放在箱子里留给后人吧。”她从闻无欺手里将那簪子接过来,重新放回箱子里,心里对这个闻无欺的审美感到害怕。
闻无欺听罢,静静盯着她看了会儿,也不说话了。
隗喜还在打量箱子里的金子,问:“这么多金子,你攒了多久了啊?”
身旁的人不说话,她便偏头睨了他一眼,见他垂着眸,若有所思的模样。
隗喜好奇,问道:“你不说话,在想什么?”
闻无欺抬起眼,冷寂的眉一动,眼波流转,意味不明地瞥过来轻飘飘的一眼。
如今的他是很正经端正的模样,不似从前爱缠人,但他却是正色道:“我在想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
隗喜:“……”
她一时无言,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戏谑,也是……乡下小子成了亲就想着上炕生娃了。于是她十分镇定,问:“那敢问你想好了吗?”
闻无欺看着她忽的低眸笑了一下,声音清清和和:“小名想好了,要叫珠珠,隗珠珠。”
隗喜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话说:“珠珠?”
闻无欺理所当然:“我们的孩子,自然要如珠似玉地长大。”
隗喜的脸有些烧起来了,她别开眼,实在没法和他继续说下去了,谁要和他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