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棋挑眉:“睡觉去吧。”
桑越问:“你呢?”
罗棋:“画室。”
桑越:“不是不去了吗。”
罗棋:“去,醒了给我发消息。”
桑越笑出来:“行。”
桑越这一觉睡到傍晚六点。可能是因为睡前吃了感冒药,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感觉怎么醒都醒不过来。
他是被大黄的电话吵醒的,迷糊着把大黄的电话接起来,听见电话那头有些无奈的声音:“醒了没有啊?啥时候来酒吧,酒吧有惊喜。”
桑越这一觉睡得嗓子冒烟,声音嘶哑,语气中有十成十的起床气:“什么他妈惊喜啊。”
大黄看热闹不嫌事大:“付声来了。”
桑越这次是真的醒了,大黄的电话一挂,坐在床上醒了会儿神,认命似的换衣服洗漱。不是,桑越有点想不通了,这天才的脑子好像是跟普通人不太一样。他还以为昨天付声的事已经解决了,昨天他不也走了吗,今天怎么又来了。
桑越不得不承认昨天付声那些话是有些打动他的,但这种打动仅限于他不觉得付声偷了自己的衣服就是个坏人,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分不清感情也不会处理感情。
桑越不觉得那真的是“喜欢”,感激更多。付声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通过那时候桑越和发小们对付声的态度可想而知,别的同龄人对他大概也是相同的态度。在那种情况下,付声是第一次对别人产生情感,他要怎么分辨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感激?
到越界的时候将近七点,给大黄打了个电话把人叫到门口,俩人一起在越界门口点了根烟,桑越问:“一直坐着呢?”
大黄乐:“是啊,等你呢呗。”
桑越:“就坐吧台那儿,也不跟别人说话?”
大黄:“我跟他聊了几句,我俩也算认识吧,就是没怎么见过。问他是不是来找你的,他没说话,半天才问我你是不是真的有男朋友了。”
桑越有点烦了:“你说什么?”
大黄耸肩:“虽然你那边的进展还处在‘呢吧’的状态,但我肯定是顺着你的话说啊。我估计他是回去想了想,觉得你说自己有男朋友的话不过是委婉的拒绝,不太相信,今天才又来问。我说你真的有男朋友,他看着都快哭了,我都看不忍心了,然后就不说话了,一直在那坐着,估计是等你。”这话说完,大黄又想起来一件事,“哦,也可能是过来还你衣服的,我看他拿了个香奈儿的袋子,挺大一个。”
第58章 无理取闹不理人
一根烟抽完,桑越终于走进越界。
付声无精打采坐在吧台,他其实不会喝酒,从昨天那杯白月光也能看出来,他没怎么喝过酒,也不习惯这种热闹的氛围。自己一个人坐在吧台就像是食草动物误入了食肉动物的狂欢派对,不自在又惶恐。
桑越仿佛幻视到了一只垂头丧气的狗,尾巴和耳朵都是垂下来的。直到看见桑越,付声的眼睛才猛地亮了起来,他身子往桑越这边偏了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桑越哥,你来了。”
桑越视线落在付声脚边那个香奈儿的袋子上,语气不大好:“不是跟你说了,衣服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也不用给我买新的,上次的事儿就算过去了。”
付声赶紧说:“不行的,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要那一件了,所以我买了一件新的。不过……专柜没有货了,这是我找代购买的,但我已经找人鉴定过了,是真的。”
桑越又说:“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给我送衣服?”
付声犹豫半天,好像心里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上次你说过可以介绍朋友给我认识,这话还算数吗?”
桑越身边常玩的发小,加上大黄,大概一共五六个人,全是男生。几个人家世相仿,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只不过越长大圈子越不同,谈不上关系疏远,也确实划分了更小的圈子。
桑越和大黄如今一起开了一家酒吧,而另外几个人大学那会儿迷上赛车,闲着没事就速度与激情一下,他们也曾邀请过桑越和大黄,他俩实在是感受不到赛车的魅力,总觉得这玩意儿跟玩命似的,又不好驳人面子,玩过几次便作罢了。
在大家“分道扬镳”之前,桑越算是交际圈里的老大,这跟性格有关。他那张嘴爱说也会说,年纪不大处世之道已经相当成熟,遇到事情处理得也妥当。所以其实早早之前付家大哥就曾拜托过桑越,让他带着付声一起玩,融入圈子。
那时候桑越当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倒是觉得无所谓,多一个人也不多少一个人也不少,可那时候的付声没这个心思,根本不愿意跟他们一起玩。
现如今,付声就在面前,这话又是他昨晚亲口说的,桑越真觉得无奈。他确实没办法把付声当成一个简单的偷衣贼,但这小孩心思可能也不太单纯,真放自己身边……
大黄观察了半天,看见桑越一副为难的样子,贱兮兮问:“什么意思啊?”
桑越看了大黄一眼:“正好,你带他玩玩,认识几个人。他也没什么坏心思,但我不方便往身边带。”
大黄没想到他就问了一句,还给自己揽了个差事:“我带他玩啊,我跟他都不熟。”
桑越几乎要翻白眼:“我跟他熟啊?我俩从小到大都没见超过三次。”
大黄无奈,知道桑越感情现在恐怕到了关键时期,身边不适合再出现什么危险因素,只能认命去跟付声打招呼。好在付声看起来并不贪心,不执着于非要跟在桑越身边,大黄说带他去认识几个朋友他也乖乖跟着去了。
桑越像送走一尊大佛似的,整个人松了口气往吧台一靠,招呼路易给自己倒一杯酸奶。路易推过来一杯酸奶:“感冒还没好啊?”
桑越随口答:“哪儿那么容易好,我说话还有鼻音吗?”
路易听了听:“有点吧。”
付声确实是走了,但付声带过来的那个香奈儿的袋子还在脚边。桑越低头一看,这真是不太好拒绝了。算了,一件衣服而已,有没有对桑越来说都是一样的,他叹了口气把包装袋拆了,果然里头是跟自己丢了的那件一模一样的羽绒服。
付声交给大黄,桑越没再关注那边的情况,他又不是付声的监护人,更何况付声也二十多岁了,不需要人时时盯着。
忙了一圈回吧台,桑越这才拿起来手机,本来是想罗棋发条消息问他下班没有的,微信打开点开罗棋的对话框,看见两个人上一条聊天记录停留在他早上六点半跟罗棋说早饭的事情。
……
桑越手一顿,抬眼往上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他就这么对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认命地发过去一条消息:“罗老师,醒了。”
真不是桑越想撒谎啊。
他可以对天发誓,他真的不喜欢撒谎,对桑越来说撒谎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他绝对有能力直面任何事情的真相,而撒谎后续需要用无数其他的谎言来圆,效率太过低下。
但早上他答应罗棋起床会发消息,起床那会儿……大黄打电话说付声在越界,桑越烦得要死,哪还能想起来这件事。起床洗漱一番直接就开车到越界了,更是没想起来发消息这种事。再换句话说,桑越以前根本没有跟人报备的习惯,他虽然有心,可习惯太难养成了。
没过多长时间罗棋回了消息。
罗棋:“刚醒?”
桑越:“……”
桑越:“你听我狡辩,我虽然确实不是刚醒,但是我醒了之后也没干别的,到了越界就给你发消息了。”
罗棋半天没回这条消息。
桑越:“罗老师,你理理我呗,我知道错了。”
桑越:“我说了醒了第一件事情是给你发消息,我没做到。我也知道,我上次跟你说下次一定,下次我还是没做到。”
桑越:“再给我一次机会呗?”
认错态度已经诚恳到了如此地步,桑越等了十分钟,罗棋还是没回消息。靠,他不会又把自己拉黑了吧?桑越试探着发过去一个句号,消息发成功了,没拉黑。
桑越缺少哄人的经验,也缺少跟人暧昧的经验,他一向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对罗棋很有耐心。
他身边的情侣最稳定的就是大黄和苏苏,巧的是,这两个人确实经常吵架,而且基本上每次都是大黄哄着苏苏开心认错。可就算如此,苏苏是一个很会给台阶的人。
桑越只能往他们两个身上对比,觉得罗棋实在太不会给人台阶了,但没关系,桑越可以自己要台阶,每次他死皮赖脸跟罗棋要一个台阶,罗棋一次也没给过。
桑越有些心烦,把手机屏幕一锁,往吧台上一扔。
恰好这时候大黄往吧台来,伸手揽过桑越的肩膀:“我看付声这小子挺会来事的啊,也不像是那种有自闭症的,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你不用……你咋了?”大黄注意到桑越的情绪,问。
桑越摇头:“也没什么。”
大黄一屁股在桑越身边坐下:“说说呗,因为付声的事儿跟罗棋吵架了?”
桑越无奈:“他都不知道付声的事。早上我跟他说睡醒给他发消息,结果你一个电话给我叫醒,跟我说付声在这儿,我哪还记得发消息啊,刚刚才想起来。”
大黄问:“他就生气了?”
桑越没忍住吐槽:“你说这事真是大事吗?起床发个消息,发了又怎么样,不发又怎么样?”
大黄拍他肩膀:“兄弟,你这就不懂了,我跟苏苏刚谈恋爱那会儿,因为我不秒回她的消息我俩不知道吵了多少架。”
桑越佩服:“谁没有自己的事儿啊,天天什么事情也不干,捧着手机光谈恋爱啊?”
大黄翻白眼:“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人家也懂这个道理,人也有自己的事干,但有的人谈恋爱他就是没有安全感,你跟他每天说一万遍我爱你也没有用,他就得看实际行动,实际行动就是你想跟他聊天,想跟他打视频,他给你发个消息你第一时间回。而且,你自己答应起床会发消息,又是你自己没发,这就不是发不发消息的事了,是你答应的事没做到。”
桑越:“我不是没哄,我也不是没道歉,我道歉都道出花来了,他也不听我哄啊,根本就不理我。”
大黄也觉得玄幻,他也不是没见过罗棋,刚开业那天见了一面,罗棋看着气质很是高冷,不像是会因为回没回消息就闹脾气的人,更不像是一吵架就无理取闹不理人的人,看来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大黄索性说:“那你要是哄烦了就换个人呗,反正你俩也没谈,你就喜欢他到那个程度了?”
桑越摆摆手,让大黄滚蛋。
桑越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到底是自己耐心不足,还是罗棋的性格太成问题?他愿意反思自己,如果是他的问题他可以改。以前桑越从没有谈过这种要他天天追着哄的恋爱,所以他自认为已经给了罗棋足够多的耐心,但也知道每个人的标准不同,若是跟大黄做对比,桑越扪心自问,在恋爱方面他绝对不如大黄有耐心。
桑越安抚好自己,又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给罗棋发消息:“还在生气呢,罗老师?”
消息刚发出去,路易敲了敲吧台,路易示意桑越转头。转头一看,越界门口站了个高挑的身影。
第59章 一场暧昧游戏
看来也不是每次都不给台阶,这是桑越看到罗棋的第一反应,但第二反应,桑越在心里暗暗想:“完了。”
付声就在酒吧,付声带来的羽绒服就在脚边。在罗棋抬脚往吧台走的时间里,桑越的脑子几乎要转冒烟了,一个谎言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圆,比如现在,他要坦白付声的事情,还是再编新的理由?
罗棋没看桑越,径自坐在了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屈指敲敲桌面,路易把酒单推过来。
罗棋没看酒单,而是问路易:“他几点来的?”这个他没有明确的代指,但每个人都知道罗棋问的是谁。
路易挑眉先看了一眼桑越,桑越叹了口气,摆摆手让路易到一边去忙,然后拖了拖自己屁股下面的高脚凳,挪到罗棋身边,态度相当诚恳:“你先别生气,听我从头开始说,行吗?”
罗棋不说话。
桑越便将付声的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一遍,毫无隐瞒,甚至包括付声为什么到现在都还在暗恋自己,事无巨细。
桑越解释:“我只是觉得我已经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不用告诉你让你多想,这真的就是我的所有想法,不是为了骗你,也不是因为我跟付声有什么。”
罗棋听完笑了。
桑越经常对罗棋做出一个评价,那就是罗棋有着一张死人脸。罗棋不常笑,认识这么久,虽然他笑的次数也不算太少,可大部分都有讥讽的含义。
桑越不得不承认的是,就算是讥讽的笑,罗棋笑起来也很好看,可这仍然不能改变每次罗棋笑的时候,桑越都会觉得自己的地位比他矮了一大截,他必须要解释、安抚,不停放低自己的姿态。
罗棋转头,看着桑越的眼睛,他们两个人的眼睛映着越界花花绿绿的灯光,不停变换,好似眼神也在流转:“你说你从不骗人,除了我,你还骗过其他人吗?”
桑越张了张嘴,他真的从不骗人,没有骗人的必要性。若是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干脆便不回答,如此看来,桑越这辈子的“欺骗”好像确实全都给了罗棋。
罗棋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和眼神,好像高高在上的判官,将桑越这几个月以来所有的欺骗、态度和行为全部钉在耻辱柱上,严厉地审判:“桑少,你不是忘记喝醉酒那天我们说什么了吗?其他的话都没有必要再说了,只有一句,你以为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你觉得你在玩一场暧昧游戏吗?”
桑越脸色很不好看:“什么?”
罗棋:“少爷的消遣,随口哄骗的玩具,还是什么。”
桑越“腾”地站起来:“你觉得我在消遣你玩。”桑越真是觉得罗棋这话很可笑,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对他有多上心。他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根本不会关心对方能不能睡好觉。通宵困得要死,而且还在感冒,他只为了能在早上见到罗棋一面,强撑着在沙发上睡着。吵架的时候追着哄,哄没有用就去画室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