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燊没多少耐性:“你真不放人,我现在就报警。”
“Seren,”湛时礼的嗓音温缓,态度却偏执,“你这么在意他,我更不想放过他怎么办?”
徐燊几乎被气笑了:“那份股份收购协议我还没签字,你这么做不怕我反悔?”
湛时礼问他:“你会吗?”
徐燊道:“你试试看。”
“你不会的。”湛时礼说得笃定,“肇启的股份你必须收回,你其实根本不在意他,一个助理而已,就算死在你面前了,你也不会多眨眼,更不可能为了他放弃增购股份。”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对他下手?!”
“我不想看你身边有其他人,”湛时礼声音微顿,若无其事地继续,“只能让他消失了。”
徐燊第一次清楚意识到湛时礼这个人的不正常,他从前藏得太好,那些冷静理智的表象其实全是伪装。
他咬重声音:“Nic,你不要惹我,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就是被人威胁。”
湛时礼不认同:“没有,我说过了,我威胁不了你,你觉得我能拿什么威胁你?”
“那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徐燊质问,“好玩吗?”
“你说了不玩了,”湛时礼认真纠正他,“说话算话,我也不会跟你玩。”
“你不想听那就不说,”不等徐燊再说,湛时礼的声音变得愈温柔,“Seren,我来,只是想见你而已,可以吗?”
第65章 有病
二十分钟后,徐燊走出公寓大厦,感受到夜风的凉意,不觉打了个寒颤。
前方车灯闪了两下,是湛时礼在向他示意。
他迈步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湛时礼转头,看着他扯过安全带扣上。徐燊身上只有一件单薄衬衣,敞开的扣子下露出一截锁骨,白皙的皮肤因为寒意刺激而微微泛着红。
湛时礼将自己的西服外套扔过去:“跟你说了多穿点,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在你这里这么不可信?”
徐燊的手掌贴在带了他体温的衣料上,转开眼:“你哪里值得我信?”
车内的气氛有一瞬间僵滞,湛时礼推开扶手箱,摸了颗糖递过去:“要不要?”
“不了,我其实不喜欢吃糖,”徐燊说,“太腻,吃多了就没意思了。”
湛时礼捏着糖在指间停了一刻,扔回扶手箱,问他:“那天不是说把这里给了别人,其实你自己一直住在这里,为什么?”
徐燊只说:“我自己买的单位,我为什么不能住这里?”
湛时礼静了静,没有再问,发动车踩下油门。
“想去哪里?”
他的语气平常,先前电话里的那些暗流涌动仿佛不存在。
徐燊懒散靠在座椅里,提不起兴致:“是你想兜风,不要问我。”
湛时礼道:“想请燊少爷陪我不容易。”
“你反正有的是特别手段,”徐燊淡淡说道,“我助理在你手里,我不想出来也得出来。”
湛时礼点头:“难为燊少爷了。”
他的车开得不快,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周围的车灯交织成一条条浮动的光带,明明灭灭,似幻非真。
浮躁的不仅是这些光影璀璨,更是人心。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Brandon放了?”
徐燊其实没多少耐性,他在极力忍耐。
“嘘。”湛时礼竖起一根手指至唇边,不想提扫兴的人。
“你还真是叫我刮目相看,”徐燊的口吻讥讽,“你真不怕我报警?”
湛时礼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散漫:“随燊少爷高兴。”
“你觉得你做这些我会高兴?”徐燊的眉蹙着,寒声质问他。
车停下等红灯,湛时礼伸手过来,指腹停在他眉心,轻轻摩挲了一下:“真有这么生气?”
徐燊压下他的手,下颌绷紧:“你听着,我的容忍力也是有限度的,不要一再挑衅我。”
“我是在挑衅你吗?”
湛时礼直直看着他,眼里是波澜不惊的深黑:“我能挑衅你吗?”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徐燊很不喜欢湛时礼这个眼神,让他有种被人当做猎物盯上的分外不适感,“没有谁敢对我做这些,你太过界了。”
湛时礼沉默看着他,直到红灯转绿,收回视线,一句话没说,加速踩下油门。
徐燊的神情愈冷。
十几分钟后车再次停下,徐燊的目光掠向车外,发现湛时礼停车的地方,竟然是警署门口。
他的眉头紧蹙:“为什么停在这里?”
“不是说要报警?”湛时礼的神色平淡,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如你的愿,我送你来报警。”
徐燊心里那把火因他这句话陡然蹿起,伸手用力揪过他衣领,猛地将人攥近:“你以为我不敢?”
“你当然敢,”湛时礼盯着他满是愠怒的眼睛,暗想确实一如自己所料,连生气时的表情都这么漂亮,“是我自己无所谓,我既然做了,就做好了准备。”
徐燊收紧手指,指节绷成不正常的形状,漆黑瞳仁淬了冰:“你就一定要这样气我?”
湛时礼抬手抚上他的脸,轻声道:“Seren,你失态了。”
徐燊的手指微微发颤,眼波闪动又一次给人错觉他像要流泪了一样,说出口的话却尖锐刺人:“你信不信我真的会弄死你?”
湛时礼却问:“弄死我你就能高兴吗?”
徐燊攥着他没放,气息很重。
车外有警员过来敲车窗,打破了僵局。
徐燊死死瞪着湛时礼没肯松手。
湛时礼慢慢拉下他扯住自己衣领的手,轻拍了拍他手背安抚他,降下车窗玻璃。
警员弯下腰,目光扫进车中,冲湛时礼说:“这里不能停车,尽快开走,你们刚是在打架?要不要帮忙?”
湛时礼看向徐燊:“要不要进去?”
徐燊推他一把,手指骤松开,泄了气,耷下眼周身都是冷意,靠回座椅里不再搭理人。
湛时礼跟警员解释了一句“没事”,发动车将车开出去。
车在街上又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维港码头边。
徐燊靠着座椅没动,目光落向窗外那片海港夜景。相比之前的激动失态,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也像被抽干了力气,提不起劲说话。
湛时礼递烟过来:“要不要?”
从前管着不让他抽烟的人现在主动问他要不要烟。
徐燊没什么反应,湛时礼当他是拒绝了,自己点了支烟。
“我没想让你生气,你要怎样才能消这口气?”湛时礼深吸一口烟慢慢吐出烟圈,他依旧不喜欢烟味,却已经习惯了靠这样东西麻痹自己。
徐燊仍在看窗外夜景,侧脸浸在浮动的光影里,轮廓线被流动的夜色反复描摹,安静无声。
烟头上的火光忽明忽暗,湛时礼盯着他片刻,在烟缸里轻轻弹了一下烟灰:“Seren.”
徐燊终于偏头看过来,黑瞳冷沉:“兜风结束了,能回去了吗?”
湛时礼看着他:“你这么不想跟我待一块?”
徐燊嗤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湛时礼盯着他一直吐出不好听话语的红唇,声音低下:“我跟你道歉。”
“我不接受别人道歉,”徐燊凉声说,“道歉是最没用的东西,我从来不信这一套,你最该做的是不要来烦我,从我面前消失。”
湛时礼的目光也慢慢沉下了:“Seren,不要说违心的话。”
徐燊没兴趣再说,想推门下车,但推不开。
“开门。”他不悦示意。
湛时礼的眼皮耷下,咬着烟目光凝着他没动,眼里是叫人心惊看不懂的情绪。
徐燊扫了一眼仪表台,伸手去开中控锁,刚触碰到按键忽然被湛时礼按住手腕。
“Seren,我没同意你下车。”湛时礼的语气温沉,态度却强硬。
徐燊面色冷凝:“放手。”
湛时礼坚持不放,互相较着劲,他的指间还夹着烟。徐燊想要撇开他的手,却被落下的烟灰烫到,不禁拧眉。
湛时礼见状终于松手,直接将还燃着的烟包进了掌心里捻灭以免再烫到他。
“你——”
徐燊的声音蓦地止住。
湛时礼不紧不慢地将熄了的烟扔进烟缸里,摊开的掌心里残留下一块烫出的乌黑,他也只是抽了张纸巾随意擦了下,脸上的表情却从头至尾都没变过。
徐燊看着他的动作,似乎愣了愣,再开口的声音变得气急败坏:“你是不是有病?有你这么灭烟的?!”
湛时礼缓慢抬眼:“挺疼的。”
“你活该!”徐燊气骂道。
湛时礼轻轻颔首:“你说得对,我是挺活该的。”
“……”徐燊忽然语塞,他的一颗心却像在滚水里翻腾,起起伏伏焦躁难耐。
他从前不会这样,即便不承认,但从来没有谁,没有任何人能像湛时礼这样,不断影响他的情绪,让他辗转反侧、心有不甘。
嘴上说的玩具,他根本早就把自己玩了进去,一再地跟这个人纠缠,放任他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