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半瞌着眼,久久没听他出声,不由得心里一咯噔。
抬眸看去,果然见祈战痴迷的目光黏在他腿上,像是要用眼神将他双腿舔.舐一遍又一遍似的。
南溪头皮发麻,想收回腿却被祈战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脚踝。
只听祈战微哑着嗓音说:“那可不成,不能与爱妃亲热,可比杀了孤还难受。”
南溪:“…………”
第42章 晋国未来皇后会是一名男子……
翌日, 南溪再次没能起得来,到了午后才开始今日的复健训练。
经过将近三个月的训练,他已经能撑着双杠缓慢的走几步, 春雨大夫说他恢复得非常快, 按着目前的恢复趋势,年底就能脱离双杠尝试像常人一样走路了。
南溪对这个结果其实不太满意,总觉得太慢, 可也不能一蹴而就, 再心急也得一步一个脚印的来。
自从王家和赵家相继落马, 朝堂之上几乎完全成了祈战的一言堂。朝臣都清楚了祈战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便是有小心思小动作也不敢再造次, 朝中风气竟前所未有的清朗肃正。
与此同时,前往闽南的钦差大臣与布政司也彻底解决了水患的问题回京复命。
祈战铲除了所有心头大患, 朝中近来无事, 他便几乎陪在了南溪身边。
南溪日日被他盯着,只觉得哪里都不爽利。
如今正值最为毒辣的盛夏,院中温度并不低, 南溪早晨时训练,一个时辰下来汗水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打湿了。
祈战看在眼中并未多言,却让宫人拆了飞鸾殿西厢房的床,直接在室内重新装了一套双杠, 又让宫人时常在房内备上冰块降温, 可谓极尽奢侈。
南溪几番拒绝:“我在室内训练也不会太热,没必要劳民伤财的常备冰块。”
盛夏的冰块本就奢侈稀少,祈战却像是不要钱一样送进飞鸾殿,若是传到宫外去,恐怕又要被骂上一声妖妃。
祈战对此却是无所谓道:“不过是些许冰块, 孤想让谁用就让谁用,孤看谁敢背后嚼舌根子。”
他话音刚落,周遭随侍的宫人纷纷跪下,直呼不敢。
南溪:“…………”
南溪阻止不了他,只能由着他去了。
日复一日,夏去秋来,绿叶披上红衣,片片脱离枝头飘零掉落。
南溪垂头看着地上的落叶,有片刻的恍惚。
不知不觉,他竟在晋国待了大半年,时间过得真的太快了。
祈战对他的掌控欲越来越明显,几乎搬到了明面上,祈战不在时,他的身边明里暗里永远都有人时刻盯着。并且祈战既不纳妃也不立后,无论那些言官大臣如何劝说都不为所动,似乎当真一门心思都扑到了南溪身上。
南溪时常陷入沉思,祈战为他做过不少事,每一件都让他十分动容。可南溪一向没有安全感,从小到大他从未真正的得到过什么,所以无法确定祈战所做的这些,其中到底有多少真情存在。
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索性就一直这么自欺欺人下去。
可人一旦有了欲望,就不可能一直安于现状。南溪并非没有野心,他也有想求之事。
他必须得回到南钰国去,给那个一直被困在冷宫里,只能沉沦腐朽的年幼的自己一个交代。
晋国的皇宫里每一个角落几乎都有祈战的眼线存在,南寰能突破重重防线派人来找到他一次,就能找他第二次。
南溪是恨他不假,但他需要借助南寰的手脱离祈战的掌控。
他从未在祈战面前表现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每日都重复着枯燥乏味的事情。
祈战曾说过他活得跟左相那个迂腐顽固的小老头差不多,没有半点活力,对此南溪不置可否。
秋去又冬来,南溪双腿状况越来越好,训练强度也逐渐步入正轨,春雨大夫自觉已经没什么再需要自己的地方,于是便提出了辞呈。
祈战有意将他留在宫中当太医,但春雨大夫却直言拒绝了,他说他不喜被规矩困住,此生只想做个闲云野鹤,背着一个药箱走遍各地救死扶伤。
南溪既羡慕又不舍,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春雨大夫离开是既定好了的事情。
春雨大夫走那日,他为南溪扎了最后一次针灸,而后在两人的目送下出了飞鸾殿,由陈留送出了皇宫。
转眼又是一年除夕,去岁除夕宫宴南溪还只是祈战挑拨王赵人两家的靶子,今年却光明正大的直接推着他一同入席坐到了上首。
大臣们见到他时明显一愣,都没想到他非但没香消玉殒,好似还越来越受祈战看重和宠爱了。
眼看着祈战屈尊降贵又极其熟练的喂着南溪,大臣们想到祈战一直拒绝选秀广开后宫,这回他们是真的升起了浓重危机感。
总不能让陛下一直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尤其这个男人还是敌国的皇子,身份特殊不说,也无法生育,为陛下开枝散叶。
难道真要让皇室血脉断流不成?
这次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当真为皇室血脉延续着想,大臣们前所未有的默契,必须得想办法劝说陛下选妃立后才行。
晋国皇室的血脉绝对不能断在陛下的这里!
一场宫宴吃得众人心思各异,而南溪却被祈战投喂得差点撑到了。
祈战再次为他夹来吃食时,南溪只蹙着眉摇头,说什么都不肯再吃一口。
祈战颇为遗憾的搁下筷子,嘴上不满道:“你体质也太虚了,养了一年多,怎么还是不长二两肉?”
南溪依旧清瘦得好似一阵风就会被吹跑了,祈战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好似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掌控住,随时会从他手中溜走一般。
南溪叹了口气,哪里不知道他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只是自己从娘胎里就先天不足,之后又被人下了长期的慢性毒药,体质亏空得太厉害,短时间内想要恢复得像平常人那般根本就不可能。
他总觉得祈战身为皇帝,想要将他喂胖的执念是有些幼稚的,但奈何祈战总是乐此不疲,南溪对此也颇为无奈。
除夕与春节一过,复朝的第一日,百官们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在祈战喊了平身后却都没起身。
祈战面色一沉,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众人:“怎么?爱卿们是觉得跪着上朝更有趣些?”
“那以后都跪着如何?”
他说话时身体前倾,右手手肘压着膝盖,尽显上位者的威严与压迫感。
底下大臣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做那出头鸟,最后还是左相司徒瑾站了出来。
祈战看向他:“左相有何事要说?”
司徒瑾抖了抖官服衣袖,一撩衣摆便直挺挺的再次跪下。
“而今后宫空虚,陛下准备何时选秀纳妃?”
他说得直白,身为三朝元老,他本身就有这个与祈战呛声的底气。
祈战盯着他看了许久,忽而嗤笑一声:“左相到底是年纪大了,竟也开始管起闲事来了?”
他站起身,下颌微抬眼眸下撇,单手负于身后,从龙椅高台上一阶一阶往下走。
“孤不会纳妃更不会立后。”
“众爱卿若是实在想要看到孤立后,那想必诸位都是能接受晋国未来的皇后会是一名男子罢?”
第43章 是父皇派你来的吧
朝会不欢而散, 祈战不会让大臣们左右他的决定,而大臣们自然也不可能真由着他立南溪为后。
这若是真立了男后,晋国历代先皇怕不是都要被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选秀一事再次被搁置, 此后短时间内大臣们也不敢再提了, 生怕祈战真干得出力排众议娶个男后。
“左相,您老可得想个办法啊,难不成真让陛下这般胡闹下去?”
“子嗣血脉延续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男男相恋, 有悖常理啊!”
被祈战逼得没办法的大臣们纷纷踏进了左相司徒瑾的府邸门坎求助, 司徒瑾头疼得直按眉心:“那日的情形你们也见着了,不是老夫不肯劝, 是陛下铁了心不肯选秀。”
“陛下那性子,他不想做的事谁能左右得了他?”
大臣们心有戚戚, 垂头丧气:“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司徒瑾:“还能怎么办?只能等着了, 说不定哪日陛下腻了想通了,就肯选秀了。”
他自己说这话时心里也是没底,祈战这些年怎么一步步爬上帝位的, 他可比谁都看得清楚,又怎么会不了解他?
祈战认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便是遇到了南墙, 也要将那墙撞破了。
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南溪不得而知, 他正尝试着摆脱双杠和宫人的搀扶,咬着牙颤颤巍巍的往前迈腿。
不过短短几步就耗光了他全身的力气,青栀扶着他坐下歇息,而后又开始下一轮的坚持。
坚持的成功很喜人,单靠双腿南溪已经能走十来步路, 若是撑着拐杖,也能走一段距离。
许是自己彻底摆脱轮椅的日子越来越近,南溪每日心情都不错,连带着对祈战都多了几分笑脸。
祈战调侃着感叹道:“想哄八皇子开心还真不容易 。”
南溪抖了抖手中的书,垂眸翻了一页,并未搭理他。
祈战自讨了个没趣也不恼,他俯身从南溪手中抢过书:“明日祭祖,八皇子可愿赏脸一同前往?”
南溪一怔:“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祈战又再说了一遍,那语气那态度十分的理所当然,好像他本就该去一般。
南溪最初是惊讶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快了两拍。他装作毫不在乎的说:“陛下让我跟着您一起去祭祖,您不怕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梦里找您问责?”
这宫中的宫人虽人人敬他一声殿下,可谁心里都明白,他不过是一个受宠但却没有任何身份和分位的禁.脔罢了。
能与当今圣上一同祭祖祈福的只有皇后,南溪不敢相信自己当真不知天高地厚的去了,那会是何种画面。
他想也没多想,一口回绝:“我不会去的。”
他还不想被唾沫星子淹没,更不想被人戳碎脊梁骨。
“如此看来那枯燥乏味的祭祖又只能孤一人感受了。”
祈战眉尾上挑,似乎颇为失望,但南溪不愿他也没强求,只是一事不成,他又提了另一个要求。
他说:“既然祭祖不肯去,那元宵当日八皇子陪孤去一个地方如何?”
“八皇子总不能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答应吧?”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计谋得逞,南溪这时才察觉到祭祖一事不过是抛砖引玉,让自己答应他元宵出行一事才是真正的目的。
这人总是这般心机深沉,南溪一时竟不知该不该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