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听就是气话,南怀恩看到两人相贴的衣袖晃动一下,眼前这一幕莫名熟悉,就好像是……南怀恩忙刹住不该有的念头。
南怀恩的目光十分小心,巫行云却还是看到了,他想要将手从秦疏的手里抽回,只是刚刚一动,对方握得更紧了。
巫行云挣了两次,挣脱不开,便将脸转向别处。秦疏看妻子明显没有想要介绍他的意思,也不知是否还在为飞舟之上的事情生气。传音道:“你若是再这样,我便说我是你夫君。”
巫行云桃花眼都要喷火了,剑修就是狡诈,他怎么敢?
秦疏挑了下眉:我就是敢!
其实,他只是逗逗妻子,并不会真的这样说。不过他知道,对方肯定会当真。
果然,只听巫行云道:“他是我道侣,姓秦。”声音好似从牙缝里挤出。
南怀恩也不知听出来没有,语气恭敬道:“恭贺仙君觅得佳偶。”
巫行云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声“嗯”。心下暗恨:可恶的秦疏,竟然敢威胁他!虽然他不在乎上下,可若是被他的后辈知道他是被压的那个,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秦疏知道将人惹毛了,如今正了身份,他便放松了手中的钳制。
也不知行云是不是没有发现,两人只有两根手指搭在一起,竟然还挺牢固。
巫行云忽然有些不自在,他看着南怀恩的车马:“你们是想要去白熊城吧,不必去了,我们便是从那边过来。”
秦疏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我们”,袖袍下,秦疏用手捏了一下巫行云的,表示满意。
巫行云加了两根手指,不让秦疏乱动。秦疏果然不动了,巫行云自觉扳回一城,就这样抓着秦疏不放了。
之前南怀恩还有些担心仙君和他道侣感情不好,看到两人的眉眼官司,终于放心。
不是感情不好就好。只是这位秦仙君看着实在不是体贴人,仙君选择对方,怕也是迫于无奈吧。
既然白熊城之危已解,那就没有再去的必要,一行人直奔国都。
南怀恩想要将车马让出来,巫行云见他老胳膊老腿,怕他再把自己本就日薄西山的那点儿阳寿折腾光了,拒绝道:“老实在车里待着。”
几人说话的这段时间,护卫国师前来的这一队人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仙君还活着!传言真的是传言】
【有仙君在,巫国定将国祚绵长】
【仙君竟然如此年轻,果然仙人都驻颜有方】
等到车驾启程,一行人望着转瞬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车驾,更是连连惊叹。仙君不愧是仙君,只用一张小小的符纸在车马上一贴,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一个护卫问道:“统领,咱们不追吗?”
追,肯定是追不上的。可不追绝对是不行的。
“追!”
大家都无二话,这就是打工人的自觉:追不追得上是能力问题,追不追是态度问题。就算能力不行,也得把态度亮出来,上头怪罪的时候,至少也有个托辞。
第63章 黑化天骄的剑修老攻8
不过半日, 他们就已经到了国都开阳。
有南怀恩在,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宫城。
书房内,国主正在批阅着什么, 眉头紧锁。
“也不知前线战事如何了。”巫辰心底蒙着阴云, 如若与赫国之间的战事失利, 现在蛰伏的彭国和衡国也绝不会安分。也许, 现在他们两国已经在伺机而动了。
他抬头看向墙上的画像, 画面中的人年轻得过分,单是周身气度,便叫他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看着看着, 巫辰心头涌起一丝挫败,自继位以来,他宵旰夜食, 想要带领巫国走出危机, 却发现以凡人之躯,他能做的实在是太少。
也是在那段时间, 他才真正意识到, 为何世人对修者趋之若鹜,为何族人会全力供养天衍宗这位叔祖。
巫辰和叔祖并未见过面, 但是从小耳濡目染,也知道有这样一位靠山,于巫国来说有多重要。
上次传来的消息, 说叔祖回宗后,一直没有露面。想必伤势严重,身体不容乐观。
叔祖受伤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现在谣言渐起,甚至连族人内部也有了一些不好的声音, 很难说其中是谁的手笔。
外面一个人影脚步匆匆,巫辰见是传令官,心头一紧。
他顾不得等待,起身出门:“说,可是国师传了消息回来?”
传令官的神情震惊中带着迷茫:“陛下,国师~国师~”
传令官刚刚跑得太快,气都喘不匀,巫辰心里一咯噔,听闻褚天青实力了得,想到国师年迈,日薄西山对上如日中天,难道……
巫辰上前两步,心焦不已:“你快说,国师到底怎么了?”
传令官终于喘匀了这口气,一口气将话说了出来:“国师带着仙君,已经进了宫门。”
“什,什么?”巫辰听到他的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之后便是狂喜,他顾不得国君的威严,直接撩起袍角就往外跑。
几乎是他刚跑出院门,就看到两个异常俊逸的青年,在看到白衣男子的第一眼,一声“叔祖”便脱口而出。
秦疏打量了一眼跑到眼前的少年,巫辰身上带着少年国君特有的锐气,看他也生了一双桃花眼,对这少年有了些许好感。
巫辰神情激动,叫了人后,才想到还未行礼,双膝一弯就拜了下去。
巫行云没有阻止,待他行了参拜祖宗的大礼后才语气淡淡道:“起来吧。”
巫辰起身后一双眼睛还盯着叔祖不停地瞧。这是仙君,活的。这是靠山,完好无损的。此刻,他心底的激动比之前更甚。
好在多年的历练,在最初的激动过后,他稳住了一国之君的威严,开口时已经多了沉稳。
“叔祖一路前来,定然辛苦,请叔祖入内喝茶。”
巫行云没有拒绝,与秦疏一道,当先向书房走去,巫辰稍后一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他的眼睛在黑衣男子身上停留片刻,也不知跟在叔祖身边这人是何身份,挚友?同门?随从?叔祖似是对他有些冷淡,不确定,再看看。
身后,终于赶来的国师看着守在外院的侍卫,问道:“仙君进去了?”
侍卫脸上还带着恍惚,机械道:“进去了,陛下亲自迎进去的。”
南怀恩想了想,亲人见面,他还是不要打搅好了。
巫行云的到来,不只解了前线困局,于他们通天府也大有益处。卸下了心里的包袱,南怀恩只觉周身霎时一轻,走出此处时腰杆笔直,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巫行云虽然很久都没有回来,对这里的布局却还有印象,他直接进了书房,看到墙壁上的画像,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眼前的画是临摹的,原稿是当年他母亲亲笔所绘。
当时他刚刚筑基成功,老祖带着他回来了一次,母亲当时为他画了一幅身像。等到再回来,是他感应到至亲血脉寿数将尽,后来那幅画便随着先考先妣一并葬入地下。
而今,是他第三次回到这里。
巫辰亲自将茶水端到两人面前,小心翼翼道:“此前造化镇传信,说叔祖身体有恙,如今可是大好了?”
巫行云不想让他担心,便道:“尚可。”
巫辰从小就是被当作储君培养,深谙话术,闻言就知道叔祖身体的隐患仍未解决。
只是叔祖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一介凡人,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只暗自打定了主意,以后给天衍宗送的东西要再加两成,直接从他的私库里出。
他小心观察着叔祖的面色,发现叔祖眼神清亮,唇如点朱,心里的担忧稍减。
反倒是跟在叔祖身边的黑衣男子,整个人都像是蒙着一层霜,连唇色都是不健康的浅淡,看着就让人想退避三舍。
巫辰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了,开口询问:“叔祖,这位仙君不知要如何称呼?”
秦疏闻言,去看妻子,然后就听这个别扭家伙对他侄孙说:“无关紧要的人而已,不要管他。”
巫辰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早知道就不问了,他有些歉意地看了黑衣男子一眼。
虽然叔祖说对方无关紧要,巫辰却不敢怠慢,这人都和叔祖平起平坐了,他觉得叔祖这话更像是闹别扭,这个念头几乎一起,就被他压了下去。
闹别扭什么的,放在叔祖这个辈分上实在是说不出的古怪。
巫行云也察觉到这样的话不应该在小辈面前说,主动提起白熊城之事。
虽然在得知叔祖是和国师一并回来的时候,巫辰就已经猜到了,可亲耳听到还是让他振奋不已。叔祖一来,就解除了巫国的危机,这就是修真者的实力吗?
咦?国师人哪儿去了?不管了,他现在更想知道天衍宗、修真界是何番样貌。
巫辰少年心性,巫行云也担心说得多了,会让好好的国主不务正业,也就简单地说了说。
“修真界和凡间也没甚不同,大小宗门林立,其中势力繁杂。大宗门想要保住地位,就需要不停地争夺资源,每年都有无数的小宗门被吞并或灭门。
不只是门派间有争斗,门派内部也是一样,以天衍宗为例,算上主峰,共有十峰,每个峰头又有各自的体系。各峰之间守望相助又互为对手。
这还只是内门,外门虽然实力不如内门,但比之内门还要庞杂,弟子之间的竞争也愈发残酷。不想做被压榨的那个,就要努力变强。只要你足够强,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巫行云说得简单,巫辰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巫辰不期然想到叔祖的伤势,叔祖在门派中亦是天之骄子,即便如此,面对仇敌也只能徐徐图之,对修真界的向往,顿时消减大半。
说了一会儿话,巫辰小心询问:“叔祖这次能留多久?族人若是前来拜见,何时方便?”
巫行云刚出生就被带走,入了宗门。对族人并不如何亲近,不过他谨记老祖的教导,只要他活一日,就会肩负起身上的责任。
“你看着安排吧,我三天后就会离开。”
巫辰大惊:“这么快的吗?”
巫行云:“还有别的事情。”
巫辰忙道:“叔祖的事情重要,我会励精图治,治好巫国的。”
巫行云喜欢他的知情识趣,点头表示满意,想到还没给见面礼,问他:“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巫辰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开口道:“国师说宝鼎也只能再用一两次,不知叔祖有没有类似的法宝。”
其实所谓的宝鼎并不是什么法宝,只是天命谷炼制出来的残次品而已。不过巫行云也没有纠正他,并不是他不舍得给更好的东西,而是太好的东西他们根本护不住,反易遭祸。
“嗯,还有吗?”
巫辰:“国师年迈,通天府需要继承人,晚辈想要叔祖帮忙把把关。”
巫氏有测试灵根的方法,这个把关不是看资质,而是看人品,否则遇上一个褚天青那样的,整个国家都能被拖上绝路。
此事来时的路上,南怀恩已经和他提过,巫行云问他:“还有吗?”
“那个,延年益寿的丹药……”
“可以,如何用仍要按老祖定的规矩来,否则莫怪我断了这尘缘。”巫行云话里带着警告。
巫辰恭谨道:“叔祖放心,此乃族规,巫氏族人时刻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