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干什么,”林竹生弯腰抱起地上的小猫,说,“我就送他了个东西。”
大长老看他,越发在意,“什么东西送他不送我?”
这小老头。林竹生从背包里掏出几个点心递过,说:“那东西只有一个,给他了就没了,你应该也不喜欢,这个是给你的。”
点心到手,大长老于是不多问了,边挑了个点心放嘴里边含混说:“别站这吹风,回屋里去。”
之后又说:“这几日练剑暂且取消,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你,你也别去漫山遍野撒丫子跑,跟个野猴子一样。”
觉得自己那只是日常溜达一下,林竹生说臭老头没礼貌。
然后臭老头追着他满院子跑。
暂时不能去山里捡垃圾,又不用练剑,一个天生闲不住的林简直是度日如年,每天早上浇完菜后就跟小猫在屋里玩。
小猫都被他玩烦了,浑身的毛都被摸了个遍,趁他一个不注意,呲溜一下钻进树林里自己玩去了。
唯一一个战友都抛弃了自己,他往床上绝望一躺。
打BOSS还好,受伤不可怕,痛也就是痛那一下,原来最可怕的是养伤,完全是一个好动且爱社交的人的噩梦。
他从没有哪一天像这次这样期待去书院过。虽然同样都是坐着,但他至少能在桌底下悄悄和自己的小伙伴们传纸条。
书院学堂的时间安排根据夫子的时间来,有时候密集,有时候又少得可怜,他这硬生生赶上了少得可怜的时候,躺了好几天才终于有了去书院的机会。
这大概是没有好邻居张净带着赶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提前到书院。
提前来是个十分正确的决定,因为他被好夫子和好同门们当成走错地方的新弟子,收到了一众注目礼。
小伙伴高余还乱中跑来搓搓手问姓名,小模样还怪羞涩。
“……”
清楚地认识到确实只有大师兄能够一眼认出自己,新弟子林眉头突突一抽,浅笑说:“林竹生。”
淡淡的嘴角弧度,浅握住的拳头,以及被吓得直接原地起跳的高余,怀疑自己老眼昏花的夫子。
林竹生最终用弟子令牌和标志性的讲课开始倒头就睡证明了自己是林竹生。
鉴于这几天已经睡了不少觉,他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觉睡到下课,中途醒了,醒来时桌面已经堆了一堆的小纸条。
全是小伙伴们传来的,其中最正常的居然是平时看着吊儿郎当对什么都不怎么上心的宋明,问的他的伤势。
小纸条扔得最多的是高余,纸条里全是控诉,控诉说原本说好一起当大街上的移动背景板,他却悄悄偷跑。
总结来说全是些垃圾废话,也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和人说好过,林竹生撑着脸侧直接把纸条放一边,拆开下一个。
下一个来自自己亲爱的不喜欢显眼的小伙伴张净,内容很简洁,只是让他以后出门不要和其走一起。
“……”
把旁边高余的纸条废物再利用,他把一堆纸条团吧团吧揉成一团,迅速扔向张净后脑勺,进行精准打击。
小纸条扔来扔去,最终的结果是三尺讲台上的夫子眼尾一抖。
他们六个一个不落地一起去外面站着了。
最近天气不错,阳光很温暖,还有小风吹着,站外边比坐里面还舒服,主要可以直接交流,不用再扔小纸条。
林竹生得知几个小伙伴在他回来后原本是想来看看的,结果不知道消息是怎么在传,传成了他重伤卧床中,于是不敢打扰。
“那既然你没什么事,等会儿这边结束了要不要去小酌几口?”
一个小伙伴比了个喝酒的手势,说:“你和宋兄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在青山镇上找到一处喝酒的好去处。”
成为内门弟子的好处是出入宗门都更自由了些,随进随出。
然后提出建议后他的头上就挨了一下。高余收回重拳出击的手,说:“这不是伤还没好吗,你脑子里就剩喝酒了。”
“好啊。”
出乎意料的,伤还没好的本人先同意了,点头点得爽快,简短又直接道:“去。”
迎着其他人的视线,他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浅尝两口不影响。”
喝不喝酒无所谓,硬生生躺了几天,他现在急需出去玩。
他爽快得连张净都惊讶了,问:“你会喝酒?”
林竹生言简意赅:“不会。”
他伸出手小小地比了一截距离,说:“但有些好奇。”
以前爹妈带他去各种晚宴,无论别人喝什么酒,他杯子里都是万年不变的橙汁葡萄汁各种汁,就算成年了也是。
之后他和朋友们一起喝过一次酒,结果后来莫名所有人都劝他不要沾喝酒,聚会的时候也都会给他单独点一份果汁,坚决不让他碰酒。
他自己本人倒是不知道为什么,反倒觉得小酌两口的感觉还挺舒服,第二天醒来神清气爽。
很久没碰过,都忘了酒是什么味,他那点好奇心又勾起来了。
因为本人坚持,从书院离开后去青山镇的事就这么定下。
学堂一待就是一下午,等到漫长的授课终于结束的时候,天边的太阳已经有西沉的趋势。
虽然天宗没有规定弟子禁酒,但大宗弟子晚上溜去喝酒多少影响不太好,和其他大多数同门们一样,六个人换上了自己常服后才御剑出发。
青山镇林竹生之前已经去过一次,其他人去的次数更多,已经熟门熟路。
在人少的地方落地并悄摸摸藏起剑,他被小伙伴们带着走上昏黄街道。
斜阳西沉,在光亮消失前,小伙伴领着他去了一家从外表上看去平平无奇的酒馆。
酒馆外观朴素,里面还挺雅致,有淡淡的酒香,不浓烈,还挺好闻。
几个小伙伴觉得这里是好去处是因为这里自带小隔间,进了隔间后往地上坐垫一坐门一关,然后就能毫无顾忌地开唠。
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也算是病号,病号没有选择权,只能喝果酒,唯一能选择的只有果酒的口味。
嗯,虽然和想象的有差,只要不是果汁,果酒也能接受。林竹生点兵点将,最终精挑细选选了桃子酒。
其他非病号并且酒量很好的人选酒选得爽快,点好后就边唠边等上酒和小菜。
小隔间带窗,勇敢尝试喝酒的林一起唠着,只是眼睛时不时就往窗外望望,耳朵竖起。
最后是宋明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
林竹生收回视线,左右多看了两眼,小小声道:“我来这的事不能给大长老和大师兄知道了。”
无论给谁知道了,他估摸着都会被骂死。按照小老头一板一眼的个性,就算实际上没影响,伤没彻底好前喝酒回去还是得被追着骂个半死。
大师兄则是前几天从海湾回来的途中因为看到其他弟子喝酒,刚好提起过这个话题,隐约间似乎说过以后要尝酒味或者试酒量不要在外试,去找他。
然后他现在不仅伤没彻底好全,还是在外碰酒。
他跟偷东西的贼一样严防死守,原来是在小心他那师父和陵许君。知道会被骂还要上,这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挺厉害。
觉得自己莫名成了带坏乖弟子的狐朋狗友,高余狐朋狗友当到底,一拍肩,说:“放心,我们指定不说。”
酒上得快,店小二把酒和小菜一起送来,林竹生等来了自己精挑细选的桃子酒。桃子酒还有专有的酒杯,粉白色,看着还挺好看。
桃子酒到手,他去瞅瞅别人的酒,结果这些小伙伴对他严防死守,一点不给他碰,闻个味都不行,十分之令人寒心。
果酒就果酒。从其他人手边的酒收回视线,他给自己倒了杯桃子酒。
和果汁差不多的味道,酸酸甜甜。把垂下的白发往耳后拢,他一口喝完没感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高余在讲他和宋明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和各种宗内小道消息,他举着粉色小酒杯聚精会神听着,边听喝两口,听到炸裂处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小菜过半,酒重新满了一遭,宗里的八卦越说越有,小隔间里一片火热,几个小伙伴越聊越起劲。
无人注意到坐在边上的白毛话越来越少,倒酒的动作越来越熟练且机械。
最先注意到不对的是张净,在问人要不要吃点什么小点心的时候迟迟没有得到回复,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在白发里格外显眼的泛红的耳朵。
应该没人喝果酒都会喝醉,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他试探着再喊了声人。
很好,没有回应,白毛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自顾自给自己倒酒,再像喝果汁一样一口闷。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酒杯里根本没酒,这人刚痛快地喝了口空气。
好的还真有人喝果酒都能喝醉。其他人瞬间跟着察觉到了不对,跟着看过来。
张净把他手里酒杯拿开,侧身凑到面前问:“你还好吗?”
酒杯被拿走,白毛脾气十分之好,也没生气,反而坐正坐直,认真回应道:“你好。”
“……”张净转头和其他人宣布定论,“他醉了。”
其他人觉得也是,也不喝酒了,开始商量这个醉鬼的安排。
让这个人自己回去指定不行,说不定半路就从剑上掉下去,他们御剑技术也没好到能带人上剑,在这留下夜不归宿更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徒弟且这徒弟前几天刚丢过一次的大长老指定会炸。
商量到最后没个定论,高余问:“怎么说?”
“先去给他找个解酒汤,”张净看了眼旁边已经一头埋桌上的人,道,“让他清醒点再……”
“哗——”
他话没说完,旁边埋桌上的人突然一个猛抬头,一下子从旁边进行偷袭,直接把他按地上,半睁着一双醉眼向着这边看来,手从头发间穿过。
事出突然,其他人都给吓了跳,一张脸上说不上是震惊还是羡慕,离得最近的高余火速来拉开两人。
——然后他很快就不羡慕了。手从头发间穿过的下一步就是莫名其妙开始扎小辫,人扎头发技术十分垃圾,倒腾半天不知道是在造什么,边造还边说:“小白你……毛怎么长这么长了?”
他们知道小白似乎是人那小黑猫的名字。
头发被翻来覆去折腾,不痛,但是精神上十分痛苦,张净一张脸上写满了麻木,高余在一边看着,突然又不急了,跟其他人搁这一起看,看着比刚才聊八卦时还起劲。
或许他刚才还是应该帮一下的。因为张净完事后就轮到第二近的他了。这次他没被叫成小白,变成了“大奇”。
白毛边薅他头发边疑惑问他发色怎么变了,手感也没之前好。
不仅要被薅头发扎小辫,还要被评价为手感不好,高余猛男落泪。
剩下的人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好在醉鬼林及时打住了,没有继续往后抓壮丁。
他喝醉后的每一步行动都在其他人的意料之外。以为他消停了,其他人刚想松口气,结果又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块什么玉。
张净突觉不妙,从地上起身,问他这是在干什么。
“我得瞒住大师兄。”
不太熟练地往玉牌注入灵力,醉鬼林重新往桌上一趴。对面像是时刻等着一样,玉牌很快一亮。趴桌上打了个酒嗝,他闭眼认真说:
“嗝,大师兄,我没在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