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千修咳了一声,“别的不说,你已经金丹大圆满,再进一步便是元婴,都能做个助教或者小长老了。再说,初入宗门的优异弟子譬如君杳然慕容证雪等人,不也早已开始协助真君教授弟子么?”
“如今魔头横行,整个流月大陆人心惶惶,正是非常时期。传授心源剑法迫在眉睫,总得让弟子们多一门自保的技艺不是?在独孤之前,授剑课的趋音真君已经云游外出,否则我也不会来麻烦你们,唉。”
说到这,他瞄一眼端坐静默的男人,“清鸿喜静,想必是不愿教那些弟子的。”
“还是说,聂小友愿意授课的话,不如就让弟子们到玉髓峰上课?”
才说完,水镜里的两人异口同声道:“不必。”
元千修诧异地扬眉。
清鸿剑尊感觉到,掐着腰间的那只手收紧了。
聂更阑神色淡然,终于答应了,“我教他们。”
“不过,不能在玉髓峰。”
元千修顿时大喜,“我早就盘算过了,这几日我便命人将玉髓峰二里外的一处荒峰开辟出来作为聂小友授剑课之处,如何?”
聂更阑眸色闪了闪,手再次在清鸿剑尊腰间掐了一把,面上却恭谨温顺神色如寻常弟子,“师尊同意的话,弟子必定任劳任怨,不负所托。”
清鸿剑尊宽袖下的手将那只作乱的手拢到自己掌心,握住,制止其继续作乱。
“此一事也算是一种历练,去吧。”
聂更阑嘴角笑容扩大,“是,徒儿谨遵师命。”
元千修狐疑盯着水镜里衣袖窸窸窣窣拂动的声响,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对面一探究竟。
这鬼动静到底是何意,他们是不是在背着他做什么?
怎么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元千修还未想清楚,只见清鸿剑尊已经挥手将水镜拂去。
“哎,我还没说完呢,清鸿——”
清风殿内,聂更阑一只手已经从清鸿剑尊掌心挣脱,似笑非笑同他对视。
清鸿剑尊一双漆眸黑沉沉望着他。
“师尊为何这般看着我?”
清鸿剑尊沉声道:“替我束发,整理仪容?”
“不是不行,明日起便过来替我束发吧。”
聂更阑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
五日后,玉髓峰二里外的一处小峰头已经被开辟整理出来,元千修将其命名为万音峰。
聂更阑一早便到了万音峰,在演武场等候弟子到来。
辰时将至,陆陆续续有弟子或乘坐仙鹤或御剑赶到了万音峰。
只是,当他们看清演武场上等候之人时,都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怎么是聂更阑?”
“居然是他给我们上课?”
“宗主说是找了个小长老,没想到居然是那个小倌?他不是用美色勾引白衣魔头这才成功给了他一击么,都给宗门丢了这么大的脸,宗主居然让他授课?”
在一阵阵或轻视或鄙夷的议论声中,两道熟悉的身影也出现在视野里。
是许田田、聂云斟周炎以及汪淼淼等人。
许田田神情冷淡站到了一边。看到聂更阑出现在万音峰成了传授剑法的长老他自然震惊。不过也不愿意上前同他说话。
聂云斟等人就不一样了,冷嘲热讽依旧是熟悉的调调。
“哟,这不是让宗门和清鸿剑尊蒙羞的玉髓峰首徒吗?”
“大伙看看,我们之前可没说错,他那套凡界的小倌做派早就刻进了骨子里,以色侍人惯了,在流月大陆对魔头也使这套,没想到还真让他瞎猫撞上死耗子,赶巧了!”
“剑尊收了这么个恬不知耻又没用的徒弟,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是不是后悔收了一个万人皆可骑的小倌为徒?”
周炎讥讽的声音传遍了演武场每个角落。
尽管听惯了这些闲言碎语,聂更阑拳头还是无声攥紧了,眸色阴沉情绪不可名状。
这次,没有一人站出来替聂更阑说话。
就连平日和他交好的许田田,这会儿也沉默的站在角落。众人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许田田也是因为□□魔头那事不齿与聂更阑为伍。
至于聂云斟,更没有开口。上次父亲把四箱天材地宝送往玉髓峰,居然比他平日的份额还多了两倍。每每想到这,聂云斟就止不住气血翻涌,恼怒异常。这段时日以来他都在刻苦修炼,不打算在口舌上过多起争执。他眼下伤势未愈,修为不如聂更阑,还不是时候轻举妄动。
周炎的讽刺让周遭弟子窃窃私语声渐大。
有弟子道:“我们不要他授剑课,不如一块去向宗主抗议,让宗门再换个人来。”
“就是,他也还只是个弟子,凭什么教我们剑课?”
“给宗门和剑尊丢了这么大的脸,他对得起剑尊对他的维护吗?”
聂更阑右手将手里的剑紧握,五指逐渐并拢。
眼看演武场上人声越发嘈杂,聂更阑忽然利剑出鞘,一道剑光扫向场外的一块巨石。
“嘭!”
石块炸裂的巨响惊得众弟子纷纷后退,惶然望向青年,场上的嘈杂声渐渐平息。
聂更阑冷声开口,冰冷的声音在演武场上空清晰响起:“我只教一个月,三十六式心源剑法授毕,这门课会正式结束。”
“不愿意学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不过,若是半年后弟子大比落选无法去往延龙秘境,我一概不负责。”
众人闻言,当即面露犹豫。
也有人忍不住大骂聂更阑,说他竟敢威胁他们。
还有人叫道:“咱们让宗主换一个长老来教咱们不就行了!别听他的吓唬之词!”
人群中开始变得纷乱吵闹,不少弟子纷纷往停剑坪涌去。
许田田冷眼看着这一切,一动不动。
恰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从演武场那头传来。
“宗主若是能让真君长老授课,何至于会让聂更阑一个弟子担起这个职责?”
众人一怔,循着声音纷纷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明眸皓齿容色秀丽的少女缓缓朝演武场走了过来。
众人不由得低声议论:“是啊,她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宗主怎么会无缘无故请一个弟子给我们授课?”
“听说最近各个真君宗主都各司其职,为抵御魔头做准备,确实分身乏术。”
“他是剑尊的首徒,剑法自然是超群的,让他来教也没什么不对。”
“话虽如此,但他让剑尊和宗门蒙羞,这事儿实在是奇耻大辱,他之前还替魔头说过话呢,怎么能让这种人教我们?”
角落里,神情冷淡的许田田看到来人,眼睛立时睁大了。
“盼娣?”
“许盼娣,你怎么来了!”
许田田看到熟悉的身影,蹬蹬蹬小跑来到少女面前,“你出关了?”
多日未见,许盼娣似是比之前出落得更为高挑,肤色也比白了不少。
“对,我出关了,升到了筑基期。”
说罢,她看向聂更阑笑盈盈眨了眨眼,“聂道友,他们不学,我跟你学!”
聂更阑看到来人,冷淡的神情稍缓。
许田田急了,扯了扯她衣角低声道:“盼娣,你别瞎掺和,聂更阑他如今有些问题——”
许盼娣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环视一圈演武场上的弟子,清亮的嗓门声声入耳:“诸位,聂更阑的谣言我不是不知道,可是这又如何呢?”
“从前我在凡界的小镇做工时,在私塾外偷听过夫子上课,他说过古时有个大臣在皇帝还没继位时就刺杀过他,可后来皇帝继位后却不计前嫌任用了那个先帝的大臣为相国。凡人都能有此胸襟,你们都是正儿八经的修仙之人,不会比一个凡人还眼界短浅吧?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更给宗门丢脸?”
弟子们被这一通说得哑口无言,来回看着聂更阑和许盼娣。
演武场上一时悄然无声,只有风呼呼吹拂掠过峰头。
“说得好,呵呵呵!”
“元德,这个小丫头倒是极为通透,看上去极具修仙的悟性啊。”
“嗯,确是如此。”
停剑坪方向,忽然有两道声音传来。
众人又是一惊,纷纷转头看向停剑坪。
只见两道身影飞掠而至演武场浮上空,稳稳落在了诸多弟子面前。
所有人瞬间慌忙行了个弟子礼,“见过青炎真君,元德真君!”
元德真君笑眯眯看向许盼娣,问:“小道友是何处的弟子啊?”
许盼娣拱手道:“回真君,弟子乃是璇玑峰的内门弟子,许盼娣。”
青炎真君恍然,“你就是当初安如风提出要修改第一轮比试题目的那个小丫头?”
“正是,真君。”
元德真君顿时眉开眼笑,“青炎,这丫头悟性不错,倒是很适合做你门下的亲传弟子。”
许盼娣一愣,抬头看向两位真君。
青炎真君点点头,捋着下巴的短须,“确是如此。”
说罢,看向一旁的许盼娣,“丫头,想必你一进入这演武场,已经给这里所有的人都下了药吧?”
演武场众人闻言皆惊,“什么?我们被下药了?!”
许盼娣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真君何出此言?”
青炎真君笑呵呵道:“你下的丹药毒粉,应当掺入了一种名为三常木的灵植碎末,三常木性炽烈,热毒极为厉害,若中此毒,会浑身发痒燥热,恨不得脱光了衣服在众人面前裸.奔,将身上抓挠出无数血痕以求止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