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名,春椅。
救命,凌唐三个小时前是怎么面无表情地洗完澡出去的。
乐野一边洗,一边偷偷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各种小说情节、书里的画面如潮涌进脑海,他吞了吞口水,感觉自己没法正常走出去了。
咔哒,淋浴间的门把手被转动,门开了。
乐野看过去的一瞬,知道自己不用出去了,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了。
“故意定这间?”
“呵呵。”
乐野尬笑,尤其是注意到凌唐同样看着那把椅子后,无可争辩,只有承认。
凌唐慢条斯理地扯开浴袍,然后极有威严地警告:
“今天不准耍花招。”
乐野点点头,然后仰头看花洒,佯作淡定,数上面的小眼:
“1234……”
凌唐简直被这个活宝气笑,拍了一巴掌,然后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做工精美的黄花梨躺椅上。
“你别太禽兽了哦……”
听到一声无奈的轻笑,话还没说完,就被用力吻住。
他搂紧,绵绵回应。
开始之前,乐野说要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裂,他十分关爱自己,微微低着头,努力去看。
“都多久了……裂什么……你是脆皮肠吗?”
然后被一只大掌扶着,微微用了些力,让他把脑袋勾得更低,不仅能看清楚有没有裂,还能看清楚某个地方被“深吻”的每一个细节。
“……万恶淫为首啊。”
他嘶哑着嗓子提醒,但被无视,甚至更为凶猛地对待。
“你不是……喜欢凶一点……”
早晨,或者是半上午,太阳已偏过窗子,外头亮堂堂一片。
乐野悠悠醒来,闻着满室的饭香,冲凌唐笑了笑,终于真真切切地餍足了。
第54章
“好了好了, 你别唠叨了,乐老师将于十分钟后开始上课,乐老师现在要平静一下……”
乐野拍了拍旁边人的手臂,然后两手自上而下运气, 微微闭着眼睛, 呼气, 吸气……
自以为严肃、端庄,实则要把凌唐笑死。
两个小时前,他们从兰州前往西安,约莫七个小时的路程, 乐野还想好好补觉来着,谁知刚上高速没多久, 白桦人家社区居委会打来电话,提醒他别忘了今天的视频讲座。
“!”
乐野还真忘了,春宵苦短日高起, 乐不思蜀只顾着野。
他完完全全把青年夜校的活动给忘了。
今天, 轮到他讲课。
三年前, 乐野在凌唐离开后报了茹扎村的青年夜校, 不忙的时候每周都去上两节课, 有书法等文艺课, 也有法治课堂等, 还经常参加村子里的普法、民族团结宣讲等, 为的是弥补自己从未上过学的遗憾,提高各方面文化素养。
今年常住白桦人家之后,乐野在这边的社区也报了名,参加了一个共享读书会。
每周五下午,组员们互相分享自己的读后感, 或者从个人行业入手讲一堂课。
社区主任比乐野大不了几岁,对他多有耳闻,希望他从木雕入手谈一下传统文化的传承。
乐野有点不敢讲,他只懂做活,根本说不来“传统文化”这么宏大的主题,跟别说什么读后感……他看的都是些不太正经的网文小说,根本说不来个一二三。
“讲讲你入这行的经历也行。”
乐野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希望可以隐去没上过学的事情,万一有小孩子听了不愿意读书了就不好,村主任愣了一瞬,笑着说好。
他答应之后,当天晚上就写了一堆讲话材料,自己对着白墙练了许久。
但没两天,凌唐回来了,他缠人人闹了个天翻地覆,早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
写满了讲课思路的草稿纸也忘记带了。
凌唐一边开车,一边分身鼓励他,告诉他不用紧张:
“你脸皮厚如城墙,实在卡壳就傻笑好了……”
于是乐野让他闭嘴。
距离开始还有五分钟,工作人员联系他试麦,音量正常、画面正常,一切都准备就绪。
乐野在凌唐伸过来的手掌里蹭了蹭脸,深吸一口气,开始上课。
每期青年夜校都有一百多个人,在居委会二楼的大讲堂,乌泱泱都是人,乐野坐在其中的时候不觉得,还时常在后面跟旁边的人聊八卦,可轮到自己……他一直默念:
“萝卜白菜,萝卜白菜……”
随着主持人的欢迎介绍,乐野弯了弯眼仁,争取笑得自然:
“大家好,我是乐野,今天跟大家讲讲我和木雕的故事……”
五十分钟的时间,说长很长,说短也短,乐野讲了很多、很细,有不少想法和经历都没跟凌唐说过,他侃侃而谈,他无所畏惧,只因心中的一片热爱。
但最初,他对木雕没有热爱,只有一种被陪伴的慰藉感。
天大地大,长夜漫漫,只有一堆木头陪着他。
这也是乐野早早放下对亲生父亲的怨恨的主要原因。
他在黑暗里摸索着长大,让手中的木头变成自己想象的世界,尤其是五岁那年凌唐留给他的一个小木灯笼,让他透过木头,看见了活着的希望和快乐。
他从容地说了再见,转头问凌唐:
“我讲的好吗?是不是超级棒!”
凌唐没有正面回答,只说:
“刚有好几次,我差点超速。”
乐野皱了皱眉,让他注意安全,倏尔笑了:
“看来你已经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都肾上腺激素飙升了……”
凌唐笑了笑,没有否认。
两人就着“老师”这个话题,又聊到凌唐上学的时候,主要是乐野好奇。
他想,如果他们早早认识,说不定能当同桌,还有可能考上同一座大学……
凌唐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打破他的幻想:
“我从来就没有过同桌。”
乐野很讶异,他在很多小说里都看过的,学生们上课都是有同桌的。
凌唐知道他在想什么,虽然不愿回忆过去,但如今往事如风,他和爱的人一起出游,没什么不能说的:
“没人敢坐我旁边,我会发疯,把他们都吓走。”
充满戾气的少年时代,凌唐的特立独行并未受到任何人的欣赏,他只要在家里受了刺激,就会故意在学校发疯,等老师叫来家长,凌岳就会好上几天。
毕竟凌岳自己也是老师,要面子得很。
他怕凌唐真的疯起来不管不顾,以至于胡讲家里的情况。
所以没人敢和凌唐当同桌,人人避而远之。
凌唐说完,感觉到气氛有点沉闷,也在乐野的脸上看见怜惜的神情,他勾了勾嘴角:
“跟我读同一所大学?不太可能,我十五岁就高考了。”
“……”
乐野自觉吃饱了撑的怜爱他,搞半天在这儿等着他呢,智商高了不起啊。
“那你还是庆幸没有很早就遇见我,要不然我准保你没法十五岁就高考,没准陷入爱河之后跟我一起辍学呢……”
乐野自信起来无人能敌。
倒也没错。
凌唐看着前方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拿他没办法,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乐野。
“然后我就早早把你拐跑,藏在阿勒泰的大山里,你爸爸就找不到你了,也没法控制、威胁你,也许早早地生个自己的孩子,你就自由了……”
“凌唐哥,你知道吗?面冷的人最心软,所以你才被你爸爸控制,所以你才被我缠上……”
“其实我很坏的,像街边那种流浪汉,或者给点好处就蹬鼻子上脸的小狗,我知道我要真能赖上你的话,你永远不会不管我。”
“你捡了我,就会负责,我一早就知道的,所以我逗你开心,我死皮赖脸……”
他喋喋不休地贬低自己,凌唐不动神色地深吸了一口气,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懂事之后就没有再哭过,但他此刻眼睛泛潮,像沉疴暗疮被人扒开,然后以自己的血肉哺喂。
他全然不提自己命都不顾的保护。
他一点不说自己热情温暖的陪伴。
他被人嘲讽瘦弱,却比谁都强大。
“……凌同学,有没有认真听讲?就你这样怎么考大学,怎么对得起老师的一腔苦心……”
凌唐陡然收回所有情绪,失笑,这几个月,比他过往三十一年笑得都多。
“笑什么,乐老师说得不对吗?”
下了高速,即将进入西安市区,有点堵车,凌唐踩住刹车,冲他点了点头:
“过来。”
乐野便凑过去,一双大眼睛傻兮兮地回视,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