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洵也是不负众望地在调整好正确滑雪姿势后,终于安然无恙地起步。
他从坡度最小的雪道滑下去,半道身后响起简怀意声音,教他怎么转弯怎么刹车。
梁洵刹在半道,简怀意从后面滑过来,评价道:“领悟能力不错。”
两人碰了碰拳头。
“简老师教好。”
简怀意抿了抿唇,懊恼地皱眉,然后掀起板往前冲。
“跟上我。”
他滑速度很快,直到终点才渐渐放慢速度,在原地溜了两圈,梁洵姗姗来迟。
灰色滑雪服到处都是雪。
“摔了几跤?”简怀意挑眉。
“三次。”
“新手摔跤正常,我刚开始滑的时候也摔了很多次。”
“你很喜欢滑雪?”
梁洵看着简怀意,青年被光线眷顾,皮肤白到透明,睫毛扫着护目镜。
“还行,跟爬山一样,背风感觉好像在跟全世界作对,以前觉得很酷。”简怀意声音不疾不徐,说着说着语气带上点自嘲:“谁都有个中二期。”
梁洵认真听着,这些都是藏在记忆深处未曾想起或是压根未曾接触到的简怀意,从他只言片语中,梁洵能想象出一个年轻有朝气又有点活泼傲娇的少年。
他拢了拢发烫掌心,发自内心道:“现在也很酷。”
风声在耳边呼啸,两人一站一坐,连滑雪服颜色都很相称。
“超酷。”
梁洵仰望着人,难以言说冲动袭上心头,纯黑色眸子涌动。
他难以自抑地启唇:“Monsoleil,moncoeur”
低沉的声音悠扬,像是小提琴音每一个音符都引人颤栗。
像是太阳一样,早上睁开眼就能看到,然后就会高兴一整天。
也像是心脏,牵挂着我喜悲,喜你之喜,忧你所忧。
简怀意一开始没听清,大脑自动分辨出来后,胸腔轰然震动,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我太阳,我的心脏」
心脏轰鸣声不止,就像悬疑小说里不起眼的路人甲有一天突然被发现是案件核心人物,路人甲自己也很震惊,他只是一个不起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为什么会有人称呼他是英雄。
为什么有人用这种词汇形容他?
为什么有人觉得现在的他很酷?
他垂了垂眼,同样用法语回复:“Vousaussi”
「你也是」
我太阳。
全身发烫,连神经都在震颤,许久才缓缓平息。
……
“我去换衣服。”简怀意说。
玩了快一下午,两人都有些累了,简怀意去换衣服,梁洵也滑去休息室还装备。
休息室空无一人,走到对应序号柜子,简怀意取出自己冲锋衣。
室内没开暖气,他站在柜子前,突然神经质地身后用指尖碰了碰脸颊,灼烫温度顺着相接的皮肤传入手心,掌心发麻,嘴唇一点一点抿起。
从未产生过的感觉让他不安。
他不假思索地转身走进卫生间。
拧开水龙头,手心捧起一捧清水往脸上浇,浇完又有些后悔。外面气温只有零度,凉水变成了冰水,刺骨的寒意强制将脸上的热意降下。
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根根分明睫毛变成几缕,末端还有未干水珠,丧气地垂在眼睑。
真狼狈。
谁会喜欢这样狼狈人?
简怀意脸蛋变得极冷,他擦干脸上的水,手插着兜往外走。
咔擦一声。
清晰快门音如同声波侵入大脑皮层,神经骤然绷紧,简怀意没有预兆地停步。
他缓慢地转过身,视线从身后几排紧闭门扫过,最终停在最外面的那间。
大步上前,用力往外拉开门。
令人意外的,门竟然没锁。
里面是一个瘦高的黑人,他正低头欣赏刚刚拍下的相片,嘭的一声,下意识把手机往身后藏,抬头看到他刚才偷拍青年凝着他。
简怀意握着拳头,指甲嵌在掌心的软肉,他浑然不觉,冷静地用英语跟黑人交流:“把照片删掉,否则我会立刻报警。”
黑人是惯犯,丝毫没有被简怀意吓到,他装作听不懂,推开简怀意从卫生间里出去。
简怀意深呼吸,一夕之间眼前闪过许多画面,被最好的朋友出卖,被人偷拍,那些恶心的照片至今还存在他私密文件夹。
会重蹈覆辙吗?
他眼前划过一瞬茫然。
黑人正沾沾自喜地给上面人发消息,下一刻被人按住头往墙上撞去。
“啊——”黑人痛叫,“shit!”
简怀意趁机从他手里抽出手机往墙上重重一摔,手机碎成几半,电话卡摔了出来。简怀意松开人,起身捡起电话卡,薄薄的一片却不知储存着多少受害者的私密照,他丢进厕所冲了下去。
黑人见状恼羞成怒,往简怀意扑去。简怀意反应迅速,脚尖猛踢男人小腿肚,男人一身的蛮力,往厕所隔间里摔去,撞破了水管。
“oh!”
将近零度温度,男人被冰水浇透全身,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很快吸引了附近的工作人员。
“oh,mygod!”
几个白人教练往里走,嘴里喊着:“whathappened?”
简怀意简单地跟他们说了这人的恶行,教练连连对他说抱歉,是他们管理不严问题,然后驾着人离开了这里。
教练一身腱子肉,男人想要逃跑,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简怀意。”
依稀听到有人在喊他,简怀意缓慢地扭头,梁洵身影逐渐清晰。
梁洵刚到还装备点,就听到这边的动静,顾不上解装备立刻往这边赶。走到半路看到被人架走黑人,心脏要提到嗓子眼,一脚踩着板一脚穿着鞋,往简怀意这里跑。
“发生什么了?”梁洵语气紧张。
简怀意被梁洵这幅打扮逗笑,唇角勾了勾,“你怎么这个样子来了。”
梁洵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确实很奇怪。他抿起嘴,抬眼间视线停驻在简怀意颤抖的手背,心里骤然一紧,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占据整个身体。
“忘还了。”他说。
顾不上自己装扮有多异类,梁洵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小臂环住简怀意肩膀,垂下的手掌包住他的手。
无声拥抱。
简怀意内心突然涌起一股酸涩劲,额头顺势抵在梁洵肩颈,眼眶湿润。
矫不矫情。
他闭着眼享受这不属于他温暖。
……
离开时是深冬,回去正好入春。
为了躲避相亲,简老大不惜放弃这来之不易假期,在年后的第三天住进了公司。简老爷子见状也只能说他几句要劳逸结合,却没再逼他去相亲。
“哥。”
“怀意啊,”简老大声音一股疲惫,“你再不回来,哥要猝死在公司。”
简怀意挑眉,“为什么不跟爸说你跟嫂子事?”
提到这个,简老大乍然惊起,像终于等到倾诉人。
“你以为我不想吗!这不你嫂子非要保密,说什么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看她就是想白嫖你哥我,也是,给摸给碰给睡,到哪里找我这样一个又帅又不图回报的男人。”
简怀意:……
简老大深呼吸,摆摆手:“算了不提了,可恶,不以婚姻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
简怀意:……
他抬头看到墙上的闹钟,“该下班了。”
“梁洵来接你?”简老大敲了敲桌面。
简怀意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应道:“嗯。”
简老大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嚯,简老二,你注意分寸奥。”
简怀意懒得搭理他,摆摆手离开了。
最新版库里南停在公司楼下,从车头到车尾灯,每个部件都散发着豪气两个字,引得许多员工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
他们扒着窗户往外看,猜测这又是他们“一枝花”简二公子的哪个追求者。
今天是梁洵亲自开车,简怀意坐上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秦助呢?”
“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