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洵没说话,又冷又酷,上前走到简怀意身旁,把手从兜里抽出,缓慢且坚定地扣住简怀意掌心。
对此,简怀意没有多少意外,甚至面色平和地对夏淮礼说:“我男朋友脑子出了点问题,辛苦夏医生帮他做一个检查。”
夏淮礼然,“好的,跟我来。”
梁洵很配合地走完了流程,从机器里出来后,他一边系扣子一边往外面走。
简怀意正跟夏淮礼聊天,余光看到人手指勾住梁洵手,主动牵住安抚。
别说话。
梁洵一怔,低头看了好几眼,随即反客为主握住简怀意的手心,揉揉简怀意指骨,碰碰他小指。
总归没说话。
片子要等几分钟才能出来,夏淮礼出去一趟接了个电话,回来时顺便把片子拿了过来。
“有什么问题么?”
夏淮礼仔细端详一番,面色逐渐凝重。
“很严重?”简怀意再次出声。
夏淮礼看向梁洵,“你失忆症状大概持续多久了?”
从车祸到现在正好六个月,“六个多月。”
“六个多月好像差不多。从检查结果来看,你的大脑皮层几乎完全康复,但是失忆症状却没有任何改善……”夏淮礼沉思,看着两人,“有两种可能,一是装的,二是心理作用,我个人偏向于第二种。”
他注视着梁洵,“患者自己觉得呢?”
梁洵自然不可能是装的,眉峰挺起:“心理作用?”
夏淮礼把片子放到桌上,从柜子里翻出一张名片,推给两人:“我建议你们去看看精神科医生,赵医生在另一个院区,我帮你们跟他打个招呼,明天直接去找他就行。”
“谢谢淮礼哥。”
“不谢。”
两人从医院里出来,外面开始下雪了,盐粒般的雪粒砸到伞面,啪嗒啪嗒地响。
“我在国内有看心理医生。”梁洵突然出声。
简怀意脸蛋冷淡,虽然他不懂什么医学方面知识,但他知道一旦牵扯到心理方面就更难治疗。
他心里有事,敷衍地回了句:“那有想起来什么了么?”
“有。”
简怀意睫毛掀起,眼底涌现一丝不易察觉紧张。
“想起了什么?”
“我们大学时住过宿舍。”
“还有呢?”
“你以一分之差输给我,错过一等奖学金。”
简怀意紧绷的心稍稍松懈,闻言脱口而出:“我故意的。”
“故意?”
简怀意蹙眉,把手从梁洵那里夺回来插到自己风衣兜里,后脑勺对着人,显然不想多说。
谁叫那个时候梁洵每天穷得只吃一顿饭,还是最便宜的营养套餐,严重影响他这个饭搭子食欲。
梁洵闷声一笑,“我还想起来你开学第一天走错教室,在马院听了一上午马克思。”
梁洵如数珍宝地向简怀意一一细数他记起事情。
“还有你要去生科生态园看他们培育出来的新品种,被认成是小偷让保安带走,我去赎你……”
简怀意缓缓合上眼,很好,该想起没想起,不该想起的他黑历史倒是想起一大堆。
梁洵你完了。
简怀意反击,冷嗤:“那你记起你半夜在卫生间撸被我撞见事了么?”
话一出,四周霎时寂静。雪花飘落,两人目光相视,在彼此瞳孔里均是一怔。
梁洵紧抿下唇,半晌启唇:“……抱歉。”
简怀意嘴唇阖动,把口罩拉上去,声音有点闷:“……没事。”
梁洵没说话,似乎被他刺痛得彻底。
“你也不是故意的。”简怀意尝试安慰,“当时年轻火力旺,能理解。”
“现在也还可以。”梁洵低声道。
简怀意:……
两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那晚意外。
梁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纯黑色的眸子乌亮,仿佛在期待他说出赞同的话。
但这是不可能的。
“我们现在就去找赵医生。”
“不用麻烦了吧。”梁洵说:“我在国内有看心理医生,记忆也在逐渐恢复,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想起来。”
简怀意思索,这次英国之行主要目的其实是给梁洵看脑子,自从车祸到现在过了那么久过去的事情梁洵一点都没想起来,加上中间他还受刺激进过一次医院,宋驰说他留下很严重后遗症,简怀意不放心。
但夏淮礼说梁洵大脑恢复很好。
“真的不去看?”简怀意把选择权交给梁洵,他看着梁洵,眼皮很薄,依稀能窥见上面的血管,“机会难得,下次再来估计猴年马月。”
梁洵胸腔发热,他自然知道机会难得,凭借他自己预约估计还要花上不少功夫。
他收回那天的话,简怀意并非一点不爱他,他只是不会说而已。
“预约医生不容易吧。”
“还行。”简怀意回道。
跟简老大打个招呼事。
想着,他一抬眼看到梁洵眸光涌动,视线灼热得让人心惊。简怀意面色一怔,上次见到梁洵这个样子还是……还是那天晚上压到他身上时,毫不遮掩的欲要把他吞噬进去。
不好。
简怀意瞳孔散开,下意识往后退。
梁洵先一步上前,手捧住他的脸,指腹按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上挑眼尾,拂过地方留下一串绯红。
“小漂亮。”梁洵低声呢喃。
冷冽的声音又低又沉,温度却很高,仿佛在苦苦压抑些什么。
简怀意失语,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做些什么阻止下面的事情,但身体像被定住一般无法动弹。
只能站在原地猜测,梁洵…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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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鞋烧起来了
第36章
一周的时间够玩好上几个景点,他们逛了白金汉宫,路过大本钟,伦敦眼,又去看了著名大英博物馆,直到最后一站——滑雪场。
一望无垠雪地,简怀意固定好板从最高处一泻而下。
他以前学过滑雪,动作很娴熟,像只轻盈的燕穿梭在高低起伏之中。
滑过一圈,他重新返回起点,梁洵已经在教练指导下穿好滑雪服,但板还没挑好。
“用双板吧。”简怀意说,“双板更容易入门。”
梁洵没有异议,毕竟他是真没滑过雪,没逞强。
简怀意用是的单板,透明的护目镜下眼睛微亮,他看着梁洵穿上板,像刚学会走路的婴儿还没起步,就险些原地踉跄摔倒。
“你慢点。”简怀意忍俊不禁,及时上前扶住梁洵胳膊。
梁洵紧抿下唇,俊脸泛起一丝薄红,他松开简怀意手,“我尝试一下。”
说完,梁洵往前迈一小步,身体在空气中颤颤巍巍,就像踩在冰面上,脚底不断打滑。
然后意料之中的,砸到雪地里。
护目镜上都是雪,梁洵坐起身用手套抹去镜片上雪,他抬头看到简怀意唇角上扬,肩膀小幅度颤抖,浅色瞳仁注视着他。
“挺好,至少迈出了一步。”简怀意忍笑。
还是第一次见梁洵那么不精通一样东西。
怪新鲜。
梁洵扶着地重新站起身,简怀意这样一直看着他耽误时间也不是办法,他启唇对简怀意:“你先去玩,我晚点追上去。”
简怀意麻溜地滑下去,毫不留恋。
梁洵:……
无声叹了口气,他扶住栏杆重新起步。
“梁洵。”
青年的声音穿过风雪,依旧清润,他漂亮地甩板,在半空滑出弧度,转换方向重新向他靠近。
“我教你怎么样?”简怀意滑到梁洵身前,眼睛亮晶晶。
梁洵视线平直,半晌嘴角勾起细小的弧度,“辛苦简老师。”
简怀意无端脸上一热。
“嗯,先站稳,然后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犁,重心往前,腿弯曲。”
他们一个滑单板一个滑双板,简怀意没法直观地给梁洵演示,但他相信梁洵领悟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