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近日再帮武明帝批奏折,他现今越发得心应手了。谢承看见郑山辞是有些惊讶,双方见过后,郑山辞就回户部处理公务。
谢承越发有太子的气度了,郑山辞越教谢承心里越欣慰。谢承的性子好,也有自己的想法。郑山辞不希望教出来一个只有温和的太子,毕竟是未来的皇帝还是要果断,有自己的脾性。
今早朝中无事,下午内阁就接到了八百里急报。
这是从地方传来的,魏首辅拆开信,整个人有些愣住了。萧次辅把信抓过来,仔细目完,“这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雷阁老见魏萧两个人看完信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凑过去看信,看见上面的数字也震了震。
“这,这谁给崔子期的胆子?!”雷阁老语无伦次。
崔子期在地方办差事,京城中都被郑山辞的清丈田地吸引了,而后又是萧高阳的懒官,贪官,清官的言论镇住,武明帝开始精简官职,这已经够官员们好受了。
这崔子期是直接要了官员的命。
一把尚方宝剑砍了五十三个官,剑气冲天,地方官员的怨气也冲天了。
这崔子期还是魏首辅看好的小辈,没想到这样意气用事,五十三个官全砍了,魏首辅想到这个数字就头晕目眩。
萧次辅沉吟:“这事压不住,我们还要拿个主意出来。”
“清丈田地是个难差事,但也不至于把他们杀了,唉。”雷阁老叹息。
三个阁老沉默半晌。
……
郑山辞把户部的公务批完后,一个小吏前来求见郑山辞。
郑山辞让旺福放他进来,小吏先拜见郑山辞后低声说:“郑大人,是雷阁老让小的来的,有一则消息要告知郑大人。崔大人在地方上因清丈田地的事杀了五十三个官,现在地方的官员联名写了奏折到了内阁,雷阁老见郑大人跟崔大人是知己好友,所以让小的来传信。”
“多谢雷阁老,我会记住这份恩情。”
小吏闻言笑起来就退下了,他要的就是郑山辞的这句话。
崔子期是他的知己好友,他相信崔子期不会平白无故就杀人,这一定是这些官自己犯错后被抓住的把柄。
郑山辞下值后回到家里径直去了书房给好友们分别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出去。崔子期这事还没出阁,他们要是聚在一起事后会惹人怀疑。
他去寻虞澜意,把这件事告诉他,“你今日去崔府找吕锦打听一下,崔兄给他写的信有没有要紧事。”
虞澜意听郑山辞的话心中一惊,他忙不迭点头也知道这是要紧事,“我先去崔府了。”
虞澜意到了崔府也没底商拜贴,他跟吕锦的关系好,用不着递拜贴,再者现在虞澜意的心里跟揣了一头鹿似的,心慌得厉害。
五十三个官全杀了,这么大的事朝廷不得闹翻。
“虞少爷您这边请。”门子去通报一声,吕锦的贴身侍从就引着虞澜意往屋子走。
吕锦还在绣花,崔修竹坐在一处写课业。吕锦远远的看见虞澜意过来就把针线放下,又赶儿子去自己屋子里做课业。
“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我们不是昨日才刚分开么?”吕锦笑着打趣虞澜意。
虞澜意面色有些沉静,并未露出欢喜的模样。
“我有话要跟你说。”虞澜意低声说。
吕锦见状,让贴身侍从守在门外,拉着虞澜意的手,“有什么话还要跟我说,我可不听你跟郑大人之间的亲密话。”
哥俩说着话就进屋了。吕锦拉着虞澜意坐下,他心里有些慌,“是不是相公出了什么事?”
京城里的事吕锦都知道,能让虞澜意来找他的,只有崔子期。崔子期人在地方还没回来,这都出去快一年了,还在外边。吕锦心里头担心着,幸好崔子期还知道写信回来,不然他真真是没什么盼头。
两个人恩爱感情好,吕锦只盼虞澜意带来的消息不是太大的坏消息。
“我同你说了,你自己谨慎一些。郑山辞知道有折子参崔大人在地方杀了五十三位官员,这事现今已经到了陛下的御桌上,明日可能就会在金銮殿上发难,我来告诉你,是让你们做个准备。”
吕锦听了心惊肉跳五十三位官员,陛下一次都没有杀这么多人,吕锦的唇色泛白,“澜意,你没骗我吧,五十三个官全被相公杀了?”
“折子上是这么说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虞澜意想着心惊,他还没忘记郑山辞给他说的话,问道:“崔大人给你写的信有没有什么要紧的话,你快想想。”
吕锦听了虞澜意的话脑子里一团浆糊,哪还能想起什么要紧的话。他站起来去梳妆台的抽屉里把一个盒子翻出来,“这些都是他写给我的,我看着没什么大问题。澜意你帮忙看看。”
吕锦六神无主,还没回过神。
虞澜意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拿着信件就看。虞澜意看信件的时候,吕锦渐渐镇定下来,拿着信件一块看。两个人把信件看完了也没发现什么要紧的事。
崔子期不爱把这些事写在家信里,一点线索也没有。
吕锦把信放进盒子,心往下沉。
“崔大人该是有分寸的人,应该还有后手。”虞澜意安慰吕锦。
吕锦勉强笑了笑,“还要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件事。”
“郑山辞给萧大人他们写信了,若明日金銮殿上,他们也会帮崔大人说话。”
吕锦谢过虞澜意,“这事我是要告诉爹娘的,澜意你先回去吧。”
虞澜意应一声:“好,明日我再来看你。”
把虞澜意送走后,吕锦左右想不明白就去寻爹娘。
崔大人听了这事眉头紧皱,他还算镇定:“这么大的事,陛下不会仅听一面之词,只要子期心里有准备,双方对质,总有一方是错的。只是这杀了这么多官,他做事还是跟个混小子一样这样冲动,容易授人把柄。”
崔夫人眉眼哀愁,“这差事本来就是得罪人的,现今又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你先回去歇息吧,等明日上朝就有分晓了。”崔大人语气缓和一下。
吕锦把消息告诉给爹娘后,回到屋子里还静不下心,晚上勉强用了半碗饭,家里的人都没吃多少,只有崔修竹年纪还小尚还不知愁,吃了两碗饭玩了一阵就上床歇息了。
给儿子盖好被褥,吕锦摸了摸儿子的脸回到屋子里躺下,心里气得不行,恨也涌现出来。这浑人偏生要做这事,让他担心受怕,心里不得安生。
吕锦心里把崔子期骂了千遍万遍,骂累了脑海里一想起男人那张脸,泪就从眼睛里滚落下来。
他咬着牙齿,压抑自己的情绪。躺在床上,度日如年。
既做了这样的大事,要是没有后手,崔子期真就成了蠢货。吕锦想了想,相公应该会有后手的。
再者只要崔子期回到京城,家里有人脉可以奔走,可以拖延一段日子。
吕锦这般安慰自己,心里还是担心,一夜无眠。
虞澜意回到家里找郑山辞说了没在崔子期的信里找到要紧的线索。
郑山辞沉吟:“那我们只能看明天了,陛下会把崔兄召回来,先吃饭吧。”
两个人心里也担心崔子期的事,没吃多少就先睡下。
……
翌日,郑山辞他们上朝去,萧高阳他们跟郑山辞对了一个眼神。
武明帝坐在龙椅上看底下的臣子,魏首辅出来说道:“陛下,地方官员联名上了一道折子说都察院崔大人在地方办案,把五十三名官员杀了,这事还请陛下定夺。”
不知道消息的朝臣听见这个数字顿时发出哗然之声,吵嚷起来。
“五十三名?”
“崔子期胆子这么大,敢杀这么多人,这是有恃无恐啊,简直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文武百官,众说纷纭。
“够了。”武明帝冷静说:“现今只有地方官员联名的一道折子,谁知真假,朕已经让人八百里加急去信给崔子期,让他快速回京。”
武明帝提拔的崔子期去都察院,他还是愿意给崔子期一个机会。
“陛下,让人把崔子期绑着回来才是正途,不管崔子期有什么理由,崔子期杀了五十三位官员是板上钉钉的事。”御史说道。
“陛下宽宥崔大人可以,但崔大人若是独自回京怕是不妥,该上囚车回来。”有跟崔家不对付的官员跳出来说。
武明帝起初看见这份奏折心里陡然就暴怒起来,不管崔子期做什么单是在地方杀了这么多官员就能引起朝野惊慌,武明帝能控制自己让崔子期进京解释已是极大的克制自己了。
谢承听见这话也惊住了。他知道崔子期跟郑大人是好友,没想到崔子期胆子这么大,谢承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话。
武明帝也在权衡利弊。
崔大人上前一步说道:“陛下,崔子期定然有自己的理由,不然也不会这样的事。他的前途正好,他能不知道后果么?一定有比杀五十三名官员更重要的事。”
崔大人昨晚思考了半晌,还是觉得这个说法更能说服人,也能让陛下提点兴趣,至少不能直接给儿子定罪。
这罪名一旦定下,到时候洗清就难了。
郑山辞同样上前一步为自己的好友说话:“陛下若仅听一面之词就让崔大人坐囚车回来,万一崔大人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陛下就会被天下人知道冤枉了官员。现今走官道路途缩短了,等上几日也无妨。”
皇帝的旨意不能朝令夕改,不然以后谁还听他的。
武明帝沉吟说道:“等崔子期回来再议这件事。”
魏首辅说道:“陛下崔大人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武明帝眯着眼睛,神色莫测。
冯德在武明帝面前耳语几句,武明帝颔首点头。
“宣都察院崔大人觐见!”
崔子期一路上风尘仆仆,靴子还带着泥点。他先给武明帝见礼,而后把自己写的折子呈上去,冯德下来接了崔子期的折子。
崔子期解释道:“臣前几日就该回京了,只是押送银子太多,路上耽误了路程,这才回来晚了。在一个月前借用官道给内阁上了折子。”
魏首辅:“今早内阁才收到。”
要不是崔子期这事闹得大,底下的人还不知道把他的折子单独拎出来。
崔子期继续说道:“臣有罪。臣在清丈田地时动了尚方宝剑,在江州开采出金矿,府衙私自开采,把百姓投入进去不顾死活,涉事的官员多达三十名。他们恐臣暴露这件事就布下杀局,反而被臣反杀。另有二十三名官员作奸犯科,无恶不作,臣受百姓的请,实在是不好托辞便把他们斩杀在尚方宝剑前。”
崔子期的奏折写了一部分,他手里还有一个盒子呈上去,都是这些官员的罪证。
武明帝皱着眉头看了心里气恨:“这些人该杀!”
“另外从他们家里搜出来的银子,臣也运回来了,拢共有三百万两银子。”
这话一出,朝臣之中窃窃私语起来。
三百万两银子,这是大燕半年的税收了,在武明帝刚登基时,大燕的税收一年才两百八十万两银子。
这五十三个官员家里能搜出三百万两银子,这是贪了多少。
还有一个金矿。
武明帝听见有这么多钱,心里的火越烧越旺,“此事你做得好,但你为何不早写折子上来,此事功过相抵。”
武明帝并未因为崔子期把贪官的银子送上来高兴,究其本身还是崔子期没有事先请示武明帝,这合该是萧高阳说的清官,心里有百姓,却不知变通。
崔子期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