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你昨日已经认过人了,这里的事就交给你来处理,我把染布师傅开了,这个染布师傅你去民间找一个技艺精湛的,等你找好后,明日我再来。另外你看看有哪些人在偷懒,还有织布的技艺不精,把人的名字记下来,厨房这边你盯一下。”
贾承望一一应下。
“另外他们下午跟我们一样的时间下值,不用多留。”都吃官家饭了,还是不要延迟下值。郑山辞在新奉县县衙时就是让手底下的人按时下值,现今纺织坊在他手上了,自然也是同样的待遇。
除非是遇上重大的事件不得不干活,像是人命关天的事就耽误不得。
贾承望应下来。这里除他之外,还有六七个杂役供他使唤。四个厨子都是民间找的,现在还看不出好赖,厨艺还是不错的。
纺织坊的人昨日就见郑山辞把胡管事拖下去了,今天又把厨子换了,新的管事也来了。如今纺织坊的工人知晓是好的变化,眉眼有些松快。只那使银子进来的哥儿跟女子,眉眼就笼上忧愁了,这厢看这大人是个干实事的,哪里容得下他们这样技艺差的人。
“这郑大人是户部哪位大人?”
工部的工匠速度快,给屋子里打了四个窗户,屋子里变得亮堂起来。杂役们拿着扫帚在扫地,贾承望把这地方巡视了一遍,有几分管事的样。
纺织坊的工人趁机说说小话,对郑山辞有好奇心。
“听说是户部郎中。”有人回道。
纺织坊的哥儿跟姐儿们晌午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饭,三菜一汤,没有荤腥,但油水很足,没有用水炒菜,他们吃了一碗还能再添饭,吃得很满足。晌午吃了饭,还能休息一阵,他们是不能离开纺织坊的,现在便站起身活动一下。
贾承望叫了几个人过去。
“那几个人都是使了银子进来的。”
“这要被赶出去了。”
……
郑山辞把纺织坊的事交给贾承望后,去看了制瓷坊跟印刷坊,制瓷坊的管事郑山辞也换下来,印刷坊的管事是尽心的,尽管处于亏损状态但未曾发现贪污。
制瓷坊的瓷碗质量好,都是老师傅烧出来的。郑山辞只是觉得瓷片上的花纹大多都是一样的,没有新意。印刷坊是成本太高,印刷坊除了对皇宫里的藏书楼负责外,余下就是出售书籍给外边的人,这书籍铺子没甚新意。
都是卖四书五经之类的书,其他的书铺也是卖这样的书,这厢就没特意,旁人为何偏偏要来这家书铺里买书。制瓷他是不懂。制瓷要先从取土上选材,然后就是练泥,镀匣、修模。洗料要挑选颜色,做坯、印坯、旋坯等一系列流程下来后开窑。像是白瓷的话开窑后加彩还要继续拿进去烧用来固色,烧炉分明炉跟暗炉。
郑山辞听着师傅说这些,他只觉高深。再一看这花色便拿着白瓷打量一番,“这白瓷没纹花色看着更为高雅,刘管事,做一批白瓷吧,什么花色都不要。”
刘管事应一声。
郑山辞又拿来一个蓝瓶淡淡道,“这个蓝色太亮了,稍稍把染料弄得浅一些,另外先别纹花色这些。”蓝瓶这样的,该是要画些水里的东西更好。
这还要找人设计图案。
郑山辞忙着三个铺子的事,他作为户部郎中也不仅要管铺子的事,其余的赋税跟田地仍旧是要看的。等三个铺子改好了,便就不用费太多的心思在上面,最初的时候总是要麻烦一些。
至于印刷坊,他心里有一个点子,还要好友的帮助才行。
晌午用膳时,郑山辞打了宫保鸡丁还有一碗黄瓜汤,还有蒜苔炒肉。他坐在崔子期对面,崔子期吃得多,碟子都打满了。施玄还是吃素菜吃得多。
郑山辞先是吃了一会儿饭才打开话匣子,“梅大人把几个铺子交给我打理,其中有一个印刷坊。我去查看过印刷坊光是靠印四书五经卖不出什么价格,又不知其他的书源是怎么联系的,我正在想办法联系。”
杜宁有些感兴趣的听着,印刷坊他还没看过。
“你们都是京城中人,又是在太学里读过书的,认识一些书生,要是有意的话可以把书稿带来看看,若是被看上的话,户部会付稿费。另外像是萧兄,梅兄,姜兄还是前三甲,你们的任何手稿跟笔记都是很珍贵的,若是有意要出书的话,我可以帮忙。”
最后一句话才是郑山辞的重点,他想卖前三甲的笔记。
萧高阳心中有些意动,梅淮倒是无所谓,“若是郑兄需要的话,我可以回去翻找一番交给郑兄。”
郑山辞心中惊喜,没想到梅淮是第一个给他供稿的人,郑山辞忙不迭谢过梅淮。
姜兰礼见梅淮把笔记交给郑山辞,他便也跟梅淮一样应承下来。萧高阳同样点点头,他说,“只要你不嫌我们已经不是新的前三甲。”
听了萧高阳的话,梅淮跟姜兰礼都收敛了一下眉眼。
郑山辞:“……”
“怎么会,你们能帮我就好了。”
崔子期感兴趣的说,“我也可以写,我少时最喜欢看话本,我在刑部做郎中,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我可以记录下来。”
作为刑部郎中,若是崔子期真能写下来,这不就是真实的悬疑小说么?郑山辞忙不迭点头,“崔兄若是还有精力写的,印刷坊这边也能收。”
杜宁想了想,他不会写故事还是不掺和进去了。至于施玄,他不会写这些,他只会念佛,不能帮上郑山辞的忙,施玄很失落。
郑山辞给好友们说了,知晓他们会帮忙心下高兴。
……
虞澜意上午去跑了一通马,出一身汗。时哥儿在家没来,他跟宁哥儿一块跑马,至于齐明月她回边疆去了,现在是见不着了。
“陛下不是裁军了么,估计虞将军也会返回到京城来。”
虞澜意心中一跳,叔父的年纪是大了一些,在边疆熬着也辛苦,若是真能回京那也是好的,至少亲人们都在京城。两位堂兄到京城后也不必去管边疆的刀光剑影。
他倒是欢喜叔父回京的。
虞澜意跑了一阵马晌午回府用饭后,瞧见小平安对着他笑,他也笑了笑。下午睡一会儿觉,抱着小平安跟吴氏,一块去长阳侯府。
还没到正堂,虞夫郎就听见自家儿子大声嚷着:“阿爹,阿爹我回来了!”
多大个人了,自己都是做阿爹的,怎地还这般不知礼数,让人瞧了笑话。虞夫郎虽说是这样想的,他在正堂起身远远的就看见虞澜意抱着小平安,脚步飞快。
虞夫郎心里就担心了,“你慢些。”
虞澜意俨然已经恢复了原先的活力,到了正堂喊了一声阿爹,笑吟吟的把小平安递给虞夫郎。虞夫郎把小平安抱在怀里宽慰,“你做事风风火火的,还抱着孩子脚步要慢,这出了事有你后悔的时候。”
虞澜意拿着茶水喝了一口敷衍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虞夫郎对上小平安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由自主的笑起来,捏了捏他的小手,“这孩子长得更像山辞,这眼睛倒是跟你是一样的。”
虞澜意闻言扒拉着小平安的小被几瞅了他一眼,小平安低头瞅他。两双相似的眼睛就对上了。
“还真是。这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我也没怎么看,都是让奶娘带着的。”虞澜意去吃桌子上的葡萄,把孩子交给虞夫郎后,觉得自己一身也松快下来。
“照看孩子哪能全数由奶娘来照看,你是他阿爹,要跟他亲近。”虞夫郎见哥儿没个定性,跟没孩子时一个样。
“我都不记得我三岁前的事了,以后郑笙泽也忘了。”虞澜意聪明极了。
虞夫郎哎一声,真还被虞澜意的话堵住了。
虞夫郎瞧见小平安,心里怜爱,“你小时候也是这样乖乖的待在我怀里,小小的一只,整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长大一点就会哭闹,慢慢的,会笑会哭会爬了。还会翻身,我一直护着你生怕你翻不过来,那时厌喝奶了,什么也不肯吃,差点把我急哭了。”
“长行从小就懂事,你打出生就闹腾。”虞夫郎说着这话,目光还是柔和的,虞澜意也不去吃桌子的糕点跟水果,把手撑在桌子上听。
“坐下,站起来都要慢慢的教你,说话也是从咿咿呀呀的乱叫变得会叫阿爹了。那时还模仿你爹挼胡子,你爹做甚,你就跟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身后,他去哪儿你都黏着他。”
"时间过得太快了,慢慢的你也这么小一点长这么大了。"虞夫郎看向虞澜意,感叹道,“你都这么大了啊。”
虞澜意闻言感动扑上来喊道,“阿爹。”
虞夫郎眼皮跳了跳,伸出手抵住了虞澜意的头。
虞澜意:“……”
“你心里知道就好。你爹待你也好,你别总是气他。”虞夫郎瞪了虞澜意一眼。
虞澜意冤枉:“我没有!”
虞澜意觉得自己冤死了。
晌午虞澜意就在侯府用膳,安哥儿瞧见他笑了笑,三个哥儿一起用膳。下午安哥儿就在花园里弹琴,陶冶情操。
虞澜意辣手摧花,把花园里的几朵花摘下来送给安哥儿了。
安哥儿脸红了一下,低声说,“谢谢澜意。”
虞澜意大大咧咧的摆手。
“我大哥给你送过花么?”
安哥儿摇头。
“那这样我就是第一个送你花的人了。”虞澜意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说。
安哥儿含笑点头,“你确实是第一个送我花的人。”
哥儿之间不会送花,大多是送首饰跟自己做的吃食。
虞澜意对第一还是有些在意,听安哥儿肯定后心里越发雀跃了。他在侯府待了一天,虞夫郎嗔了他一眼,“你不回去,让山辞来找你。”
虞澜意扬了扬下巴,“他回府邸没瞧见我,又没瞧见儿子,自然就会来侯府来了。”
长阳侯跟虞长行下值回来瞧见虞澜意也是高兴的,长阳侯去看外孙,外孙小小的,小孩子看着好,长大了就没那么乖了。
果不其然,没等一会儿郑山辞就登门拜访了。虞澜意得意洋洋的看向虞夫郎,虞夫郎心中好笑。
“山辞来了,不必多礼快坐下吧。”虞夫郎让郑山辞坐下喝茶。
郑山辞回府没瞧见虞澜意就知道上侯府来找人。一直在忙户部的事,也没抽出多少时间来陪澜意,这还是他的过错。
长阳侯瞧见他,便约他去亭子里下棋。
“好久没下过棋了,山辞你陪我练练手。”
长阳侯爱下棋,下不赢虞长行,脸上挂不住。虞长行在这事上又不肯让着老子,所以长阳侯下棋一般不找虞长行。现在有二儿婿在,正好陪他下棋耍。
郑山辞只好去陪长阳侯下棋。
“你这爹下棋瘾真大。”虞夫郎瞧翁婿一前一后走,不禁摇头。
郑山辞陪长阳侯下了两局棋,长阳侯眉眼舒展,“陛下把边疆的兵裁了,又派了亲信去边疆,二弟马上就要回京了。”
郑山辞思忖片刻回道,“叔父年纪大了,能回京也是好的。”
长阳侯起身去看花园的景色,“你知晓的。我虽是承了爵位,手上却是没兵权,只在兵部当值。二弟手上才有兵权,现在他手里没兵权了,回来后估计陛下会给他一个闲职。至于两个侄子,估摸扔郊外大营去做偏将。”’
“边疆无战可打,这样也不可避免。大哥任了禁军副统领,这才是最重要的。”
禁军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长阳侯心中惊讶,没想到郑山辞能看出来。他们这老一辈的要退下来了,长阳侯倒是没什么感觉,他的爵位迟早就是虞长行的,成为一个大家族的族长,底下还有那么多依附着的人,要是嫡系的权势弱于旁支,这就对他们的地位不利。
英国公府自打老英国公退下来后,都是人走茶凉。虽还是国公府,但到底还是大不如以前了。等二弟回来,他们家的权势也要弱上一些。
他到底是知晓边疆的危险,二弟回京也好。
长阳侯除了之前问了军费改革的事,其余的便没有再去问郑山辞关于户部的事了。都是部门的事,他一个勋贵整日去打听这些做甚,而且要有分寸感。
他看郑山辞在户部干得挺好,只要郑山辞在这位置上多熬几年没准能做成高官。
晚上在侯府吃得烤鱼,都是新鲜的鱼,没有多少刺。虞澜意喜欢吃鱼,他让郑山辞给他挑刺。
郑山辞应了一声倒是已经习惯了。
长阳侯头一次见,皱着眉头,“这么大个人了,还让山辞给你挑刺,你自己不会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