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我和你爸已经不可能了。”
“既然您不能勉强自己,那就别来勉强我。”顾予风笑着,语气却有些冷,“喜欢谁是我的自由。”
话说到这份上,凯特琳心道果然劝不住。
年少时的心动最为浅薄脆弱,却又坚不可摧。
第二天周六,谢辞早起健身后,牵着急不可耐的小方出去遛弯。
回来时路过画室,看到谢谦正在走廊外清理积雪。
可能听到动静,谢谦转过头,父子俩对视了一眼。
自从那晚谢辞说了那番出柜的言论后,家里的气氛就有些压抑。
“有空吗?聊两句?”谢谦主动问。
谢辞点头,牵着小方过去。
父子俩坐在廊下喝茶,这边避风又铺了地暖,倒不觉得多冷。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那晚说的事。”谢谦看着水壶里翻滚的热水,低声问,“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谢辞听他语气平和,想了想,认真地说:“没有,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他一个。”
说完后,谢谦沉默良久,直到水烧开,他端起水壶泡茶,这才开口:“因为我和你妈妈的关系,你从小就过得很艰难,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我始终希望你能过得简单点快乐点,不想看你再次迈进荆棘丛里。”
谢辞:“放弃倾听自己的诉求,才会迷失在荆棘丛中回不了头,我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一个看不到自己的人,自然也看不到别人,这是顾予风点醒他的。
上辈子闹崩的那晚存在误会,但顾予风的话没说错,他放弃了太多东西,以至于回过神时只剩一片虚无。
“倾听自己的诉求……”谢谦喃喃自语,突然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你说得对,没有勇气去争取,反而更容易迷失。”
谢辞打量他的神色:“所以你同意了?”
谢谦将泡好的茶放到他面前:“如果你已经考虑清楚了,我当然会尊重你的选择。”
谢辞端起茶盏,温热的触感从指尖扩散开,还没喝就感觉身体已经暖起来了。
厚重的云层散开,阳光斜照进来,小方跑到雪地里撒欢,父子俩晒着太阳闲聊,享受冬日里难得的清闲宁静。
时间差不多了,谢辞准备去换衣服出门。
谢谦一听他要去顾家赴宴,进画室拿了一幅画给他。
既是礼物,也是态度。
谢辞到顾家时,快十一点了,院子里有不少顾家亲戚在走动,还有两三岁的孩子在玩雪。
他下车没走几步,顾予风和顾永年相继迎出来。
看着寒风里朝自己走近的人,谢辞不自觉地露出了些许笑意。
“来啦?”顾永年亲昵地拍拍谢辞的背,“快进屋子坐。”
谢辞把手里的画递过去:“这是爸爸让我带过来的。”
“哟,还带礼物啊。”顾永年眼前一亮,笑得更灿烂了。
为了能早点拆开看,顾永年走得贼快,到门口了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回头找补了一句:“小风,好好招待小谢。”
顾予风没眼看,懒得搭理他,等人进去后,小声问谢辞:“就他有礼物?”
谢辞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递过去:“你的。”
顾予风疑惑地拆开,竟然是戒烟糖,给气笑了:“我看起来需要这种东西?”
“不吃还给我。”谢辞伸手去拿,被顾予风避开。
顾予风剥了一块塞嘴里:“我的了。”
两人进到一楼的厅里,顾永年和一群亲戚正围在一起赏画,不时发出惊叹声。
“这是兼言的新作?我在贝尔画廊都没见过这幅画。”
“这么贵的画说送就送,果真是财大气粗。”
“这幅旷野的用色和意境我真是太喜欢了!大侄子,不如把这画让给我?”
顾永年:“这是我儿——小风朋友送给我的,怎么能随便送人?”
厅里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亲戚,顾予风怕谢辞被他们缠上问东问西,太麻烦,直接带人去了二楼温室,爷爷顾明柏正和几个长辈在喝茶。
看到谢辞进来,几个长辈脸色有些僵硬,倒是顾明柏很高兴,对谢辞招招手:“小谢,我这有个好玩的东西给你看看。”
谢辞疑惑地走过去,想着老爷子喜欢的东西,不是花花草草就是什么名贵的宠物鱼。
顾明柏拿手机打开那个论坛,给谢辞看:“你看,这个炒股游戏,输了叫爸爸。”
谢辞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问:“谁拉您进去的?”
“我儿子。”顾明柏笑着说,“我看年轻人挺多的,你应该玩得很好,我拉你进来。”
“……”谢辞硬着头皮说,“我不会炒股。”
顾明柏很疑惑:“你不是专业的吗?”
谢辞:“……这个不好玩。”
顾明柏:“挺好玩的。”
谢辞瞄了一眼他的ID,想着回头就把老爷子踹出群。
“什么游戏啊?听着挺新鲜的。”一旁的老头凑过去看。
一来二去,顾明柏把这几个老头都拉了进去。
谢辞无语了,转头看顾予风,想让他出言阻止。
顾予风一摊手:“他们想玩就让他们玩嘛,他们玩得起。”
谢辞:“……”
可他玩不起。
第96章
中午的家宴全是顾家亲戚, 只有谢辞这一个外人,不可避免还是成了全场的焦点。
一些人凑在谢辞身边旁敲侧击,各种打探隐私, 被谢辞一番似是而非的话给糊弄过去了。
让谢辞有些意外的是,凯特琳竟然没刁难他,两人只聊了一些生意场上的事,倒是顾予风的一些叔公叔婆对他和顾予风的绯闻很不高兴,当着顾明柏的面不敢明说,各种阴阳怪气。
这些人都持有顾氏的股份,几乎都靠着分红维持体面的豪门生活, 当年顾永年和凯特琳联姻,顾氏的体量在几年内翻了好几番, 就算凯特琳婚后第二年就回D国长住, 也没人敢多说一句闲话, 还要时不时提点顾永年,让他积极维护婚姻关系,就怕夫妻俩闹崩了导致顾氏利益受损。
说白了,在这些人眼里,利益高于一切。
擎风和顾氏深度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顾予风这些年在擎风展露头角, 接管凯特琳的事业只是迟早的事,这些人当然不希望看到顾予风陷入同性丑闻,甚至影响到未来事业发展,间接导致他们的利益受到损害。
“几年不见,小风都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餐桌上, 二叔公笑呵呵地看着那边埋头干饭的顾予风,“这都订婚了,对象是D国商圈的还是贵族?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说不定是咱国内的姑娘呢?”大叔公试探地问,“结婚前,得带女孩回家认认门吧?”
隔壁的三叔公笑骂:“小风眼光这么高,能看上的绝对是大家闺秀!家室背景肯定没得挑,用得着你这糟老头操心?”
“都说谈恋爱要找好看的,结婚得找对自己有帮助的。”二叔婆扯着笑,时不时往谢辞那边瞥,眼底掩不住的精明刻薄,“小风又不傻,可比你们会挑,怎么也不可能找拖自己后腿的人吧?”
一群老头老太的话题始终绕不开顾予风的订婚对象,只差当着谢辞的面直白地说“小风已经有对象了,不会跟你牵扯不清,别不识抬举”,既是警告谢辞,又在敲打顾予风,别只顾着玩闹,忘记家族利益。
顾予风像在听什么相声表演,懒散玩味地笑了一声,对坐在右手边的谢辞说:“听到了?他们在夸你。”
“不是在夸你?”谢辞吃完嘴里的,没什么表情地接了一句。
顾予风:“我的眼光高是公认的,一般人入不了我的眼。”
谢辞扬眉:“他们说了半天,你就只听得见想听的?”
上座的几个长辈见他俩咬耳朵说悄悄话,当时脸色就不好了。
二叔公按耐不住,屈指在桌上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以示警告:“永年啊,你不能只顾着公司,也得好好看着孩子,凯特琳把孩子养得这么好,可不能让她多年的心血白费。”
当着顾明柏和顾永年的面敲桌板,摆足了长辈的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顾家的当家。
一群小辈觉得不妥,却也没敢吱声去当这个出头鸟。
顾永安和顾楚然父子俩倒是兴致勃勃,旁观这一出顾予风被围攻的好戏。
顾永年正和堂兄聊着书画,瞥见老爹顾明柏不太高兴,没急着开口,就让这话掉地上。
大叔公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暗暗用手肘推了推二叔公,示意他点到为止。
可二叔公话已经说出口了,现在这样让他下不了台,一肚子火憋得脸色通红,又找顾明柏要台阶下:“明柏,你说呢?做长辈的是不是有责任帮孩子挑选合适的结婚对象?我们当年谈对象,哪个不是经过父母层层筛选把关?要是谁都乱来,顾氏能走到今天?!”
顾明柏还没发话,顾予风先开口了。
“拿那么点分红还让他们这么操心。”顾予风慢悠悠地说,“爸爸,这就是您的不对了。”
几个叔公脸色骤变,这话就只差指着鼻子骂他们多管闲事,轻慢的语气和态度完全没有对长辈的尊敬。
“小风,你这话我不爱听。”逼到这份上,二叔公硬着头皮说,“我是你叔公,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路边的癞皮狗窜出来咬我,也说为我好,我是不是得把它当成祖宗供起来?”顾予风反问。
二叔公没找回场子,还被骂成癞皮狗,气得差点厥过去,二叔婆慌忙扶住他,对着顾永年就是一顿冷嘲热讽,指责他没教好孩子。
大叔公和三叔公一家也觉得自己被扫射,逼着顾明柏和顾永年出面教育顾予风。
可顾明柏只是打圆场,示意他们少说两句,摆明了不想掺和。
“老人家脸色不太好,还是让医生过来看看吧。”谢辞开口提醒。
这一说可不得了,受了气的几个长辈一致把枪口对准他这个“罪魁祸首”。
“你一个外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要不是因为你,今天根本不会吵起来!”
“最近闹出那么多新闻,我看你就是故意迷惑我们小风,好阻碍顾氏发展!”
话赶话说到这份上,算是撕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