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妙不知是气,还是意有所指,言道,“早知道我就不报考京城的大学了,假如随便报一个广城周边的大学就好了。”
这样,爸爸也不用被某个人给控制起来。
鹤爵有点听出味儿来,故意反问,“那你为什么当初选择京大?”
沈妙妙一点都不避讳,“没办法,高考分数考得太高了,感觉除了京大,报哪一所大学都特别亏。”
噗!
鹤爵本来是能忍住的,但只要一想到身边这位充满活力,洋溢自信的小丫头,正是胆小鬼沈望的女儿,总是有种很不搭配的错觉。
——一定是你妈妈自信度超标,所以生的孩子也特别像妈。
不是有科学证据显示,孩子的智商多半来源于母亲的基因。
鹤爵:“......”我是情不自禁地、条件反射地找各种不痛快吗?
两人能聊的话题又多了一点。
直到天然小径的路逐渐变窄,变险,最后居然断断续续到消失的程度。
回眸一望来时漫漫长路,居然已经快爬到一座山峰最高耸的地方。
沈妙妙不禁佩服自己,居然能克服困难,直达山顶。
“我们回去吧。”她如是说。
鹤爵并没有赞同,而是四处搜索着,最终在一处隐蔽的山间狭缝中找到一条隐藏的危险小路,歪七扭八的树干上挂着不怎么醒目的告示牌。
“请勿攀登”
沈妙妙瞪大眼睛,“鹤先生,这里写着注意,所以......”
鹤爵根本没有将告示牌放进眼里,迈开长腿一跨,径自翻进了暗示着危险的高耸小道。
沈妙妙:“!!!”
鹤爵朝她招手,“这边我来过两次,一起去看看。”
沈妙妙才不要去,连连摆手,“破坏规矩的事情我不干,万一警察抓你的话,我就是人证。”
原来还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孩子呢。
鹤爵再次邀请道,“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墨守成规,所以才能做风投生意,你不来的话,春山上最美的风景,你这辈子就看不到了。”
勾勾手,“来不来?”
其实鹤爵早已经让秘书通过特殊渠道,跟景区的经营者联系过了,算是特权特用。
沈妙妙挑起眉毛迟疑三秒,最终跟着鹤爵一样,迈开细长的腿,翻过了禁止通行的围栏。
鹤爵冲她笑笑,“挺有胆量的。”
沈妙妙反驳,“最好是真的值得。”
又说,“警察抓你的时候,我是人证哦。”
鹤爵笑笑,“走吧。”
两人这次只能选择前后的走法,不是没了话题,而是山道狭窄至极,只能通过一个人,有时甚至会一阵阵得刮来山风,裹挟着逐渐稀缺的新鲜氧气,吹得沈妙妙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脚底的小石子踢下去一颗,像是发出哀嚎般笔直地坠下万丈深渊。
看来,他们确实走了一条危险的险峻之路。
鹤爵在前面引路,一边耐心地指导沈妙妙,“每一座山都有山顶,但不是所有的山顶都叫做山巅。我们现在攀爬的只是区区的一座春山,地球上称之为瑰丽雄奇的高山之巅,苍穹屋脊,见证地球的变迁,承载无数探险者的梦想,给予人们心灵的慰藉的高山,还距离我们很遥远呢。”
沈妙妙穿得不厚,只是一层半袖加运动服,逐渐暴.露在高空中的风潮中,立刻冷得发颤。
这家伙,话说得怪好听的,我可是才刚刚大病初愈啊!!
鹤爵摸了一把背包后的攀岩绳,“需不需要我用绳子拴住你的腰,这样能减少你的紧张感。”
沈妙妙立刻变脸道,“我是冷得发抖,不是害怕的发抖,谢谢。”
鹤爵才想起来沈妙妙刚住院的事情,哦了一声,“我把外套脱给你。”
“不用了,谢谢。”
难道我还不如老头子抗冷?
沈妙妙专心腹诽他,脚底踩住一颗石子,顿时朝后一滑,仰身差点从直上直下的小径间滑落下去。
“当心!”鹤爵一把捏住她乱甩的手臂,“保持平衡。”用力将沈妙妙硬扯了回来。
啊啊啊啊!我差点被老头子害死!
沈妙妙腿软地蹲在地上,心脏疯狂地冲击着胸口,险些撞出个血窟窿!
她往脚底下看了一眼,妈呀,她是不是太紧张了,居然看见薄薄的云层围绕着走过的险路。
鹤爵道,“不行,我先送你回去。”
闭嘴!臭男人!
沈妙妙暗示自己并没有真正地跌下去,又竭力平缓了紧张到缺氧的心情,随后直挺挺地站起来,“我很好,不要小看人。”
鹤爵笑了,有点开心且毫不伪饰,“看来,下一次可以继续约你爬更高的山。”
沈妙妙哼了一声,“珠穆朗玛峰吗?”
艰难地行进了半个小时,沈妙妙感觉有很强的光芒从前方涌来,等她还在疑惑着不过是中午十一点左右,怎么光线炽烈得如同午后。
鹤爵淡淡说一声,“到了,好好欣赏吧。”
登上最后几步路程,沈妙妙俨然投身进了金色的光之世界中央。
天空倒不是说距离最近,但是山巅缭绕的云层,将日光不断折射再折射,散漫的光丝射向四海八荒,明亮又耀眼,仿佛世界变作巨大的海洋,波浪推送着潋滟的金光,集中在一个中央。
沈妙妙完全不觉得冷了,也完全不觉得疲倦、害怕,她沉浸在光晕的最中央,连搭起手遮住眼帘,俯瞰整座春山的光影,都像是在探看水底明月般,浮浮沉沉,朦朦胧胧。
一切辛苦的汗水看起来非常值得!
鹤爵看着小姑娘在自己眼前展现出的活力,不禁想起当年跟沈望最快活的日子。
沈望一直很胆小,不,应该说是极度缺乏安全感,比躲藏在地洞里的小动物还要敏感脆弱。
鹤爵记得有一次抓住了沈望的手腕,只是不小心的情况下,那一截腕骨纤细到令人恐怖的程度。
沈望瘦弱、卑微、营养不良,鹤爵那个时候几乎是带着试着养一养的心情,把小玩意儿挂在身边。
后来的沈望逐渐变得健康、漂亮、而且还敢在自己的面前发个小脾气。
活蹦乱跳。
就像现在的沈妙妙一样可爱、纯洁、对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都充满无限的感动。
等鹤爵有所觉察,从漫长的追忆和沉思中回味过来,对沈妙妙说,“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其实,这话确实发自肺腑。
不知为什么将沈妙妙惊了一跳,慌张地朝后倒退了几步,面如土色道,“你想干什么?!”
鹤爵连忙喊道,“你不要乱动,这里很危险!”话都没喊完,人已经飞扑过去,把即将退到悬崖边的沈妙妙死死摁住。
沈妙妙一个挣扎,脱身欲逃的刹那,脚底踩住一块石头,人重重地绊倒在地,听着都是很疼的声音,连沈妙妙这样坚强的女生,也禁不住撕裂般的剧痛袭来,一双灵妙的眼睛挂上眼泪,急吼吼喊道,“我就知道你没有安好心,把我约到山上肯定是为了除掉我!”
鹤爵还从未将女生惹哭过的经验,但也没有像眼前这般慌神过,他连忙蹲在沈妙妙的身边,退下背包翻找里面的急救包,问道,“有没有摔伤哪里?”
还有。
“我怎么会对你不利?小丫头的心思还真多。”
沈妙妙原本还能装得住自己对某人的厌恶感,大受惊吓之后,如果还能继续伪装,那便是活神仙!
沈妙妙根本不准备接受鹤爵的假好心,气鼓鼓言道,“你刚才说那句话,不是要推我下山呢?”
其实沈妙妙的裤兜里早装着录音笔,为得就是能套出鹤爵的话来,录到现在更好,万一自己遭遇不测,还有证据。
鹤爵认真思索了一下,“哪句话?”
“给你个机会那句!话说你是故意跟电视剧学的吗?”
电视剧。
鹤爵不禁一笑,“这误会大了,我的意思跟你理解的意思,完全不同。”
“我保证没有坏心,现在,可以看看你的伤口吗?”
沈妙妙将信将疑,不过刚才她委实太害怕了,现在回想一下,似乎自己的反应太过夸张,若不是自己对某人的讨厌一直不断积累,怎么会闹出这种幺蛾子啦?
沈妙妙说,“没关系,我没那么娇贵。”
好好好。
鹤爵换了一种说话,讲真的,他还从未对女人温柔过,何况是一个区区小屁孩子。
“我是图自己的安心,现在,能让我看一眼吗?”
鹤爵小心翼翼捋起沈妙妙的运动裤腿,发现膝盖已经磕得血糊糊一片,双眸一沉,神色立马严肃道,“都摔成这样子了,你居然还犟嘴?!”
还不怪你啊!
沈妙妙一把扯下裤腿,被他看了真心难受,准备起身下山。
鹤爵一把将人抱起,吓得沈妙妙大呼小叫着,“你要做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公主抱,尤其是被年长的成熟男性。
反正爸爸是从来抱不动她的!
沈妙妙还质疑过沈望,难道自己比上百斤的带鱼还重?
鹤爵的严肃自带不容抗拒,他将沈妙妙抱到一块石头前坐下,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小孩儿穿上,一板一眼道,“你这样完全不能下山,现在需要立刻送医救治。”
沈妙妙被他无形中的威压压制,仿佛被残酷大山管制的小神兽,转为嘀嘀咕咕说,“还不是都怪你。”
鹤爵的直升机极快启程,从停机场到春山完全用不到半小时。
他将疼得发晕的沈妙妙抱上飞机,关切地问,“沈小姐?”
“小丫头?”
“妙妙?”
沈妙妙早疼得心烦,没好气说,“还活着呢,不用担心。”
又说,“你是为了彰显自己有直升机,故意把我弄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