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今夜款待,在下就此告辞!”
说罢,越青君拉上宁悬明起身就走。
徒留大掌柜与其他陪客一脸懵逼。
“那人什么意思?”怎么突然还生气了?
有人迟疑开口,“听说南地有些人家娶不到妻,便有男子与男子结为契兄弟。”
众人闻言嘴角一抽,表情一言难尽,没想到那人口中的兄弟竟是这意思。
对方怎么也不说清楚?
“此人性情颇有些憨直,若不好好处置,后果难料。”
“也罢,且待明日再邀他前来,许下金银试探一二。”
众人还在商量着,却不想他们根本没能等到明日。
当晚,山庄守卫便被放倒,官兵围困,一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山庄之中藏有危险武器之地,被严加看守,几名掌柜被抓。
“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这么对我们!”几人浑身上下被捆着,狼狈地跪坐在地上。
几人原想抬出朝廷与天子,然而待到将山庄彻底掌控,却见一道身影缓缓从人群中走来,身上仍是两个时辰前的蓝色布衣,仍是那副模样,却再无憨直之感,冷眼一扫,唯余锋芒。
大掌柜满脸惊怒,大声道:“竟是你?!好!好!今日我好心招待你,你竟然恩将仇报?我告诉你!就算你也是明月山庄的人,也绝无跨地界插手别庄之权!待我向上面禀报,你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越青君充耳不闻,看着没往他那儿看一眼。
他看向某个极力遮掩自己面容的人,冷声道:“让他抬起头来。”
被彻底无视,大掌柜脸色涨红,恼怒不已,却无人在意他的心情。
一名护卫上前,抓着三掌柜的头发,强迫他抬起。
对上那张惊惧的面容,越青君缓步上前,抬脚便踩着对方的脸压在地上。
唇边含笑,声音却如寒夜风雪:“哪日劫道不好,偏偏要在今日。”
“害我今日颜面尽失,这笔账,如何算?”
见他笑着将人往死里踩的模样,众人皆是心头一惊,浑身寒毛倒竖,鸡皮疙瘩一片接着一片。
不过转眼间,此人便性情大变,下手狠辣,与先前截然不同,带给人的骇然之感更甚几分。
“……饶命!大人饶命……”脑袋被踩着,就算想磕头,也根本磕不了,只能连连求饶。
越青君踩够了,放下腿,在地上蹭了两下,神色淡淡道:“既然喜欢做山匪,那就按山匪身份入罪吧,也不枉你始终念念不忘这一行。”
对于其他人,越青君看也没看一眼,便让人将他们压下去。
当地守官上前请罪,“下官治下不严……”
越青君抬手制止:“从前如何不必再言,今日之后,就不一样了。”
他懒得算从前罪责,今后若仍是如此无能,那就死远一点。
接下来半月,越青君皆在清理清垣事务,清查账目,清垣分庄里人员大换血,旧人定罪下狱,新人战战兢兢,饶是护卫中不乏能干之人,也忙得脚不沾地。
宁悬明竟也没将自己已经辞官挂在嘴边,默默从旁协助,不必言语,举止之间自有默契。
二人相处之时,竟难得有了几分从前宁悬明与卫无瑕相交之感。
此后半月,产业切割,官民划分,责权细分,皆一一解决,自清垣开始,往各地推行。
天子诏令下达各地。
越青君近来心情不错,唯一的遗憾是,直到明月山庄大改,宁悬明也没有答应他那个请对方做山庄天下总管事的提议。
看得出来,他还挺想将这份礼物送出去的。
可惜对方不收。
一日醒来,越青君还没用膳,便见护卫队长匆匆走来,急急忙忙道:“不好了,主君,宁郎君要走了!”
越青君闻言一愣,双眸微眯。
“什么意思?”
“今日一早,郎君就让人备好马匹行李,只有他一人的份。”队长忙道。
越青君起身正欲出门。
却在门开时,正好与站在门外之人对上视线。
双方对峙,久久无言,一人在门内,一人在门外。
越青君问:“听说你要走?”
宁悬明并未否认:“原想直接离开,可后来想,你一直对我直言不讳,我也不该一声不吭就走。”
他走了进来。
队长忙不迭退下。
吱呀一声,房门关上。
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越青君面上未有怒意,反而抬眸看向宁悬明,眼中似泛着难言的微光,微微抿唇笑道:“只身进来,这可不像是要逃跑的模样,就不怕我强行留你?”
宁悬明神色坦然,微微一笑道:“你既说不会勉强,我便信你。”
越青君微微挑眉,“原来我在悬明心中,竟如此有诚信。”
宁悬明:“所以,你会辜负我的信任吗?”
越青君默默无言,望着宁悬明的眸光却亮了亮,半晌,方才轻笑一声道:“悬明,你好像比之前更会拿捏我了。”
宁悬明无声轻叹,虽然非他所愿,但遗憾的是,似乎确实如此。
他如今也隐约感到了越青君的无赖之处。
此人先前处处退让,唯有一点,要随他身侧。
这本就是个陷阱。
世上有多少人,都败在天长日久下?
哪怕一条狗,看久了,都觉得对方眉清目秀。
何况越青君本就是世间难寻的天之骄子,站在那里便光彩夺目。
纵然宁悬明如今觉得对方脑子有疾,也难保自己今后没有被脑疾传染的一日。
“明月山庄之事解决,你的身份也再难掩盖,自然也无需我在旁掩护。”宁悬明缓缓道。
越青君笑了,他之前诸多令人分心的言行,竟都未糊弄住宁悬明,让对方忘了二人能此行的最重要的原因。
“你之前说,天下之大,我哪里都去得,天下之事,我一切都做得?”宁悬明上前一步问。
越青君点头。
“你还说,只要能在我身边,见到我,哪怕我对您视而不见,也无妨?”宁悬明再上前一步。
越青君再次点头。
“可以。”宁悬明道。
他抬眸,与越青君四目相对。
忽而,宁悬明弯唇一笑,“我阻止不了你,也拒绝不了你。”所以他不阻止,也不拒绝。
“你既愿意,那便来吧。”
“只要不被我看见,不被我发现。”
“我也很想看看,对于那些荒谬言论,阁下能做到何种地步。”
房门再次打开,宁悬明回头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去,上马,回身,遥遥相望时,彼此的身影皆模糊不清。
今日无雪,却有薄雾未散,为彼此徒添一份神秘,也是在这份神秘中,宁悬明方才能稍稍泄露半分,神色难言。
马蹄声渐远,越青君仍未收回视线。
他眼中笑意渐深。
说了那么多,终究遮掩不住,他怕了。
怕潜移默化,怕日久生情,怕越青君三个字,悄无声息侵入骨血里。
朝朝风雪催青帝,晚来天既明。
第113章 桃花运
严寒已过,南下渐暖。
宁悬明到达江南一带,见城中处处皆是绿意花影,竟恍惚觉得已至春时。
“郎君,买花吗?清晨才采的鲜花,可新鲜可漂亮着呢。”小姑娘提着花篮在酒楼书肆门口叫卖,进出此处的皆是或家中富贵或附庸风雅之人,卖出的几率大大提高。
宁悬明走过去,买了几支。
他将花插在马上,却没进酒楼,而是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一个烧饼两个包子。
漫步在街上,一边吃着东西,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候。
宁悬明自己都忘了,上一次闲来无事,自在轻松地逛街究竟是在何时。
虽是孤身一人。
难得孤身一人。
江南的景美人美,露天席地,竟有人垒了高台,让一群姑娘在台上表演歌舞,引得无数人观看。
宁悬明有些好奇,“这是在做什么?”
“郎君是从外地来的吧?”身旁一个人闻言回道,眼睛却始终看着台上,没有错开半分。
“你有所不知,这不花朝节要到了,城中正在为挑选今年的神女做准备,这是为挑选神女准备的比赛,愿意的姑娘都可以报名,若是选上了,就能在今年代表全城的女子,向花神娘娘献礼,可是极大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