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是什么稀奇宝贝,她也自然无异。
岂料,谢聿在书架上挑选一本后,拿着书册又朝她走来了。
直至江绾看着他拉过一旁的椅子,就在她书案一侧坐了下来。
江绾:“世子要在这儿看?”
谢聿并未抬眸,已是动手翻书:“不能吗?”
江绾:“……”
也不是不能。
但……这是为何啊?
江绾动了动唇,却见谢聿好似已然认真看了进去,便又只得止了声,缓缓坐回椅子上。
她偷摸瞄了他几眼,发现谢聿倒也只是坐着看书,似乎并无别的意图。
虽然他此举有些古怪,但又找不到解释的缘由。
屋内静了下来。
江绾收了目光后,便索性不想了,重新拿起刚才正看着的书册。
两人一人一侧,仅一张书案,倒也同坐着,沐着日光一同看起书来。
谢聿在这样的氛围中感到很放松。
此时他心下已是坦然承认,他分明就在府上,江绾却与他各自一间屋,隔着最远的距离,令他心里不舒坦。
而此时这样,两人安静同处一屋,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即使叫他察觉她偶尔忍不住抬眸偷看他,也并不令他觉得讨厌。
讨厌?
想到这个词,谢聿一时有些恍了神。
他最初对这桩婚事应当是讨厌的。
讨厌父亲强加于他身上的责任,那正是一种变相的不负责。
也讨厌即将嫁他为妻的女子,那是他心生戾气,毫无缘由的牵连。
再到听见江绾背地里诉说对他的情意。
更叫这份讨厌达到了巅峰,只觉她虚情假意,心机深重。
但如今这个词竟是已经离他远去。
是因江绾真切的纯粹爱慕和绵绵情意。
她并非他所想的那般女子。
他也逐渐生出有她陪在身边,倒也不错的想法。
谢聿心绪微动,不由抬了眼眸。
如此相处,还是抬眸就见她在近处令人更舒坦些。
谢聿心下思虑着,还是择日让人把主屋的书房整理出来。
就按他原本的计划,在书房一侧多添置一张书案,其余地方也增添江绾所需之物。
江绾知晓了,可是会欣喜。
又如方才那样,笑弯了眉眼?
谢聿适时敛目,没叫自己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
他刚移开眼,屋外便传来了丫鬟的声音。
来的是银心:“世子妃,世子妃,奴婢方才……”
东屋的房门因谢聿进屋时未能关紧而虚掩着。
银心与江绾亲近惯了,出声呼唤着就要推门进屋,直至抬眸一见屋内还坐着个谢聿,当即怔住了。
她吓得有些白了脸,忙躬身站定,紧张行礼:“奴婢见过世子爷。”
江绾闻声抬眸,看了看银心,又看了看谢聿。
看来谢聿不光止小儿夜啼,府上丫鬟侍从们也未能幸免。
江绾:“进来吧,是有何事?”
银心低着头往屋里走了几步,隔两位主子些许距离后停下。
但却支支吾吾没能说话。
谢聿倒是仍旧面无表情坐着。
江绾却不禁蹙了蹙眉。
瞧把人吓成什么样了,若她能挥退谢聿,当即就抬手了。
但她也只得道:“无妨,世子来此看书,你便说事即可。”
银心闻言,下意识抬眸看了眼谢聿,又飞速移开,面色为难地看向了江绾。
至此,谢聿总算有了些反应。
他莫不是吃人的洪水猛兽,平日也不见怕成这样,今日这是作甚?
谢聿:“说。”
银心这头还在眨眼使眼色,被谢聿一道,当即低了头:“……奴婢方才接到了工坊派人传来的消息,说是……”
江绾闻言,脸色微变,终是想起了什么,也反应过来什么。
但银心低着头,虽是支吾,但还在接着道:“说是东屋定制的床已经完工,前来询问世子妃……明日可否带工人来府上……安置新床。”
屋内诡异地静了一阵。
直至江绾忍不住抬了眼。
竟是一眼对上谢聿愕然又沉厉的目光。
“你在东屋留的位置,是为了安置新床?”
第29章
方才温缓和睦的氛围消散无踪。
谢聿眉头也逐渐皱起,脸上神情更是愈发难看。
江绾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一时间竟有些百口莫辩的尴尬。
那时她不过才刚与谢聿成婚没多久。
且不说两人本就不熟稔,更何况谢聿连新婚之夜都不在婚房中。
他们未有圆房,相处更是聚少离多冷淡疏离。
江绾头一次与人成婚,于为人妻一事并无太多深刻的感受。
她还在摸索着成婚之事,也还未细想过夫妻间的相处之道。
所以,当谢聿交代一切按她的想法来办,她便当真毫无顾忌地就吩咐人去定制新床了。
一晃数日时间,如今床是做好了,但她与谢聿的关系却已然发生了些变化。
新床一事暂且被她抛之脑后,这会猝不及防在谢聿面前被知晓了去,叫她真不知要怎么解释才好。
总不能直言就说,她原本就是冲着不与他同屋的心思,才定了新床吧。
江绾敛目踌躇着措辞。
谢聿却并未给她太多时间思考。
不得回答,他便又开口追问+:“这是何意,你想与我分房,往后都宿在东屋了?”
江绾眼睫轻颤了一下,谢聿几近质问的语气令她心中有些不快。
此事虽说落到如今的情况下,的确有些尴尬。
但追溯此事的前因后果,怎也不是一件至于叫她低头认错的错事。
江绾性情温和,但也并非毫无脾气。
她抬起眼眸,稍有冲动道:“世子时常远出在外,回到京中想来临风院才来,不想回来便不见踪影,若要如此说来 ,更想分房的,应当是世子不是吗?”
谢聿呼吸一顿,不由怔住。
江绾嗓音柔软,语气带上几分明显的置气也显得并不凶恶。
但谢聿却是听得胸口发闷,不由涌上无言反驳的愧疚。
因着江绾所言皆是事实,他此前也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
谢聿陷入片刻沉默,气势也因此卸下。
似烦闷,也似低落。
他生涩地扯动唇角,嗓音也放轻:“我以往独自一人惯了,在外或是在京,去往何处也从未想过有人会在家中等我。”
江绾张了张嘴,自己的意思好像被误会了。
但她还未能开口,谢聿又接着道:“偶有繁忙之时,待我手头事务结束已是夜深,我便也未做多想,就此宿在了别处。”
谢聿的语气有些生硬。
他并不擅于在人前反省自己。
但此刻,他不想因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打破了他们刚修复的和睦。
且此事是的确他之前做得不好。
他微微敛目,不再见凌厉,还有些不自然:“往后我会多加注意的。”
江绾怔然,欲要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