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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楚修筠和楚景澄第一次提起沈瓷的时候。
也想起了,他们邀请他一块儿去买糕点的事情。
文房四宝,脂粉钗环,楚修筠和楚景澄从未在他的面前有过什么避讳,所以,裴珩对沈瓷并不陌生。
他知道她许多的事,也知道她从来都是一个坚强的人。
如若不然,被退婚的时候她大抵就要撑不下去了。
裴珩同样没有办法忘记第一次见到沈瓷时候的模样,他对她不陌生,而她对他,却陌生极了。那是裴珩头一次感觉到挫败,他曾自以为是的认为有许多人都是认得他的。
原来,有些人根本就不认识她,即便…他是她表姐的表哥。
有着这样一层亲近的关系。
他永远都记得那日午后,她站在绚烂的阳光之中,明媚而又耀眼,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落到了他的心里,再也没有办法忘记。
有些事情想明白之后,就会变得非常的简单。
那些寤寐思服和辗转反侧,都有了很好的解释。
他会在意沈瓷的目光,也会在意她的喜好,更会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
有一些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当局者迷,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也许看清了,只是自己不懂。
如今懂得了,却又不知是不是太晚。
他不想,当沈瓷的表哥。
裴珩心中思绪万千,可面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只是一个劲的在写字,写下了她的名字,因为不知道是哪一个字,他将所有的字一一的试了过去。
沈辞,沈慈,沈词,沈瓷…
裴珩不知道哪一个是,他无比的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多问一句,那时候的自己心无旁骛,他可以确信,自己即便是问了也不会让任何人觉察出问题来。
但那时候的他,并不屑问一个姑娘的名字。
后来想要知道的时候,早已经问心有愧,那一句一句的“沈姑娘”,是疏离还是克制,其实只有裴珩自己才知道。
原来,从不是什么怜惜她孤苦。
只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人。
简简单单,仅此而已。
他喜欢她,所以才会想要看到她。
他喜欢她,所以才会想要听到关于她的只言片语。
因为他喜欢她,所以才会注意到从前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仅此而已,简单而又纯粹。
只是裴珩成长至今,早已经不习惯简单和纯粹,这才会直到今日才想明白这些事。
许久之后,裴珩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自己写满的纸张和被圈出来的名字,缓缓的勾了勾唇,韩嵩并非良配,论家世样貌,论学识地位。
裴珩相信,韩嵩远远比不过自己。
他相信自己并不会输给韩嵩。
裴珩想入非非了半晌,那日夜里罕见的失眠了,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却也迅速的冷静下来,没有冲动的失去理智。
因为他知道究竟有多少的问题需要解决,还有许多的麻烦,还没有摆平。
他虽厌烦韩嵩,但也明白母亲为何会选上韩嵩,只因为在许多人的眼中,韩嵩是沈瓷最好的选择,裴珩不屑的笑起,那算什么最好的选择?
裴珩笃定韩嵩配不上沈瓷,可他却不知道沈瓷心中是怎么想的。
好在,时间尚早,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还有很多的时间。
*
一宿没睡,裴珩这会儿头疼欲裂,他自幼循规蹈矩,这是头一回这般出格,他本想就这般去上朝,但他倒也没想着要硬撑。
便命长鸣去告了假,找了借口说自己染了风寒。
不然院子里亮了一夜的灯,他没法解释。
原本他院子里亮了一夜的灯并非是什么大事,可昨夜母亲才说起沈瓷的亲事,他并不记得自己昨日在母亲面前究竟有没有失态,他只想杜绝母亲一切的联想。
免得给沈瓷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裴珩将所有的可能都想的明明白白,但永宁候夫人全然不知裴珩的心思,还以为他是真的染了风寒,忙命人去请大夫。
担心他太过劳累,又敲打下人好生的伺候着。
用早膳的时候瞧见裴姝,还同女儿说起这事儿来,“翰林院的差事不好当,你哥哥才去了多久,就累病了,真真是…”
永宁候夫人心疼的不得了。
倒是裴姝,觉得有些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只是这些猜测,她并没有告诉母亲。
裴家兄妹都不是什么蠢人,有些事情不用母亲明说就能知晓她的态度,韩嵩也许在许多人的眼中都是良配,般配沈瓷绰绰有余。
可在裴家兄妹眼中,当真不算什么。
裴姝没有急着要去弄明白兄长的心意,反而是差丫鬟去忠毅伯府送了帖子,有许多的事情,她还是要自己弄明白才可以。
忠毅伯府一直都在忙碌着楚映梦的婚事,前些日子楚映梦一直都在找寻头面,昨日总算是选好了,了却了一桩心事,但也因此遇上了沈瓷的故人。
这件事儿裴姝还不太清楚。
今日见面听楚思怡提及,心中也满是好奇,只是裴大姑娘从来都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并不会刻意的问起。
倒是沈瓷被她们几个看的很不好意思,尤其是她们几个一副不愿勾起她伤心事的模样,让沈瓷好生的歉疚。
她和秦月的往事,同伤心事根本就扯不上关系,只是她年少无知,干了不少的荒唐事。
“那姑娘名唤秦月,她爹从前是平江知府。”沈瓷有一点想捂住自己的脸,但却被自己给生生的忍住,只希望这样子就能掩耳盗铃,妄图欺骗自己她说的是正经事。
“我爹爹是节度使,自然有所往来。”沈瓷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一些过于谦虚,平江节度使和平江知府,那是能够放在一起比较的吗?
因为沈毅的缘故,沈瓷在平江可以说是横着走的。
人人都讨好她,捧着她。
家中如此,外头也是如此。
自然养成了她骄纵的性子。
“我和秦月之间,曾经有一些过节,我跟她抢过首饰。”沈瓷轻声的开口,具体是什么过节,她到现在根本已经记不得了,她只依稀记得秦月有些咄咄逼人,惹得沈瓷有些烦躁。
秦月喜欢牡丹,她为了同秦月赌气,便让人将平江所有的牡丹首饰全给买了回来,平江虽比不上金陵繁华,但也不是个小地方,那么多的首饰自然也不便宜。
其实银钱还是其次,最要紧的是那么多的首饰,头上戴的,手上戴的,腰间坠着的,金银玉都有,她根本就戴不完,她娘回到家里看着满屋子的“牡丹”差点儿被气晕过去。
追问了许久,沈瓷才将自己做的荒唐事说了出来。
这首饰退是不能退的,那岂不是打了沈瓷的脸,若宣扬出去旁人指不定还以为沈毅要破产。
于是只能拿来送。
那段时间
不管是谁家送礼,节度使府上的回礼送的都是牡丹,有心者细细的打听,明白是节度使府上女眷喜欢,但节度使府上的女眷只有两人。
沈夫人出门从不会戴和牡丹有关的东西。
倒是沈姑娘身上都是,所以大家伙儿心中了然,原来是沈瓷喜欢。
故而平江的那些姑娘少妇们都有意的规避着不愿和沈瓷撞上,这才有了秦月对沈瓷的误会,误以为她是霸道。
但天可怜见的,沈瓷哪里是喜欢牡丹?
分明是因为买的太多被母亲责罚,母亲罚了她一年的月钱,还勒令她这一年都不能买别的首饰,只能戴自己买回来的那些。
沈瓷从愤怒到抗议,后面又抱着母亲撒娇,她娘都不为所动,沈瓷闹了好几日最终只能接受,认命的在那堆首饰里面挑挑拣拣,倒还是选出了不少喜欢的。
“表姐,你还会和人抢首饰呢?”楚思怡忍不住的睁大了眼睛。
沈瓷淡淡的别开眼,实在是有一些不好意思开口,她从前干过的那些事,不提也罢。
“姝儿今日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沈瓷有意识的开始岔开话题,这话题转变的非常生硬,半点都不委婉,其余三人明白沈瓷的态度一个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裴姝今日是过来试探的,但她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如今台阶都已经递过来,若是不往上头踩岂不可惜?
“哥哥昨日染了风寒,瞧着还挺严重的,今日卧床不起晨起告了假都没有去上朝。”裴姝有些苦恼道。
“什么?表哥病了?”
“可还好,有没有请大夫上门瞧一瞧?”
姐妹俩同时开口,唯有沈瓷一言不发,但眼中也有担忧之色。
裴姝松了一口气,好歹沈姐姐心里头还是担心哥哥的,表姐放心,已经请大夫瞧过,大夫说是忧思过重没有大碍,想来是在翰林院当职太过辛苦,可哥哥说这是他的职责,算不上辛苦的。”
“表哥对自己的要求一向都是很高的,但也要注意身体。”
“谁说不是呢,我也是这么一直劝着哥哥,但哥哥就是不听。”裴姝状若苦恼的开口,单手托着下巴无奈道,“母亲一直都说要给哥哥寻一门亲事,好让他们互相照顾,谁知哥哥一直都推托,先前还说什么要先立业再成家…”
“姑姑要给表哥议亲了吗?”楚思怡睁大了眼睛问道,“我们那未来嫂嫂是谁?长得如何?性子可好相与?”
楚思怡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就连楚映梦也是一脸的好奇。
沈瓷…瓷依旧是最平静的那个。
除了先前听到裴珩染了风寒有些关心之外,她对裴珩要不要议亲根本就毫不关心。
裴姝:“……”
这可怎么是好?
她直觉这话题不能在这么继续下去,免得越描越黑,但越说越兴奋的姐妹俩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先立业在成家,但表哥如今已经是状元,应当也算是立业了?”楚思怡开口询问。
楚映梦煞有介事的点头。
姐妹俩就开始思索着舅母到底会给表哥选什么样的姑娘,眼看这话题越来越离谱,裴姝急急忙忙的喊停。
“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可不好胡乱猜测的,免得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