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还怕宁泠赢了就不跟她们打了,眼下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珍珠忍不住出口劝说:“此事侯爷知晓了就不好了。”
宁泠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眸盯着她:“他不知道,不就没事了。”
这群婆子摇骰子玩不是这一日两日的事情,而且裴铉早出晚归,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告密就不会有事。
今日将码头的船次弄清楚了,算是不虚此行。
但她还有其他的问题想要打探,列如路引等等。
珍珠难得见宁泠甩脸子发脾气,怵了连忙认错:“姐姐放心,妹妹不会。”
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就算侯爷知道了也不至于大动干戈,宁泠倒时撒娇卖乖,侯爷肯定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珍珠识时务地不再多言。
此后几天待裴铉走后,她就来找几个婆子摇骰子玩。
今天宁泠的运气比较好,婆子们的月银不高,大家本就是图个乐,打发时间。
“看来孙婆婆的孙孙是吃不到零嘴了。”宁泠将桌上的铜板收入怀里,巧言笑兮。
孙婆婆道:“那能真不给他买咯,月月都盼着老婆子回去,惦记那点吃食。”
众人笑哄哄的,到了她们这个年纪,大多有了后代,哪有小孩子不馋嘴的。
“月月回去麻烦得很。”宁泠接着道:“次次舟车劳顿,孙婆婆吃得消?”
孙婆子:“咱们好姑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了,月月回去那来回的渡船费用都够孙孙吃上几顿好的了。”
“遇上有顺路去叙州办事的,让他帮忙捎去就是了。”张婆子数完铜板接话。
“也是,月月回去光是路费就花销不少呢。”宁泠一脸认同,“而且还要去办路引,劳心劳力的,不划算。”
“咱们侯府的人哪需什么路引。”张婆子面色骄傲,“侯府去叙州办事采购的人不少,船夫们早就相熟了,咱们将卖身契拿出来亮亮就成,不用麻烦地跑去官府排队办路引。”
宁泠不再多言,内心却有了打算。
叙州倒是可以去的一个好地方,挨着盛安城应该是繁华安稳的,又有大码头,以后自己周转还方便,最主要的是她完全可以狐假虎威,不需要为路引发愁。
上次逃跑失败追重要的原因,就是对码头不熟悉,而且没有路引,硬生生被困在城内,消耗了时间暴露踪迹。
见主要目的已经达成,宁泠不再讨论和码头有关的任何问题。
只是拉着大家伙谈论南来北去的各种话题,混淆试听。
算下来她不仅成功打探到消息,还赚了几百个铜板。
宁泠打算见好就收时。
忽生变故,一道破门声倏地响起,被孙婆子锁好的门被人强行从外踹开。
几人吓得抬头望去。
先进来的是背着大刀的林韦德,进来后他先深深地看了一眼宁泠,似乎在说自求多福吧。
接着进来的是裴铉,约莫是刚下值回来,一身绛紫色的官服,衣袍上用昂贵丝线绣着翔云等精美图案,自带官场上的威压。
在场所有人都面色惶恐地行礼。
裴铉散漫地走近,姿态闲适,适才进门便瞧见宁泠手里拿着铜板,一双秋水眼眸望着他。
“看来本侯回来的不是时候。”裴铉的话意似乎带着歉意,可神情却毫无。
几人吓得连忙下跪告罪:“是奴婢的错,请侯爷恕罪。”
宁泠也被吓得后背冒冷汗,刚要跟随大家伙一起跪下。
却被裴铉扶住手臂,双腿半屈。
裴铉眉梢微挑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释。
近来忙得脚不沾地,他还担心宁泠受了冷落,今日紧赶慢赶忙完手里的事情,想着回来一起用饭。
那知没了他,她倒是挺会给自己找乐子,玩得不亦乐乎。
估计恨不得他日日不回府,她一个人好逍遥自在。
宁泠被他盯着头皮发麻,声音柔柔道:“奴婢闲来无事,一个人有些无趣,才拉着大家伙玩乐打发时间。”
孙婆子几人的心里稍安,生怕宁泠拉她们当挡箭牌,说她们几个婆子带坏了她。
“林韦德。”裴铉懒洋洋喊了声,“府里赌博取乐如何处罚?”
林韦德怔了怔,他一向跟着侯爷身边伺候,他又不是管家,哪里清楚后院的规矩。
硬是回想了半晌,他才说道:“每人十板子,若有下次赶出府。”
孙婆子几人吓得面色发白,想求情又不敢。
宁泠刚想开口求情,就听得裴铉冷酷的声音:“那还不带下去处置。”
“是。”林韦德道,冷眼瞥了眼孙婆子几人,大家都识趣地主动出去。
“珍珠伺候主子不力。”裴铉视线落在珍珠身上,接着他大发慈悲道:“打五板子。”
珍珠眼含热泪地望着宁泠,宁泠心里哪能过意得去。
先不说从头到尾,珍珠一局都不曾碰过,而且早前她也劝过宁泠了,宁泠怎么好意思将她拖下水。
宁泠拽紧裴铉硬朗的手腕,求情道:“珍珠早就劝过我了,是我一意孤行。”
裴铉的另一只手覆在宁泠手背,慢条斯理问道:“哦,那你为什么不听话?”
“是我恃宠而骄。”宁泠低头认错,“侯爷怎么罚我都成,将珍珠的五板子加我身上可好?”
第38章
裴铉轻笑出声,真打宁泠几板子他那舍得。
他撇了眼林韦德,林韦德立刻将人带了下去。
室内此刻只剩
下两人,宁泠急得摇晃他的手腕,裴铉仍由她晃动。
“光担心别人。”裴铉猛地拉近两人的距离,在她耳畔低声:“想好自己怎么受罚了吗?”
“我怎么被罚都成。”宁泠言辞恳切,“可珍珠是被我无辜牵连的。”
“你是主子,她是你的下人,我没让她代你受过打十五板子,已是网开一面。”裴铉不喜她因为别人而来质疑他的决定。
“正因为她是下人,我是主子。”宁泠忍不住反驳道,“所以她不可能真正约束我,她只能听从我的命令行事。”
“那她也可以告知请示我,而不是帮你隐瞒。”裴铉冷嗤一声。
“依你之言,那你才是真正的主子。”宁泠心里不服,“这么算下来,该罚的人岂不是你自己?”
她一番伶牙俐齿地狡辩下来,气笑了裴铉。
“既知我是主子,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裴铉的脸冷了下来,“因为一个丫鬟和我翻脸争吵。”
他还没和她算账,她倒是先和他算上了。
她行事偭规越矩,花楼敢去,聚众赌博,她还有理了?
尖牙利嘴,连他都不放在眼里。
如此这般,以后如何能在府邸安分守己。
她这古怪刁钻的脾性,那个正室能容她。
“侯爷如何罚我,我都认了。”宁泠还想争取下,“可是珍珠是无辜的。”
连累珍珠挨打,宁泠心里有块石头压着似的。
说完这话宁泠就不管不顾地往外走,看那架势,似乎打算去替珍珠受罚。
裴铉生了恼意,直接将人扛在肩头。
往争晖院的方向走,宁泠顿感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胃被他坚挺的肩膀顶着犯阵阵恶心。
她在他的肩头挣扎。
只听见他冷冰冰的声音:“你若还敢挣扎,还要再替她求情。你说一句,我就加五板子,我倒要看看她能受多少板子。”
宁泠全身僵住,不敢动弹。
因被扛着,全身血液倒流,她心慌想吐,浑身都不舒服。
察觉到裴铉的不悦,宁泠不敢再说话。
回去这一段她感觉格外漫长,额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裴铉进了内室,小心地护着她的头将她放下。
他才发现她面色惨白,唇无血色,不舒服地紧蹙眉头,青葱似的玉手抚着胸口,似乎难受极了。
“怎么了?”裴铉见她面色不似作假。
宁泠缓了缓,片刻后声音虚弱:“我想吐。”
裴铉的眸子闪过丝焦急:“我去让人请大夫。”
宁泠拉着他转身要走的手,轻微摇摇头。
她猜测自己应该是刚才被裴铉扛走,血流倒流,又顶着胃不舒服造成的。
估计缓一段时间就好了,没有必要去请大夫。
天天喝那发黑苦涩的避子汤,都让她喝药喝怕了。
“讳疾忌医可不成。”裴铉抚摸着她的后背。
多大的人了,还怕大夫。
宁泠感觉自己舒服了些:“帮我倒杯水。”
裴铉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回来蹲在她面前。
看着她小口小口喝着水,面色渐渐恢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