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达到云府,被他从轿子中背下来,一连串的流程,直到拜堂后送入房,凤翾被许多人盯着,都未有机会抬起头正眼看他一眼。
她由惜香和慕月陪着,坐在房中。热闹都在前面,凤翾耳边清静下来,她摇了摇手中团扇,松了口气。
只是头上沉重的冠与礼服仍不能卸下。
怀锦扶着她的手送她来时,低声告诉她,这里就以后就是她的住处。
凤翾看了看,房内显然是新粉饰过的,一切用具都是新购置的,品相不凡,多有新奇精巧之物。就连凤翾见惯了宫中好物,也生起了些兴趣。
而房间整个陈列摆设与她闺房很有相似处,让凤翾有些熟悉之感,虽然初次来此,却不会觉得陌生局促。
团扇扇动间,微风将清甜的果味送了过来,是摆在房屋四处的新鲜水果。
不过,凤翾吸了吸鼻子,其中还夹杂着花香。
“小姐你看!”惜香站在窗前,惊呼道。
“之前就听说姑爷专门请了宫中匠人为您新修了处院子,本想着时间仓促,也只能修个大概,但没想到——”
凤翾被她说得好奇,也走到窗前。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片绚丽多彩的繁花,像一团锦绣堆在一起,抢占眼球。
慕月感叹道:“虽然只是花而已,但这个季节集齐这么多名贵品种,还培育得这么好,所费银钱可要不少。”
再向旁看去,一条小渠从花边绕过,流入一池清水。
池水中肥硕的锦鲤自由游曳,金色的鳞片比黄金的颜色还要纯粹。
另一旁茂树如荫,悬挂着一架系着彩色纱布的秋千。
惜香惊讶道:“姑爷还知道小姐小时候喜欢荡秋千么?是不是小姐同姑爷说过?”
凤翾摇了摇头。
她忽然想到,他假扮成云怀真刚接触她的时候,好像就对她很了解了似的。
惜香嘀咕着:“看来姑爷也是个会花钱的,小姐更不懂这些,两人一块过日子还真让人担心。”
但惜香也只是嘴上抱怨,脸上并没有一丝忧色。
就算花钱如流水,姑爷养不起,长公主府也照样养得起。
慕月问道:“小姐饿了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要!”凤翾忙道。
她天未亮时就起来,只略吃了两口点心。现在已经卯时,她肚子早就扁了。
慕月便说:“那我去给小姐弄碗面吃。”
说完她便去找厨子了,也不管合不合云府的规矩。她家小姐既然已经入了云府,那她们的规矩也得自然跟着过来。
————
前面客人均已入席,云府中无长辈撑场面,云怀锦亲自招待。
他端着酒杯,四下敬酒。目之所及的多是云怀真的旧交,云怀锦本就无甚朋友,到场的熟人也只有宋驰一人。
云怀锦笑容真挚中带着些喜气,就如一个正常的娶得心上人的新郎。
没人知道他心中始终有根弦紧绷着。
至时辰将到,客人陆续告退,怀锦心中那根弦才略略放松。
李潜对云怀锦道:“主子,该回房了。”
“四周没有发现哥哥吗?”
他问道。
李潜:“主子放心,兄弟们都盯着,大公子并不在附近。”
云怀锦轻轻出了口气。
“我还以为哥哥躲藏到现在,必然有所计划。”
他拧了下眉。
哥哥仅就如此?难道是他高看哥哥了?
云怀锦思索着转身,却有脚步声大步而来。
“主子。”李潜立刻提醒云怀锦。
“云指挥使。”来人声线柔和,头发花白,眼尾虽然有皱眉,脸庞却给人饱满的感觉。正是皇帝杨瑱身边的大太监李大易。
云怀锦拱了下手:“李公公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李大易笑道:“圣上要见您,请指挥使同我入宫。”
云怀锦面上被阴云遮盖,但仍对李大易客气笑了下:“今天是我大婚之日,圣上也是知道的,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招我入宫?李公公可否向我透露一二?”
李大易:“圣上所思,奴可不敢窥探,没法跟您透露些什么。指挥使进宫后,自然就知道了。”
终于等到了哥哥的招,他果然是专门等着这一天。
云怀锦垂着手,平静道:“吾妻还在房中等我,公公能否请圣上宽限一日?”
李大易呵地笑了声:“天子金口玉言怎可更改,您是想抗旨不尊吗?”
第47章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新婚……
李大易咄咄逼人,半点情面也不给怀锦留,明着表示他不走不行。
自父亲死后,云怀锦为皇帝效忠,所有一切皆由皇帝所赐。
从理性上来讲,他不能抗旨。
哪怕在他离开之后,就会给哥哥留下趁虚而入的机会。但只要留得青山在,就总有翻盘的机会。
云怀锦阴鸷的脸令李大易有些生寒,他挺了挺胸,逼道:“指挥使何必还要再犹豫不决,难道你还真打算抗旨不成?”
“主子……”
李潜担心地低声道。
“好……”
云怀锦终于松开了咬紧的牙关,踏出一步。
李大易如释重负:“那就请指挥使随我来吧。”
————
凤翾在房中待得逐渐无聊,她听到外面的声音逐渐平息了下来,慕月点上了灯。
“姑爷怎么还不来?”
惜香有些紧张地说。
严氏重病,云府中也没有长辈主事,惜香慕月两个年轻女孩应对今日大礼缺乏经验,不免要多心。
“要不慕月姐姐你去前头看一下?”
惜香提议道。
凤翾点了下头。戴了一天的冠她头疼,指望怀锦快些过来,把最后的流程走完。
慕月便打开了门准备出去。
但门一开,她目光便对上了一人胸口。
慕月吓得倒退两步,看清来人的脸,才拍拍胸脯道:“姑爷怎么站在门外不进来也不吭声?”
凤翾看他将喜服换成了一身湖蓝色常服,愣了一下。
又想,或许是为了不将身上酒味带进来才换了身衣服,也非常合理。
惜香将云怀真拉进来,说:“姑爷你同小姐喝过合卺酒,这礼就算成了。”
在凤翾盈盈的目光中,云怀真迈动僵硬的步子,走入了房中。
房中灯烛是红色喜烛,她坐在一片红光之中,美艳得让人不容忽视。
但是她的眼睛太过明亮,令云怀真像骤见阳光的孤魂野鬼一般,难以承受。
他从来正己守道修身立节,未曾想到有一日自己也行此卑鄙龌龊之事。
但事情已无其他收场方式,她已进了云家,他岂能弃之不顾。
正当凤翾觉得云怀真的神色似乎有些凝重时,他坐在了她身边。
慕月将两杯酒放在托盘上,呈至两人面前。
云怀真与凤翾各取了一杯。
凤翾胳膊微抬,示意他交杯。
云怀真倾身,与她挽臂。
两人距离贴近,凤翾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
酒杯递至唇边,却没有更近一步。凤翾轻轻皱了下眉,好像……哪里不对?
这么近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那是种浅淡的墨香。
他背她下轿的时候,并不是这个味道。就算换了身衣服,也应该没时间动笔墨。
没来由地,她的心忽然咯噔猛跳了一下。
手指一时失了力,酒杯落在两人上下交叠的袖摆上,浸润出一团水渍。
云
怀真也尚未喝下自己那杯,见凤翾洒了酒,他抽回手道:“再换一杯吧。”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