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看不出来,江氏有哪点对延年好?
而她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江氏心里没有一点延年。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邵氏说:“他们年轻人的事谁说得清楚,延年肯定心里有数。”
邵氏这时候劝了起来, “这是自然的,延年也不是那种胡来的人。”
这句话还不如不劝,裴延年为了江氏都不知道破了多少例。
温氏糟心了一晚上,第二日起来头还是昏昏沉沉,最后还是没抵得住内心的纠结,去了清风院。
一切等等都是自己的猜测,她不应该偏听偏信,而是要自己去接触。
等进了屋,就看见江氏坐在暖榻上,正捧着汤碗在喝点什么。她随意扫了一眼,应当是燕窝。
见到她来,江新月也有点惊讶地放下碗,站起身迎上来,“老夫人。”
“还没用早膳?”
“用过了,就是禁不住饿,便喝了点甜的。”实际上是裴延年吩咐小厨房那边炖上的,陈大夫说是滋补身体。可要是说出来,总有一种仗着肚子行事的感觉,便含糊了下。
温氏看了一圈,没见到裴延年,便问:“那延年呢?”
江新月觉得今天的老夫人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老实回答,“他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一早就出去了。”
“吃过了走的?”
江新月压根就不知道裴延年有没有吃,两个人昨天守着肚子到了大半夜,今天起来就已经很晚了。
她看了看青翡,青翡朝着她点了点头,她才回话:“对。”
这点小动作温氏看得清清楚楚,她一下子就难受起来。延年为了她的事忙前忙后,她就连一日三餐都不上心,倒是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她忍了又忍,最后开口提点说:“什么叫应该啊,你是他的夫人,他的饮食起居你也要用点心。”
江新月没听出来老夫人内心的兵荒马乱,以为就是随意一句关照,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可这答应得太快,更像是随随便便的应付。
温氏又被噎住了,心里堵着一口气。
可毕竟只是自己的儿媳妇,有些话她不好说得太过明白,就开始转移话题,“那你东西准备好了吗?延年马上要走了,虽说这次领兵的时间短,可少说也要有几个月。你把准备的东西给我看看,我看还有没有需要添置的。”
江新月被说得云里雾里,立即抓住重点,蹙起眉心问:“他要走?去什么地方?我没有听他提起过啊,是不是您听错了。”
“怎么会听错,这次策洲会跟着一起去汾州剿匪,过了年就在收拾东西。”
江新月的动作瞬间变得僵硬,所以说这么多人只有她不知道?
第77章
077
江新月很生气, 气裴延年的隐瞒,听起来像是夫妻之间的感情有多不好一样。
可她又不想在人前闹笑话,嘴硬着说:“好像听他提起过, 但是事情太多就忘了。”
这种事也能忘?
领兵剿匪难不成是嘻嘻哈哈的趣事,听过之后就忘了?
这可是真刀真木仓, 真有可能受伤的。
温氏心里那叫一个气, “你现在开始收拾也行,正好今日我没什么事, 可以教教你。”
江新月犹豫了。
一来是她现在身体不好, 不一定能干得了收拾行李的活。再来徐氏那边的情况还不稳定, 说不定今日还要去看看。
她犹豫了下, 看向温氏, 小心翼翼试探道:“要不然等他回来, 让他自己安排?他没说肯定是有自己的用意,我们着急也没用啊。”
这种推脱的话让温氏心里更加难受。
这有一点在乎自己夫君的样子吗?
温氏的嘴角渐渐耷拉下,头一次对着江氏冷脸, 压根不想说话。
转过头来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屋子内添置的多宝架, 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的长桌摆件, 随处可见的苏绣软枕,再到脚下不远处一整张的墨绿色长毛地毯。
她低头看了看, 小暖桌是红木的, 喝的茶是最好的白润安吉茶,茶盏是从江南运过来的白瓷。
每一件都是精致的好东西,光是寻来都要花费一番功夫。
温氏不是没来过清风院,往前光秃秃的几张桌子和眼前的富贵窝简直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下, 可见延年是在她身上花了心思。
可就连收拾行李这么简单的事,她都不肯为他做?
江新月对情绪的感知比较敏锐, 知道温氏不高兴了。她对这个婆母实在没办法了,怎么经常没说两句话她就不高兴起来。
不过嘛,总是自己的长辈,还给了自己一笔非常丰厚的见面礼。
她也愿意哄着:“你放心好了,延年又不是第一次离开京城,之前在京城都是稀罕事。我没来之前,他一个人不也是收拾得好好的,没有道理我嫁进来之后就什么都不会了,操心这个做什么?”
温氏瞳孔紧缩,愕然偏过头去看她,一时分不清江氏这句话是不是在刻意内涵她。
要知道,裴延年自小离开镇国公府独自生活,导致母子关系并不亲近一直是温氏的心病。
好啊好,感情这个江氏一直在扮猪吃老虎,说不准她还要在背后挑拨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呢。
温氏如同被踩中了尾巴的老鼠,气急败坏道:“你要真不想收拾就算了,等会儿我送两个人过来帮你。”
江新月听见不用自己动手,也没有多想,点点头,“那也行。”
谁知道说完这句话之后,温氏更加生气,手指都在发抖,“你你……”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新月有些被吓到了,更怕老夫人这么激动一不小心晕厥过去,慌张地想要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又不敢,怯生生地看过去。
温氏“蹭”地一下站起身来,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就……多少有点莫名其妙。
江新月揉了揉额头,算了,等裴延年回来再同他说吧,顺便谈一下为什么要瞒着她的事。
谁知道老夫人生气归生气,人倒是怪好的,当天还真送过来两个看起来十分伶俐的丫鬟。
这些天一边要清点她的嫁妆,一边要拨去一些人照顾徐氏,清风院的人本来就有点不够用。
老夫人送人过来可以说正正好送到她的心坎上来。
她看向站在面前的两个丫鬟,“抬起头让我看看,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个丫鬟这时才抬起头。
别说镇国公府还挺有底蕴的,就是两个收拾行李的丫鬟都长得很是标志,明眸皓齿,身段窈窕,身上带着一种江南水乡的韵味。
右边穿了一身水流色夹袄的姑娘抬起头,脸颊上漾着淡淡的红晕,“奴婢叫云巧,另一位叫云楚。”
名字也挺好听的,就是动不动容易脸红。
江新月只当她们紧张,宽慰着说:“想必老夫人已经告诉过你们来这里要做些什么。你们放心,我也不是喜欢为难人的,你们自己做好本分的事就可以了。”
云巧和云楚对视一眼,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她们原本是在老夫人身边侍候的,没什么大的野心,就只等着年纪到了之后得了恩典,许一个管事或是良家。
谁知道今天老夫人突然将她们叫过去,透露出来的意思让她们过来侍候国公爷。
想起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两个人全都红了脸。可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感情好是府中的人都知晓的事,她们还以为过来时要被夫人为难一番,谁知道夫人是这么体贴的人。
两个人立即给国公夫人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一个头,“奴婢谢过夫人。”
江新月连忙让青翡将她们扶起,“这是干什么,好好当差就成。青翡,你看院子里还有没有空出来的小房子,将两个人安排住在一起。”
她让青翡带着两个人熟悉熟悉地方,交代她们裴延年的衣物放在那边之后,便又回笼睡了个觉。
等醒来的时候,青翡凑过来贼兮兮地同她说话,“夫人,这老夫人送过来的两个人干活还真利索,我给她们指了指地方,不一会就收拾整洁了。有个叫云巧的还会针线活,见有件袖口上的花纹磨损了,主动要了针线去缝补。”
“你没带她们去书房吧。”
“没呢,我哪里敢。”青翡青翠怕裴延年怕得要死,这种重要的地方自己都不敢进去,她说出自己的打算,“先就让她们做做整理打扫的活,等后面知道每个人特长之后,再看看她们要做什么。”
这样的安排没什么问题,江新月点了点头,收拾好之后就直接去偏屋看徐氏。
——
裴延年今天回来得迟,离京在即还有许多事要安排。
今天上午进了一趟宫,见过圣上之后又赶去了军营看人操练,紧接着下午又去了趟马场,说是东大营军需账目上有了些眉目,经手的人恰恰好还正是卢正德。
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只能安排暗卫去紧盯卢家。卢家这次可是闹了不少的笑话,卢正德如同缩头乌龟般将大门紧闭,龟缩在家中不见外人。
等处理好事情回到府上之后,就已经天黑了。
一整日跑下来,他身上全都是灰尘和汗。见屋内没人他也没多想,知道江新月是去旁边的东屋,便直接去了耳房换洗之后再过去。
听见门口处响动,有人走进来,他还很疑惑,“你怎么进来了?”
两个人虽说已经成亲了,但是除了睡在一张床上,平日生活其实分得挺开的,一般来说不会进耳房。
他没等到人开口说话,就有一缕甜腻的香气飘过来,并不属于江新月身上的香气。
他的面容瞬间冷了下去。
云巧看着男人的背影,心“扑通扑通”跳着。
同样是姨娘,也有得宠和不得宠的区别。她比云楚要大胆许多,知晓这是一次好的机会,就趁着众人都在小厨房用晚膳时偷偷溜进来。
她正要走过去,柔声地说:“奴婢是……”
就听见“哗啦”的水声响起,男人已经抓着木架上的衣服给自己系上,转过身来看向她。
他还没来得及擦水,沾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身形挺拔修长,极有气势。
云巧鼓起勇气抬起头,准备将后续的话说完时,就对上了一双冷静凌厉的凤眼。
那双凤眼微微眯起,像是在打量着什么。
他分明没说任何一句话,却带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似乎下一秒就能直接要了人的性命。
云巧心头直颤,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国公爷恕罪,奴婢是夫人派来侍候您的。”
淡漠的视线扫过去,裴延年一把扯下木架上巾帕擦拭脸上的水渍,拽下衣服没再看她一眼就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