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颊不受控制渐渐泛红,她轻轻咬了一下唇,朝吉喜点头:“外衣还好,就是里头的小衣,可以重新量一量。”
她和两个丫鬟在马车里小声说着话,这时候平稳行驶的马车突然一停,喧闹的街市里传来有些尖锐的声音。
“都让开。”
“别当了公主殿下马车。”
行人似乎在往侧旁避让,人多就有些推攘。
姜令檀拧了一下眉,南燕只有一位公主。
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嫁入西靖死了夫婿的寿安公主谢含烟回来了。
姜令檀呼吸一窒,冰冷的手指挑起马车车帘一角,目光落在外边一辆同样华贵的马车上,正巧马车里的人也挑开车帘往外看。
两人视线一对,同时怔了怔。
姜令檀没想到寿安公主这么快就回到玉京,而谢含烟则是没想到贺兰歧明明答应过她,要把太子表哥身旁的那个女人弄死,怎么她还活得好好的。
不甘痛恨各种情绪夹杂,谢含烟想也未想就要伸手撩开车帘,下一刻她的手腕被另外一只冰冷宽大的掌心握紧了:“公主殿下。”
“本君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谢含烟身体不受控制一抖,却又忍不下那些恶心,她伸手就要朝男人美得妖娆的脸颊扇去。
不过片刻,她手腕以一个诡异的形状扭曲的,面目狰狞,因为疼痛张开的嘴里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贺兰歧漫不经心从袖中拿出帕子擦手,声音嘶哑冰冷:“你这蠢货怎么就学不会呢。”
“本君都说了,本君最讨厌不长脑子的女人。”
“这里是南燕,你是公主的身份就要有公主的教养,你回了南燕可以高枕无忧,可本君不一样,本君会被你兄长弄死的。”
“所以。”
“尊贵的寿安公主殿下,你能安静一点吗?”
寿安面色恐惧,身体抖成筛子,用力朝贺兰歧点头。
贺兰歧这才伸手在她身上点了一下:“我就说嘛,你只要乖乖地,对谁都好。”
“本君送你回来,你总要对本君做些事情。”
说到这里贺兰歧似笑非笑,视线落在谢含烟微微有些隆起,但并不明显的小腹上:“啧。”
谢含烟眼中的恐惧一下子变了愤怒,双手死死攥紧了袖摆,用颤抖的声音威胁:“你再逼我,我就生下他。”
“贺兰呈有了后代,你就算是西靖的储君,这皇位一样轮不到你。”
贺兰歧冷笑:“生下这个东西?”
“你尽管去生,到时候本君倒是要看看这孩子有没有漠北人的血统。”
谢含烟根本就听不得“漠北”这几个字,她双手死死捂着唇,干呕一声,脸色苍白形似行尸走肉。
缩在袖中的手,锋利指尖把手心都掐烂了,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可能是贺兰呈的,贺兰呈看似生得英俊又占着西靖至高无上的地位,实际上他身体早就亏空坏尽了,若不用药他连行房事恐怕都苦难。
只是这些事藏得深,她也是在嫁过去后才知道的,加上双方本就是联姻,她能有什么资格说不的权利。
等伯仁带人把她从漠北人手中救下来不久,回到西靖后她就发现自己怀有身孕,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贺兰呈的,就算他死了她可以拿这个孩子保住荣华富贵,但是她根本就不敢声张,这也为什么一直急于回到南燕。
只有回来,她的母妃一定有办法把这个孩子悄无声息处理干净,寿安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她竟然在出逃西靖的半途中遇到了重伤的贺兰歧。
贺兰歧就算是重伤,她也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一路被他胁迫,一起回了南燕。
“你来南燕做什么?”寿安眼中防备很明显。
贺兰歧悠悠笑了声,蛇一样冰冷的视线落在寿安脖子上:“你说呢?”
寿安猜不到,根本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等回了皇宫,她一定要让母妃把贺兰歧给杀掉,要不是他的怂恿,不是他暗中一直给贺兰呈下毒,她就算嫁给那个废物也不至于落到守寡的地步。
所有的一切,都该死。
*
姜令檀捏着车帘的手在轻轻颤抖,过了良久她才浅浅喘了口气:“我看见寿安公主了。”
吉喜和吹笙愣了愣:“公主不是在西靖?”
姜令檀摇头:“恐怕是回来了。”
吉喜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表情也有些沉冷:“伯仁。”
她朝外喊了声。
伯仁一手拉着缰绳,身体往后靠了靠:“嗯。”
“你可知道寿安公主回京了?”吉喜问。
伯仁沉默一会,才轻声说:“前些日探子那边得了寿安公主离开西靖的消息,但我也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回京。”
“我已派人给主子传话,至于主子要如何定夺,那就要看主子的意思了。”
姜令檀垂眸听着,长指慢慢勾勒着袖摆上的纹路。
寿安会回玉京她一开始就从太子那得了消息,同样没有料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
时间真是凑巧,华安昨日才回的玉京,她今日也回了。
……
没多久,马车在镇北侯府门前停下。
姜令檀由吉喜和吹笙扶着下了马车,她一抬头就看到武陵侯府门前同样停着一辆马车,里面走下来的人正是武陵后的嫡亲的妹妹应知宁。
应知宁觉得姜令檀眼熟,但不认识她。
这时候站在她旁边的姜云舒惊讶地喊了声:“十一妹妹?”
姜令檀垂了眼看也不往那边看一眼,只当没听见。
她扶着吉喜的手要朝镇北侯府内走,姜云舒也顾不得身份提着裙摆跑上前:“妹妹半年不见,难道连自家姐姐都不愿认了吗?”
姜令檀回眸,脸上情绪平静:“不知十姐姐想说什么?”
姜云舒冷哼一声:“
我能说什么?”
“你倒是好,抱上了华安郡主的大腿,家里连祖母和母亲都管不住你了,你有郡主护着,我可不敢对妹妹做什么。”
“只是妹妹年岁也大了,及笄就要嫁人,妹妹从雍州回来正好。”
姜云舒深深一笑:“母亲和祖母前几日给妹妹定了一门婚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爹爹也同意了。”
“等定了婚期,妹妹只管安心嫁人。”
姜令檀眉间蹙了蹙,冷冷地打量着姜云珠:“姐姐莫不是糊涂了。”
“姐姐婚事都未曾定下,何来的我早早嫁人。”
“姐姐若有本事,定下婚事再来指点妹妹我的不是。”
姜云舒一口气噎在嗓子里,狠狠瞪了姜令檀一眼,朝应知宁小声道:“姜令檀,我长宁侯府十一妹妹。”
“你应该是听过的,不服管教,和华安郡主去了雍州,眼下华安郡主成了你的嫂嫂,我这妹妹倒是又和郡主一起回来了。”
应知宁翻了个白眼:“你莫要胡说,陆听澜才不是我嫂嫂。”
“说难听点,她与我哥哥就是有名无实的婚姻,我哥哥是迫不得已才娶得她的。”
她话还没说完,膝盖被一枚碎石子狠狠砸了一下:“应知宁你说什么?”
“当着我的面,大可再说一遍。”
陆听澜笑吟吟从镇北侯府走出来,目光冷冷地盯着应知宁。
应知宁上回被陆听澜一耳光给抽怕了,一看她出来急急忙忙拉着姜云舒的手往武陵侯府走:“你快些跟我进去,我可打不过她。”
她之前被遣送回玉京跪了足足一个月的祠堂,就算写信给哥哥,哥哥也不管她,最后还是她和陆听澜认了错,陆听澜才点头放她出来。
“华安。”
“我们进去。”姜令檀走上前拉过陆听澜的手,声音轻轻的,听不出生气还是无所谓。
陆听澜冷哼一声:“她就仗着嘴上功夫厉害。”
两人朝镇北侯府内走,淡金色的晨光落在她们的背脊上,投下一缕金纱一样的阳光。
姜令檀握着陆听澜的手有些发紧:“听澜。”
“我刚刚过来在路上遇到寿安了。”
陆听澜往前走的脚步一顿:“寿安?谢含烟?”
“嗯。”姜令檀声音闷闷的。
陆听澜不在意笑了笑:“她就算回来,有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宠爱,也不能真的对我做什么,你不必这样担心。”
“她这个人一向记仇,就算我没有嫁给应淮序,她恨我一点不会少。”
“你该担心你自己才对。”
“当时贺兰歧会派人来掠夺你,八成是和寿安有关。”
“眼下她回来,除了对付我外,恐怕也会想方设法算计你。”
姜令檀拿出帕子慢慢擦掉手心上的冷汗,抿了一下唇:“我有话跟你说。”
“不过我的身份恐怕有些敏感。”
陆听澜:“你说就是。”
姜令檀咽了咽喉咙:“你知道柱国公府齐氏吗?”
“嗯,知道。”
“我阿娘其实是柱国公府嫡女齐朝槿。”
陆听澜手掌心一抖,愣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