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檀很迟疑:“臣女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不敢劳烦殿下。”
“拿来。”谢珩朝她伸手,不容拒绝。
花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若是不给倒显得像她藏了什么秘密。
姜令檀捏了捏发汗的掌心,从袖中掏出信封双手递了过去。
谢珩伸手接过,连看都没看就放进怀中,他双手撑在膝上,慢慢道:“善善既然离意已决,孤也不强求。”
“这处院子就算孤送给你的别礼,到时候再留三十护卫护你安全。”
“华安婚后,你不便去将军府,姜家三爷膝下没有姑娘同几个儿子住在一起,同样不方便。”
姜令檀张了张嘴想拒绝,结果又被堵得哑口无言。
这院子的确是极好的地方,若有护卫护着安全,她也能慢慢稳定下来。
可她已经欠了太子许多,若收了院子,又留了护卫,和在玉京住在东阁并无多大区别,恐怕太子若是有心,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中,而且名义上也说不过去。
谢珩知道她在有心什么,继而又慢慢说:“也不用现在就拒绝孤的好意。”
“你留在雍州人生地不熟,不如等日后安顿好了,觉得用不上这院子再搬离也不迟。”
“善善,觉得如何?”
姜令檀这才松了一大口气,点了点头:“好。”
她手中有一笔阿娘悄悄留给她的银子,之前已经暗中交代陆听澜帮她购置了一套五进的宅子,还有一些田庄和铺子。
这些东西加上剩下的银钱足够她日后好好过日子,所以她留在雍州并不是一时冲动,只是早有打算罢了。
等明年开春天气好些,她再拜托华安郡主把常妈妈送到雍州。
有冬夏和常妈妈,而且芜菁娘子也说了,她若是愿意也可以去药铺帮忙。
一切都刚刚好,只等新岁过完,太子回玉京以后。
想着这些,姜令檀眼底溢出一点雀跃,也没有刚开始那样紧张。
谢珩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低着头也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修长的手搭在膝上,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着。
姜令檀没有多想,只当太子大度又是守礼的谦谦君子,就算她拒绝了他很多,他这般性情高洁的男子,也不会记恨在心上的。
直至太子起身准备离去,她已经没有察觉任何不对,笑着把人送走,转身拉过吉喜的手,声音愉悦问:“若是留在雍州你可愿意?”
吉喜心肝都是颤的,又怕姜令檀看出什么,只敢谨慎点头:“奴婢是愿意的。”
姜令檀想得简单,吉喜的女子,按照她在东阁的观察,太子身边只有侍卫,丫鬟婆子都不许近身的,她若求他把吉喜留给下,应该不是难事。
伯仁跟在谢珩身后,他走得快,脸上没有表情,分辨出去喜怒。
本要往书房走的谢珩,步伐一顿,反而往外边走。
“让人备马。”
“是。”
伯仁见他神色不快,也不敢多问。
谢珩冒雪去了姜家三爷在雍州的宅院,门外小厮正想拦,却被男人冰冷的眼神逼退。
姜三夫人苏氏得到消息时,太子已经站在花厅里面。
苏氏认不出来人是谁,可这样的矜贵的气度世间少见,自然不敢怠慢,又忙不迭吩咐府中小厮去把姜恒戬叫回来。
“不知、”苏氏才开口,背对她的男人慢慢转过身。
身姿如玉,淡而从容的视线,如同有实质。
这张脸......
苏氏的熟悉的,因为像极了已故的皇后娘娘。
脑中寒意在瞬间炸了起来,苏氏膝盖一软,朝来人跪了下去:“殿下。”
“姜三夫人。”
“许久不见。”
谢珩声音缓缓,凤眸微眯。
苏氏胸腔内,心如擂鼓,双肩绷得紧紧的:“臣妇不知是太子殿下,罪该万死。”
谢珩看着苏氏,淡淡道:“姜三夫人见外,当年孤在雍州还亏了姜三老爷相救。”
苏氏垂着脑袋不敢轻易打断。
等太子说完,静静看着她。
苏氏才开口试探问:“不知殿下今日有何事吩咐。”
谢珩慢慢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苏氏:“孤受人所托,给三夫人送东西。”
苏氏闻言大惊失色,她不懂这天下,还有谁能使唤得动太子这样尊贵的人。
等她看到信封上的署名时,更是眼前黑了黑,差点喘不上气来。
谢珩看向苏氏,不紧不慢:“孤本不该来的。”
“但孤的善善想留在雍州,孤觉得不妥。”
“苏三夫人想必是早就知道长宁侯府姨娘齐氏真正的身份,若不然你也不必时时打听玉京姜家府上的事。”
苏氏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像是大冬天里被人泼了一盆带冰碴的水,手脚冰冷僵硬站着。
太子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她如何听不出来太子话中的意思。
苏氏苦笑一下,也不否认:“殿下若要治罪,知而不报是臣妇有罪。”
“只求殿下看在臣妇夫君曾救过殿下的份上,饶了他们父子。”
谢珩微垂的眼眸掩在暗影中,语气很淡:“孤不是来治罪的。”
“孤只是告诉姜三夫人,善善是孤的人,夫人日后若没孤的同意,不必插手。”
“姜氏日后的掌舵人。”
“孤觉得姜三老爷不错。”
苏氏震惊抬头:“殿下......”
谢珩极不紧不慢说:“长宁侯府包藏祸心总有治罪的一日,嫡庶之分,就看三夫人的选择。”
直到太子离开许久,苏氏依旧不曾回过神。
等姜恒戬风尘仆仆回府,看到神色不宁的妻子:“这是怎么了?”
苏氏声音干涩,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今日太子来了。”
姜恒戬不解:“太子不在玉京,好端端来雍州作何?”
苏氏苦笑:“因为我们家小十一。”
“长宁侯府小十一?”姜恒戬脸色有些难看。
按理说姜令檀是长房庶女他不该多管的,可当初齐家那位姑娘临终前托付他们夫妻照顾,这些年虽然远在雍州,可府里丫鬟婆子她们暗中打点不少,只想着等雍州平定后,想办法把人接过来。
却不想世事难料,小十一竟然和太子那边有了牵连。
第83章 发现了
姜恒戬这次回得急, 传信的小厮战战兢兢说得不清不楚的,他还以为家中生了什么大事,身上连铠甲都没来得及换下。
他拿出帕子, 擦拭着手掌上沾着的尘土,一针见血问:“那殿下可提了什么要求?”
苏氏微抬头,声音凝重:“殿下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插手小十一的事。”
姜恒戬沉默良久, 拧眉解开缚在双臂上的臂缚:“那这事难办。”
“小十一我们不能不管, 但太子那边也不能得罪。”
“只是这孩子之前一声不吭来了雍州, 又避着不愿见人,等华安郡主大婚那日, 你还是想法子见上一面。”
说到这里姜恒戬声音一顿, 猛地抬头, 他有些后知后觉想到什么。
“夫人,小十一是未出阁的姑娘,太子那可是男子。”
苏氏接过姜恒戬手里的沾了灰尘和血污的帕子,紧紧握住, 眼底的惧意是掩饰不住的。
“太子今日是打着替小十一送信的借口过来的,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苏氏把帕子搁到盛了热水的铜盆里,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斟酌着说,“妾身听着,倒像是小十一已经成了太子殿下的人。”
“今日上门,无非是来我们夫妻面前过条明路。”
姜恒戬霎时脸色铁青, 既是荒唐又是震怒,太子那样不沾风月的人,怎么就......就偏偏对小十一起了心思。
苏氏脸上不见笑意:“小十一给的信妾身已经看了。”
“依着她信中的意思, 是准备留在雍州,说华安郡主给她寻了一处宅子。”
“妾身瞧着她虽不与我们亲近,但也不像是那种避而不见的态度,可今日太子透出来的意思,他是要把人带回玉京的。”
天色已经暗下来,屋中幽静,可掌灯的丫鬟迟迟不敢进去。
夫妻二人在屋里说着话,到底还是先压下了亲自去将军府寻人心思,却不知太子前边才寻了他们夫妻,姜令檀接着就被华安郡主派的人给接去了将军府。
婚事就在两日后,将军府内早就张灯结彩,入目所及各处都挂满了喜庆的红绸。
“外边冷得厉害,左右我过来都有侍卫护着,你何必早早就出来等。”
姜令檀挽住陆听澜的掌心下意识捏了捏:“怎么瞧着瘦了?”
陆听澜不在意笑了笑:“许是临近大婚,府中琐事没个长辈主持,我自己难免要多费些心思,忙的。”
姜令檀只当她是劳累所致,也没放心里想,亲自往她身上靠了靠:“那日骑马我就说留在府中替你主事,你又不愿。”
“不若我今夜留下来,等你成婚那日,我吃了酒再回去。”
陆听澜早就看出了太子的心思,她哪能真让姜令檀留下,婚事不过是陆应两家脸面上的过场,她素来高傲,有些苦自己藏在心里就好,没必要让人担心。
“要忙的事早就忙完了,哪里还舍得让你费心。”
“你这身子弱,雍州比起玉京冷上不少,等过了新岁你该是要回去,可别累坏了身体。”陆听澜声音轻轻打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