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姜令檀慢慢朝她摇头:“华安。”
“我不回玉京了,准备留在雍州,就住在你帮我买的那处宅子里。”
陆听澜眼中透出不解:“怎么好端端要留下?”
姜令檀想到太子对她愈发亲密的举动,只得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叹了口气:“玉京规矩多我不想回去了。”
“太子同意?”陆听澜小声问。
“嗯。”姜令檀点头,神色轻松,“殿下允诺了,还说先把现在住着的宅中给我暂住,等一切安顿好了,再归还他也不迟。”
陆听澜暗暗掐了一下掌心,逼自己冷静下来。
以她这些年暗中帮太子办事,对太子殿下为人的了解,他绝不会这样轻易答应,除非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她轻轻拍了拍姜令檀:“无论是玉京还是雍州都好,你我二人日后可不能因为隔得远,就生分了。”
姜令檀露出淡淡的笑来:“姐姐待我极好,我可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小东西,我只盼着姐姐婚后与武陵侯和和美美,雍州安定。”
陆听澜笑而不语,许久才淡淡重复了一句:“雍州安定便好。”
至于和和美美她虽然期盼过,但现实总会无情给她一次次教训。
两人正在花厅里说着话,外边传来喧闹声。
陆听澜皱眉:“怎么回事?”
福意小跑进来,规矩行礼后轻声回禀:“主子,武陵侯府上的两位小主子从玉京来了,侯爷不在府中,那两位小主子便寻到将军府。”
陆听澜拉过姜令檀的手:“善善你与我一同过去瞧瞧,应家这两兄妹是双生胎,都是跋扈的性子,窦妈妈恐怕是应对不下来。”
能让陆听澜说跋扈的,也算是少有。
姜令檀点头:“好,我陪你过去。”
福喜匆匆走在前面,姜令檀和陆听澜才穿过抄手游廊,就听到远处传来一记极重的耳光声:“该死的老婆子,竟然敢拦我的路。”
“果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奴才。”
“应知宁这里是镇北侯府的宅子,不是你应家的武陵侯府。”陆听澜冷冷看着前面。
窦妈妈脸颊肿得老高,上了年纪的身体没站稳,被推得摔在地上。
应知宁却没有半点惧怕的意思,趾高气扬盯着陆听澜:“就凭你这个灾星,也想嫁给我哥哥?我应家虽没有长辈,但我与应承允都不会认你这个嫂嫂。”
“陆听澜我今天就告诉你,在我应知宁心里的嫂嫂永远只有寿安公主一人。”
陆听澜垂下眼睛,先是把摔在地上的窦妈妈给扶起来,然后理了理袖摆,反手就给了应知宁一个耳光。
“承不承认那是你哥哥应淮序的事。”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我可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轮得到你来评判?”
应知宁根本就没料到陆听澜敢打她,她长这么大在家中那是上上下下宠着,就算掉一根头发,府中的丫鬟婆子也要哄上好久。
陆听澜却根本不给兄妹二人辩驳的机会,冷冷吩咐:“堵了嘴,给本郡主捆了,丢回武陵侯府上。”
窦妈妈清楚自家主子的脾性,连忙要劝:“郡主,可别因为这事与侯爷生分了。”
陆听澜冷漠摇头:“规矩不立不行。”
“本郡主与应淮序联姻,承的也是应淮序的情,何须估计他们的面子。”
“何况这里是雍州不是玉京,哪轮得到他们放肆。”
至于兄妹俩人见了应淮序要如何告状,陆听澜根本就不担心。
应知宁什么性子她清楚,至于应承允,陆听澜也只是稍稍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姜令檀同样被陆听澜的举动给惊着,小声补了一句:“干脆送回玉京算了 ,我瞧着她千里迢迢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么一个耳光吗?”
陆听澜被她逗笑:“你这话与我说说便是,可千万别被她听到。”
“应承允这人我不了解,但应知宁自小记仇,因为性子泼辣,除了与寿安关系好些,玉京但凡有头有脸的贵女,大多是不愿与她交好的。”
姜令檀无所谓说:“无碍,我日后又不回玉京就算她听见也无妨,雍州山遥路远,也就你成婚这次,日后也不见得她会来。”
因为应知宁这样一闹,姜令檀见陆听澜面色不虞,她彻底打消了要回去的想法,让吉喜派人回去给太子递了消息,她也就心安理得留下来。
入夜后府中安静,并没有发生她预想中,武陵侯怒气冲冲要给弟弟妹妹找说法的事情。
两人各自沐浴后,难得有睡在一起说体己话的空闲。
姜令檀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一觉醒来外表早就天色大亮了。
明日就是婚礼,今日府中已经开始热闹起来。
等她起来穿衣洗漱后,能听见外边院子人声鼎沸,给她梳头的福意小声解释说:“善善姑娘恐怕不知,今日过来的,全都是特地给郡主添妆的夫人小姐们。”
“还有一些是十年前就与郡主相识的雍州百姓,听说郡主明日大婚,也一同过来送礼。”
十年前雍州差点破城的事,姜令檀听说过,当年也因镇北侯夫妻殉国,才士气大涨保下了雍州,这也是为什么西北铁骑在雍州能有至高无上,就算连皇权也不能轻易撼动的地位。
等晌午的时候,姜令檀正在给陆听澜布置出嫁的屋子,外边有小丫鬟跑进屋中,小声请示:“姑娘,郡主派奴婢来问,姜家三夫人来了,姑娘可要去见一见?”
昨日的信既然已经送了出去,姜令檀自然是抱着与三婶娘见一面的想法。
本想着陆听澜大婚那日,寻个由头私下见一面,不过今日时间更好,哪怕要多说几句话也有足有的时间。
姜令檀轻轻点头,笑着说:“那就劳烦你带我过去?”
小丫鬟笑眯眯在前边引路:“昨夜雪大,姑娘小心脚下走慢些。”
等绕过小花园,将要走到偏厅的时候,另一侧小道旁走出一人,凤眸平和落在姜令檀身上:“善善,孤等了你一夜。”
谢珩走近,要伸手拂去她发丝上沾着的几片雪花,这时候姜家三夫人苏氏听见声音恰好由丫鬟扶着,走出来。
三人免不了在外边遇上,姜令檀紧张想避开,谢珩偏偏不容拒绝往前迈了一步。
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落在苏氏眼中,反而成了说不出的暧昧。
丫鬟连忙垂眸避远,花园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第84章 难全
姜令檀进退两难, 太子偏好似没看出她的尴尬,伸手接过一旁吉喜抱在怀里的兔绒织锦披风,亲自给她披上。
“落雪的天气, 就这样胡乱往外跑,也不怕冻着。”
“我不冷。”姜令檀想要拒绝,更何况将军府四下都是走动的人, 不远处三婶娘大概率也是瞧见了。
她与太子这样亲密, 落在外人眼里恐怕就成了百口莫辩的事实。
谢珩见她避开, 也没有生气,反倒是伸手捏了一下她透着凉意的指尖, 语气很淡说:“善善, 莫胡闹。”
姜令檀垂眸不答, 后方又退无可退,只能僵站在原地。
“关乎身体的事,你该乖些。”谢珩慢慢说着,修长手指拉着披风前面的系带, 不紧不慢结了个漂亮的蝶形结。
他手指灵活,动作温和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姜令檀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自从那日书房的事,她总觉不安,想避开他些。
明明在她眼中太子是温润端方的正人君子,可她潜意识里就是有些怕他。
把披风的系带整理好,谢珩不动声色把手背在身后,修长的掌心微微拢出的弧度, 显得凌厉。
他往侧旁挪开半步,恰好露出姜令檀因紧张透出浅浅红晕的脸颊,晨间的阳光透过枝头, 给她柔软的脸庞蒙上薄纱似的光晕,隔得远了瞧,反倒是像闺阁女子的娇羞。
谢珩满意一笑:“孤过来时,路上瞧见了长宁侯府的三夫人。”
“善善既然准备留在雍州,不妨去见一见。”
姜令檀有些不自然点了点头,见他穿得单薄也就顺带提了句:“雍州冬寒,殿下也该注意身体。”
“臣女告退。”
她动作恭敬行礼,一丝不苟,就怕被人留下话柄,反而就更加显得态度的疏离。
“嗯。”谢珩颔首,神色淡淡。
姜令檀由吉喜扶着转身离开,人已经往前走了小半段距离,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回眸朝身后望去,视线陡然一抖,不禁出声问:“殿下还有事?”
谢珩微笑看着她,低哑的声音轻轻说:“孤昨夜等了你一夜,也不差这一两个时辰。”
“在孤离开雍州前,不要拒绝。”
姜令檀一颗心在胸腔里胡乱跳动着,呼吸也瞬间变得有些重。
掌心紧紧握着吉喜的手,明明该恼怒的,她却对这样的太子生不出脾气,就像是被他无形掌控着,他能乱了她的心境,又把握一个微妙的距离,没有叫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拒绝他。
“吉喜你先扶我进去,莫让婶娘等久了。”姜令檀红唇紧抿,小声说。
“是。”
姜三夫人苏氏早就在里边等得着急了,之前恍一眼看到太子和小十一那般亲密,她自然是要避开的。
可近一刻钟过去,小花厅外头依旧没有动静,她难免焦急。
来将军府前她与姜恒戬商量的那些话,眼下再问恐怕是不合适的,太子那样的人,他们在明面上是万万得罪不起。
小花厅外边伺候的婆子挑开隔风的棉帘,姜令檀抬步跨了进去。
绕过一架紫檀雕花屏风,就看到右手边的位置坐了个貌美的夫人,身旁还恭敬站了个伺候茶水的小丫鬟。
“三婶娘。”姜令檀收回视线,含笑走上前请安。
三夫人苏氏见着姜令檀的模样先是一愣,然后站起来一伸手就把她给拉进怀里轻轻拍了两下。
“好孩子,天可怜见你嗓子好了?”
姜令檀笑着点头:“嗯。”
“是雍州的芜菁娘子圣手,治好了我的嗓子。”
一听是芜菁娘子,苏氏也就放下心来,看着她说:“来雍州都好些时日了也见不着一面。”
“华安郡主说你病得厉害,不方便探望,我来这府中几回都被拒了,也不知你身体究竟如何。”
姜令檀有些心虚避开视线,只得低声解释:“这事玉华安无关,是我没有考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