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当看个笑话,唯有叶景策神色凝重,盯着王大人落在沈银粟腰侧的那只肥手,目光几乎能杀人。
眼见着王大人把沈银粟望屋子里带,叶景策抬脚便跟上,周身的一股子怒气让窦管家迅速抓住他的手臂。
“公子,冷静。”
“我现在不把他打趴下已经够冷静了。”叶景策咬牙切齿,他身为男子自然明白王大人那目光意味着什么,如此猥琐贪婪的眼神,他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猪。
“公子放心,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拿银粟姑娘如何,您可别意气用事,坏了大局啊。”窦管家死死抱住叶景策的手臂,一身老骨头几乎挂在了叶景策身上。
“你几番提醒我不要意气用事,怕早就知道这王大人是个好色之徒吧。”叶景策蹙眉,窦管家唉声叹气,小声道,“不然您以为小少爷为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怒骂王大人,就是因为他曾经也对大小姐意图不轨。”
叶景策狠声道:“这样的人渣早该教训了。”
窦管家这颗悬在半空的心,在看到叶景策强行压按下的手臂后总算落了回去。
“公子放心,恶人有恶报,先把今日过去再说。”
低语间,几人已然进了屋内,方一落坐,王大人便趁着给沈银粟递茶的动作几欲抚摸她的手,沈银粟又何尝看不出对方的小动作,几番递茶下来,愣是没让王大人占了半点便宜。
“王大人,这茶也喝了几杯了,是该说些正事了。”沈银粟不着痕迹地把王大人的手打回去,起身行了个礼,拍手,便是叶景策端着提前备好的匣子上前来。
“家弟莽撞,冒犯了王大人,如此薄礼还望大人收下。”沈银粟语气温和,抬手欲拿匣子时却瞧见了叶景策的神色,她带他在身边这么久见他皆是笑嘻嘻的模样,若是不高兴了也是垂下眼,瞧着就叫人心疼,几曾何时有过这般凌冽压迫的眼神?
思及那王大人刚才的举动,沈银粟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得对着叶景策笑了笑,借着拿匣子的空当轻轻拍了拍他紧握的拳。
若是这般小事她再应付不过来,岂非太过无能?
等这王大人没用了之后,她必然要用银针给他扎得口歪眼斜,四肢瘫软,断子绝孙!
沈银粟一边想着,一边笑盈盈着道:“大人瞧瞧,这礼可还合大人心意?”
第25章 带着未婚妻进青楼
“哎呦, 苏小姐这是做什么啊。”王大人眯缝着眼笑着,口中这般说着,手中接过沈银粟的匣子, 肥硕的手欲往沈银粟的手上搭,被沈银粟先一步闪开。
王大人挑了挑眉,唇边露出一丝玩味的笑。一旁站着的窦管家拼命按住叶景策的手腕, 急切道:“阿京兄弟, 小不忍则乱大谋!冷静啊!”
“嘎巴。”细微的声音响起, 窦管家向叶景策身后一瞥, 只见他不知何时抠下了木椅的一角。
窦管家:“……”
叶景策忍得青筋暴起,深吸了几口气后勉强维持住镇定的神情。
颠了颠手中的匣子,王大人屏退下人, 又伸手抽出匣子底部的木板, 扒了扒木匣底部的金砖,王大人抬头一笑。
“苏小姐何必这么客气?还特意备上这么一份大礼。”
“王大人这说得是哪儿的话?这点东西不过是为了表达苏家的歉意罢了,往后我们苏家还得仰仗王大人,往来多得很, 若这就算礼了,那我们也太不懂事了。”
“哦?往来多得很?”王大人闻言来了兴趣, 目光上下打量着沈银粟, 双眼一眯, 不怀好意道“苏小姐倒是很识趣嘛。”
当真是色胆包天!
叶景策紧着攥拳, 手臂上青筋崩起, 背在身后的手每每要抬起便被窦管家死死摁住。
沈银粟哪能不明白王大人话里有话, 她原本这话是想要暗示王大人与苏家合作, 谁成想这王大人色字当头, 满脑子净是男女之情, 眼下若是回绝怕是会惹怒他,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利用他这个特点。
沈银粟微微一笑,温声道:“王大人说笑,这哪里是苏银识趣啊,分明是苏家知趣,只不过啊,苏家还想更识趣点。”
王大人扬眉笑道:“苏小姐说来听听?”
“苏银听闻……”沈银粟缓缓试探道,“不久前京中派人同杜刺史大人一道回来了?”
“你们苏家消息倒是灵通。”王大人闻言冷哼一声,眼中略带了些警惕,“你们苏家问这是什么意思?”
“说来也不怕大人嘲笑。”沈银粟循循善诱道,“大人也只我们苏家善于经商,可这经商到底不是长远之计,若要真保一世荣华,还得是像大人一般为朝廷效力。但大人又是不知道我们苏家,您瞧瞧我那弟弟,家中费尽心思培养他,到头来还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要靠他自己谋个一官半职,岂不是要等到下辈子?”
沈银粟紧盯着王大人的反应道:“所以家中想让苏银求一求大人,看看能不能有幸同京中那位和刺史大人见上一面。”
“想不到啊,你们苏家向来以清高自诩,居然也有今日。”
“让王大人看笑话了,只是这各家有各家的难,家里小辈的不争气老一辈也没法子嘛。”沈银粟笑了笑,王大人嗤笑一声,眼睛转了半圈,思索道,“既然是苏小姐开口,我怎么说也得给个面子啊,只不过……”
沈银粟:“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事成之后苏小姐要怎么报答我呢?”王大人摸了摸下颚,揶揄地盯着沈银粟。
“那这便全看大人的意思了。”沈银粟话落,王大人满意大笑,“成,等的就是苏小姐这句话。”
王大人道:“你们苏家得到的消息不错,京中确实派了位唐御史与杜刺史一道回来,说是调查这赈灾粮之事。
唐御史?竟是派他来了?
叶景策闻言眉梢微抬,听沈银粟试探道:“那京中派唐御史来,这赈灾粮之事……”
“哎,有杜刺史亲自伺候着呢,能有什么事。”王大人一时语快又察觉不对,连忙找补道,“总之啊,杜刺史那么厉害,有他在这赈灾之事还不是小事一桩,至于你们苏家,管好自己的事就行,可别给我添乱。”
“大人说得是。”
“知道就好。”王大人道,“不过啊,据我所知,这几日杜刺史和唐御史怕是没工夫见你们苏家。”
“怎的?两位大人有要事在忙?”
“啧,愚笨!”王大人道,“这唐御史才来几日?不得给大人接风洗尘嘛!让大人感受一下咱们淮州人官员的忠心!”
沈银粟闻言,循循善诱道:“那照大人这般说,这接风洗尘之地可得档次够用,若是让御史大人觉得咱们小气,那可就不好了。”
“这还用你说!”王大人羡慕道,“自打唐御史到了淮州,杜刺史便一直把他安排在天香楼中,那天香楼是什么地儿啊,那可是温柔乡啊,啧啧啧,想想就美。”
原来是在天香楼待着呢,怪不得来了几日都没什么动静。
沈银粟抿唇笑道:“既然如此,那唐御史必然能被伺候得心满意足。”
“那是必然。”王大人摸了摸自己肥腻的下巴道,“不过你也放心,等到两位大人有空了,有你们苏家孝敬的那天。”
“那便多谢大人了。”
掌握了杜刺史二人的行踪,沈银粟也懒得同王大人继续周旋,随便敷衍两句后便出了雅间。外面的豪绅商贾也早等着同那王大人巴结,一见她走出楼,连忙一窝蜂似的凑到王大人身边,趁着无人注意沈银粟等人出了楼。
这一遭下来天色也不早了,待到轿子落在苏府门前,家家户户的灯笼也都已经挂好了。苏洛清早早便在门前候着,一见沈银粟下轿忙迎了上去,左瞧瞧右瞧瞧,见她神情自若,总算松了口气。
“我方才听下人讲那王大人竟将阿姐单独叫进了雅间,可真是担心死我了。”
“无妨,他倒不难应付。”沈银粟话落,便听身后传来叶景策微愠的声音,“他那般贪财好色之人,早该被人教训了,而今还能这般胡作非为,当真是祸害遗千年!”
“阿京兄也这般觉得!”苏洛清如见知己,“阿京兄可知,他家中二十八房小妾,皆是坑蒙拐骗而来!他那般人,就该被我问候祖宗十八代!阿京兄现在可还觉得我骂他是错!”
“错了,你真是大错特错!”叶景策阴沉着脸,语气可怖,“他那般人,骂他怎么够?就该狠狠地打他一顿。”
苏洛清义愤填膺:“对!就该抽他的筋!”
叶景策补充:“剥他的骨!”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分外和谐,倒叫沈银粟和窦管家有些哭笑不得,窦管家管不住苏洛清的嘴,沈银粟却刚巧能治住叶景策。
见二人晚膳时还志同道合地一同怒骂,沈银粟特意给叶景策夹了些菜过去,少年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吞了几口饭后,叶景策悄声同沈银粟道:“能不能……”
沈银粟:“能教训。”
叶景策乐了,又试探道:“那可不可以……”
沈银粟:“不可以打残,但可以打伤,阿京,他最后是要交给朝廷的,你得保留他的全貌。”
“好吧。”叶景策失落道,还欲张口附和苏洛清的怒骂,便见沈银粟又给自己碗中布了一堆菜,抬头看了看苏洛清,又低头看了看碗里的菜,叶景策犹豫一瞬,低头夹了一口菜。
苏洛清见状,狠狠戳了下筷子,嘟囔道:“这么轻易就被堵住了嘴,阿京兄长怎么也没个骨气。”
没了叶景策应和他,不多时,苏洛清也闭上了嘴。
桌上总算安静下来,几人简单吃过,便一同商议起了王大人所说之事。这天香楼沈银粟和叶景策不熟悉,苏洛清可熟悉得很,吃过饭后便绘声绘色得开始同众人讲。
“阿姐有所不知,这天香楼那可是有销金窟之称的,那里面无论是吃的喝的玩的,可都是顶级的,就连里面服侍的姐姐,那都是貌美如花冰肌玉骨啊!”
窦管家闻言脸色有些难堪:“小少爷,您……您何时去过那里?”
“这……”苏洛清脸色微红道,“上次二哥去,不带我,我就自己偷偷跟了过去,窦管家可别同大姐二哥说,不然他们又会斥责我乱跑。”
“这倒不重要。”窦管家黑着脸道,“您……您没和里头的姑娘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吧。”
“那些姐姐?”苏洛清挠了挠头道,“她们给我上的糕点还挺好吃的,歌唱得也好听,窦管家问这做什么?”
“那没事了。”窦管家闻言,如释重负,只是苏洛清听不懂,沈银粟和叶景策倒是听懂了弦外之音。
怪不得是王大人那般老色鬼称赞的地方,想必定是个极风流之地。
“明明是被朝中派来断案的,竟能断到那种地方,真不亏是他唐御史。”叶景策无意地念了一句,沈银粟闻言微微瞥他一眼,垂眼思考一瞬,随即笑而不语。
“那敢问窦管家,这天香楼可方便进出?既然他们二位在此,我们不妨去打探一下他们对赈灾之事作何打算。”沈银粟道。
“这地界说好进也好进,说不好也不好。”窦管家指了指叶景策道,“这地界想进去,其实就两点要求,一要是男子,二便是瞧着能在哪里消费得起。像阿京小兄弟,想进去大约不难,但小姐你,还是要乔装打扮一番的。”
“阿姐不必担心,别忘了我们苏家是做什么的。”苏洛清插话进来,“只要有我在,定能将阿姐扮成俊秀郎君。”
“至于阿京兄长嘛……”苏洛清还记得叶景策在饭桌上独留他一人说话的仇,阴阳怪气道,“别说是进去了,只怕是一出现便会惹得那些姐姐争抢,爱不释手呢。”
苏洛清话落,叶景策只觉得眉心狂跳几下,心中顿时涌出不安之感。
他本就家风严苛,家中更是有祖训,白头之约,至死方休,他上一次站在花楼门外,还是他爹被同僚拉进去吃酒,前脚被一群人拉着进了门,后脚被他娘拿着棍棒从楼中拎出。
而他,就站在门前,看着他爹被他娘从街这头骂到了另一头,可谓是颜面尽失,叫人印象深刻。
自此,这烟花柳巷之地在他眼中便更为恐怖。
如今到好,不但让他进花楼,还是带着自己的未婚妻进花楼,这事情光是想想都离奇。
思及至此,叶景策无助地望了望天。
第26章 你作为男人不太行
次日上午, 天香楼前热闹非凡,两顶朱红软轿落下,门前的小厮只见轿中出来的二人, 一个清瘦俊雅,一个桀骜恣意,怕不是哪家的贵公子跑来寻乐, 便连忙迎了上去。
“二位公子头一次来?瞧着眼生啊。”小厮碎步跑到跟前儿, 小心地瞄了眼二人挂在腰上的钱袋, 便知二人定是两条大鱼, 可得好好伺候着。
“家中管得严,乱七八糟的地方不让去,若不是小弟快要成婚还什么都不会, 我又怎能带他过来。”叶景策说着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尽管默念了无数遍,耳边却依旧泛起了红。
小厮闻言瞧了瞧站在后面的沈银粟,只见那小公子生得极为俊俏,就是瞧上去身子纤细羸弱, 个头也比寻常男子矮上不少,再加上叶景策方才那段解释。
到了成婚还什么都不会……身子瞧着又单薄纤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