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该不会是不行吧!
小厮眼神一顿, 瞧着沈银粟的神情中带着几分怜悯。
“公子放心, 您来咱们这天香楼是来对了, 咱们这儿啊定能叫小公子体会一把什么叫**。”小厮在叶景策耳边低声说完, 便招呼着二人进了楼。
沈银粟到底是女子, 怕被人瞧出来便藏在叶景策身后, 来来回回得听不清小厮低语, 倒是能瞧见叶景策红得几欲滴血的耳根。
“阿京, 他说什么了?”趁着小厮去找楼中的姨娘, 沈银粟低声问了一嘴。
对上沈银粟澄澈好奇的目光,叶景策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下,片刻,委婉道:“他可能觉得你这男子当得不太行。”
沈银粟蹙起秀眉,虚心求问道:“什么叫我这男子当得不行?我扮得哪里出破绽了?”
“……倒,倒也不是。”叶景策一时不知何时解释,目光落在沈银粟白皙秀气的脸上,细细打量几秒,蓦然一笑。
沈银粟是当真没听懂那小厮的话,叶景策又解释得甚是含糊,便有些气急,小声嗔道:“阿京,你笑个什么劲儿?哪里好笑?”
“是是是,不好笑。”叶景策虽强行压制住了嘴角,眼中却仍带着浓浓的笑意,把沈银粟一缕落下的头发拨到耳后,叶景策突然轻声笑道,“其实仔细一看,这小厮怀疑得也不是没道理。”
“他怀疑什么,你倒是说啊。”沈银粟着急地扯了扯叶景策的袖子,踮脚将耳朵凑到他唇边。“不方便说就小声点说,别解释得云里雾里的。”
“郡主啊,你确定要听嘛?”叶景策更觉好笑,见周遭无人注意,又低头瞧了瞧沈银粟急切较真的双眼,倏然间就起了点坏心思,笑着望向沈银粟,在她耳边轻缓道,“他说得可都是些荤话。”
“郡主,你现在可是男子身份。”叶景策不疾不徐地在沈银粟耳边道,“他说你不行诶。”
“不行?不行!”沈银粟顿时反应过来,脸颊瞬间红了一大片,一双美目刚要瞪上叶景策一眼,便见后者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等等,刚刚好像是自己逼阿京解释那小厮的话……
沈银粟自知没有对叶景策撒气的道理,却又咽不下这口害臊的气,便只好恶狠狠地道:“我看他才不行呢。”
“他行不行我不知道。”叶景策扬了扬唇,笑得一派纯良,“但郡主你,确实不行啊。”
“阿京!你不要乱说话,你若再乱讲,我便要将你留在苏府哪里都不带了。”沈银粟话落,一旁传来莺莺燕燕的声音,只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姨娘身后跟着一群品色上佳的姑娘一同朝着二人涌来。
这姑娘们见得男人多了去了,但却甚少见到两位品相绝佳的公子一同过来,玄衣的俊朗清冽,意气风发,蓝衣的温润儒雅,眉眼含情,无论哪一个都是极品。
女子们相互对视一眼,大约是小厮提前同姨娘说了什么,只见大部分的姑娘一脸同情地扑倒沈银粟身边,柔情蜜意道:“小公子放心,奴家定会伺候好您的。”
沈银粟被叶景策那一遭弄得面红耳赤,如今更是难以招架,怒瞪了一眼憋笑的叶景策,沈银粟挥手扫开周边的姑娘道:“我们现在不需要姑娘,只需要上好的雅间。”
叶景策在旁补充道:“没错,把你们最好的那间给我们备出来,钱不是问题。”
“这……”姨娘犹豫了一瞬,“最好的那间已经有人了。”
沈银粟冷声道:“那他何时能走?”
“这怕是一时半会儿都走不了啊。”姨娘悄悄瞥了眼四周,凑过来同二人低语道,“两位贵客有所不知,那天字号的雅间啊早早便被刺史大人包下了。”
“原来是刺史大人啊,姨娘不早说。”沈银粟见状赔笑,“既然如此,那便为我和兄长准备间舒适的雅间便好。”
说罢,沈银粟往姨娘手中塞了个银锭。
姨娘颠了颠手中的银锭,喜笑颜开,连忙带着二人往楼上走。二人进了雅间,挥手屏退姨娘,确定门外无人后,悄悄走出房门。
天子号的雅间在顶层,门外有侍从把守,若是贸然进去必然会被发现。
二人从角落里探出头,将目光落在端着瓜果糕点进入雅间的婢女身上。
“阿京,我一会儿扮作婢女进去,你在外面接应。”
“我在外面接应?”叶景策蹙眉道,“里头不知道什么情况,郡主,你自己进去我不放心。”
“那能怎么办?进去的俱是女子,你如何混进去?”沈银粟话落,只见叶景策沉默下来,目光紧随着路过的姑娘,似乎在犹豫什么。
“你……你该不会是想……”沈银粟欲言又止,只见叶景策咬牙点了点头。
拐角处的仓库外,沈银粟早早换好了衣服候着,小心敲了三声门后,只听房门咯吱一声,一个一脸不情愿的俊朗姑娘站在门后,一头束起的长发被放下,低头时遮住半边脸颊,竟有些雌雄莫辨的美感。
阿京的这张脸,着实是生得好啊。
沈银粟盯了两眼,被眼前荒唐的景象逗得想要发笑,叶景策本就对来烟花柳巷之地不满,而今更是火上浇油,把胸口的衣裙往上扯了扯,怒骂道:“好好的茶舍不去,非要到花楼议事,在这儿能说得了什么正事!”
说完,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痛苦道:“我这都拿了最大的一件了,怎么还能紧成这样。”
沈银粟失笑道:“早说了让你在门口接应。”
“没关系,不过就是一件女装,难不倒我,郡主放心。”叶景策说完,总算解开了一个带子,整个人长舒一口气。
用怪异的声响支开门口的侍从后,二人尾随者侍奉的婢女进去雅间,但见一道巨大的屏风后人影绰绰,一群貌美女子围着两个中年男子伺候着,一种一人美女在怀,喝得好不尽兴,另一人虽是佳人伺候在侧,却到底沉稳些,只待女子倒酒后便挥手让其退下。
“怎么,御史大人对这里的女子不满意?”杜刺史笑道,把怀中女子一推,冷喝道,“废物东西,还不让你们姨娘再叫一波姑娘过来!”
女子被吓得瑟瑟发抖,不住磕头赔礼。
趁着无人注意,沈银粟和叶景策借机把手中端着的糕点放下便随着婢女们一同出去,只是婢女们都出了房门,他们二人却在末尾把房门关上,一同躲在了屏风之后。
“哭什么哭,再哭把你眼睛挖了!”
那杜刺史又是一声,沈银粟皱了皱鼻,只觉此人恶臭。
杜刺史话落,一旁传来唐御史不紧不慢的声音:“一个姑娘家,杜老弟何必为难。我不让她们留下,实在是对此不感兴趣,杜老弟不必费心了。”
“这……可是她们长得不合御史大人的心意?”
“杜老弟不必费心了,实在是我家中夫人看顾得严,我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啊。”唐御史笑了一声,慢慢道,“更何况我此番为赈灾粮一事而来,心思并不在玩乐上。”
“如此听来,这唐御史倒是比杜刺史的为人好上一些。”屏风后,沈银粟轻声道,叶景策在旁不屑道,“不过是比那恶心玩意多了点人性,说到底还是一丘之貉,他唐御史又能好到哪里?”
叶景策话落,只听唐御史道:“先前你们纳粮入水,糊弄赈灾粮斤数,如今那粮草腐烂,你虽将它们安置在荒地之下,可据我所知,你们淮州过了年便要开垦,你可想好届时如何瞒下此事?”
杜刺史赔笑道:“大人放心,属下已经计划好了,那地方住的人本就不多,届时我给他们点钱把他们打发走,再派人在那荒地上安置上东西,定能将此事瞒天过海。”
“你怎么计划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唐御史声音冷淡道,“我这人也算识趣,户部的人既然和我打过招呼了,我便不会为难你,只是你得知道,你的这条小命可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你头上顶的是户部和我的乌纱帽,是殿下的前程!你若出了问题,你们一家老小的命算什么?只怕是九族都不够赔罪的!”
唐御史说完,杜刺史立刻噤声,叶景策微微歪头看去,只见唐御史那张熟悉的面孔上露出阴郁之色。
“若非你办事不力,那群难民怎会进京!又怎会打劫了二殿下,导致皇家颜面尽失,陛下这才允许了叶景禾那丫头来协助此案的调查!你呀你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御史大人明鉴啊!那难民进京实属意外,谁能想到会有个商人对他们鼎力相助啊!那二殿下被打劫更是离奇,谁知道那群难民有眼无珠,会盯上二殿下的马车啊!”杜刺史恭维道,“不过那叶景禾无妨,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能耐,她爹和她哥尚且没搅和进来,也不知道她掺和个什么劲儿……”
杜刺史还在喋喋不休,沈银粟却无瑕听他在讲什么。而是全神贯注地品着唐御史的一番话。
唐御史这一番话信息量委实是大。
尽管颜卿岚之前便笃定叶景禾必然会去淮州相助,可沈银粟却并未理解皇帝既然有心偏袒户部,又为何会轻易允许叶景禾卷入此案。
因而颜卿岚作出这般保证,沈银粟本是猜测他会亲自进宫游说,而今看来这一切竟是巧合得很。
洛子羡出城,回城时却被难民打劫,此事伤了皇家的颜面,必会重新彻查难民之事,而此时叶景禾主动请缨调查淮州之事,陛下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如此一来这一切便都名正言顺了。
只是……这事情未免过于巧合,洛子羡怎么偏偏就在此时回京,又怎会一个皇子被难民打劫?
颜卿岚说找人相助,该不会这人便是洛子羡?若真是他,能得二皇子如此相助,想必交情也不浅,那颜卿岚的立场便也无法确定了。
作为大皇子的太傅,却与二皇子交情匪浅,夺嫡之争如何残酷,若真是如此,颜卿岚恐无法再信。
第27章 衣服撕碎了
沈银粟正想着, 便听屏风的另一侧传来杜刺史的赔罪之声。
唐御史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语调,阴恻恻的,仿佛一条蜿蜒爬过的蛇。
“之前的事我也懒得听你辩解, 但这次的纳粮入水之事你若再出问题,便不要怪我心狠。”
“是是是,御史大人放心。”杜刺史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端起酒杯赔笑道, “大人喝酒, 大人喝酒。”
二人杯酒下肚, 叶景策探回脑袋同沈银粟小声道:“我就说这唐御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他与那杜刺史狼狈为奸,两人都一肚子坏水。”
“确实如此, 在粮食中加水凑分量, 到头来居然让粮食都烂掉了。”沈银粟秀眉微蹙道,“只是不知他们将这粮食埋在了哪里,这么大的一批腐烂粮食,想必需要的空间极大。”
“这倒是。”叶景策道, “我们对淮州不熟,若是将此事告诉苏洛清想必他能有所头绪。”
趁着唐御史与杜刺史把酒言欢之际, 二人也放松了警惕, 在屏风之后不断窃窃私语。叶景策平素倒还警觉, 只是眼下同沈银粟一同为赈灾粮之事抽丝剥茧, 一时间竟松了神。
待到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来不及, 只听咯吱一声, 房门被轻轻推开, 门口众多婢女望着鬼鬼祟祟偷听的二人目瞪口呆。
“你们是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不知是哪个女子先喊了一声, 顿时吸引了屏风另一侧的注意, 杜刺史猛拍了下桌子站起来,大喝一声,屋内屋外瞬间涌上人来。
“刚才真是大意了。”叶景策见状暗骂一声,便见沈银粟反应更快了些,从袖中扯了手帕快速系在脸上,拽着他的腕子镇定道,“能不能冲出去。”
“能。”叶景策回答地利落,身手更是果决,反手握住沈银粟的手,转身对着屏风便是一脚,屏风霎时倾覆,巨大的木架向一侧坍塌,惊得围过来的下人连连后退,趁着众人手忙脚乱地挤作一团,叶景策牵着沈银粟便向外冲。
雅间里闹得动静早惊动了整个天香楼的人,出了天字号,只见此地里里外外俱是人,有急切的姨娘婢女,还有赶来的侍从下人,甚至连客人都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走寻常路肯定是出不去了。”叶景策急道,垂首望了眼楼下,握着沈银粟道,“你信得过我吗?”
“信得过。”只那一眼沈银粟便领会了叶景策的意思,快速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埋首在他胸前,咬牙道,“跳吧。”
“好。”闻言,叶景策弯身便把沈银粟抱起,在众人惊讶之余从天字号的高楼上一跃而下。
失重感顿时袭来,身体的血液仿佛在倒流,脑中一片空白,只有短暂的滞空感和温热心口处心脏跳动的声响。
沈银粟下意识地搂紧了叶景策,在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听见男子的低语:“不用怕,我在呢。”
从天字号几次跃下,总算安稳地着地,望着楼上的侍从们成群结队地往楼下涌,又扫了眼门口关了的大门,沈银粟握着叶景策的手抬腿便往后面的宅院跑。
这后院是个什么地界二人倒还没摸清,只知这门口被堵死,后院有人多热闹,若是混进去保不准能躲过一劫。
“抓住她们!快给我抓住她们!”杜刺史愤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趁着身后的追兵还没赶上来,二人一头便扎进了后院的楼阁内。
一进这楼阁,二人便知这大事不妙,这天香楼明面上是吃饭喝酒的酒楼,但到底是做什么的二人心里都明白,若说前面的楼阁是为吃饭喝酒所设,这后面的小楼可就彻彻底底的是个花楼了。
二人走得又急又躁,隐隐约约地能听闻女子在屋内的娇媚软语。沈银粟也不知道自己因方才过于急切,还是心中实在害臊,只觉得脸颊滚烫,整个人仿佛刚从沸水中捞出来一般。
楼下传来凌乱的步履声,似是在一间一间屋子地搜查,楼下女子的尖叫声和男子的怒骂声不绝于耳,陶瓷器皿砸碎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那荤话一个比一个骂得难听,倒叫人面红耳赤恨不得封了耳朵。
眼见着搜查之人分散开来,沈银粟回头与叶景策对望一眼,二人俱是脸颊通红鬓发散乱,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意味。
耳边传来官兵的声音,沈银粟攥了攥拳,不等她开口,叶景策已经先一步握住她的手冲进一间房内。
“郡主,得罪了。”
话落,沈银粟便被叶景策抱上床榻,用榻上的被子半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
沈银粟哪能不明白叶景策的意思,她原本想说的也是此法,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叶景策知她内敛便先一步说出了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房必然是要查的,沈银粟扫了眼叶景策那一身女装,只怕是不好解释,便小声催促道:“脱呀!阿京,你倒是快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