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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季窈摸着脖子后面的肌肉从床上坐起来,酸胀之余,连带着头都还还疼着。
看清楚自己身处卧房内,她一边揉着后脖颈,一边努力回忆,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
少女越想越气,下榻将衣服胡乱穿好,推开房门就冲着前馆而去。
之前在门口迎她的那个明艳郎君商陆,见她起这么早,正抬手跟她打招呼,却见季窈怒气冲冲,径直越过他转身上了楼。
“掌柜……早啊。”
三楼左侧的房门仍旧没有上锁,季窈提起裙摆一脚把门踹开,倏忽间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缓过神来,只见屋内供台上早已是空空如也,两侧架子和墙上巨大的黄符也不知去向,只有两侧地上黑布盖住的杂物,掀开来看是一个个打包好的木箱子,里面装着不用的表演道具和一些坏掉的小凳。
“收拾得倒挺干净。”
撤得了摆设,跑不了人,在馆里一共就他们五个人,昨晚打晕她的人必定就在后舍那四个人之中。季窈恨得牙痒痒,转身又迈着步子“咚咚咚”下楼,开始在馆里寻找那四个人的身影。
杜仲起得最早,正坐在二楼雅舍的一个房间内,透过二楼窗户看向楼外街市上的摊贩一一撑伞出摊。季窈走进去,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来气。
“昨晚是不是你打晕的我?”
杜仲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少女气鼓鼓的脸庞,又将视线移回窗外,没搭话。
季窈上前一步,干脆站到窗前又问道:“说啊,昨晚在三楼里搞鬼又打人的是不是你?”
“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这话带着一丝疑惑,听者到不像是有意回避,季窈没问出来个所以然,侧眸看着京墨从外面回来,又赶紧下楼堵住他,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京墨将手中采买像是茶叶包的东西递给商陆,眉宇清爽带笑。
“掌柜可是昨夜梦魇了?我买回来的茶叶里刚好有情心定神的茶,让商陆给你泡一壶尝尝可好?”
“昨晚楼上那些个油灯、黄符我都瞧见了,你别想瞒我,是不是你们四个里头谁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要在那里做法祭祀?”
听她如此猜测,京墨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
“大家不过是应酬交际,混口饭吃,哪里就能做出什么伤人性命的事来?掌柜昨日看账本累着了,今日的账就交给我来算吧。”
看来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这时季窈瞥见蝉衣从后院走了出来,一身黑衣十分扎眼,看材质倒让她想起昨夜蒙住她头的黑色斗篷,少女略一跺脚,怒瞪京墨一眼,快步走过去又把蝉衣拦住。
“蝉衣,我知道你是他们之中最不屑用谎话来骗我,而且敢做就敢当的好少年,你告诉我,昨夜把我打晕,是不是他们吩咐你做的?”
蝉衣无时不刻都带着他的佩剑,此刻少年双手抱胸,看着面前故意试探他的季窈,剑眉微挑,又侧目看了一眼旁边的京墨,选择无视面前人走开。
“你不用看他们,我知道是你对不对!就是你!”
季窈不依不饶,追着蝉衣非要他回答自己。
“说话呀!”
“说什么话,”南星从身后追上两人大声说道,顺势伸手将季窈拦住,不准她再追着蝉衣,“蝉衣是个哑巴,你还非要人家跟你说话,我说掌柜,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哑巴?季窈后知后觉,似乎确实从认识到现在,还没有听过蝉衣开口说话。
想不到他会是个哑巴。
“抱、抱歉,我不知道……”转念一想,不知者无罪,倒是面前这个人……“那是不是你?”
“你自己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馆里四处游荡,摔倒了还非要怪别人打了你,真是无理取闹啊。”
可恶,这四个人!
看季窈咬牙切齿的模样,南星得意洋洋,一直到晚上营业时,四人都有意无意躲着季窈,拒绝回答她关于三楼的任何问题。季窈暗自诅咒他们,却也只能认栽,抱着账本在柜台里一边算账一边时不时躲开有女客敬来的酒。
杜仲看着她躲酒的样子,脑海里闪过两人约定时的画面,微微蹙眉。
她当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在哪里吗?
“南星。”
被杜仲唤名字,南星抬头,看杜仲的眼神在季窈和他之间游移,明白过来他的用意,坏笑一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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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戌时打烊,五人才围坐在一起用晚膳。
他们四个郎君陪着女客们多多少少是吃了些东西的,只有季窈一直坐在柜台里迎宾送客,滴水未沾,此刻已经饿得不行。没想到饭菜刚吃了几口,一个酒杯递到季窈面前,少女从饭碗里抬头,正对上南星俊朗的面容。
“掌柜,你此番接替师父成为我们的带头人,这几日还没有为你接风洗尘,大摆筵席好好为你庆祝一下。此刻我便敬你一杯。”
看他难得露出友善的一面,季窈吃不准他此举到底是何用意,但既然他给了台阶,喝下这杯酒或许能缓解自己与四人的关系,季窈犹豫片刻,接过酒杯。
南星看她接过了酒杯,立刻端起自己那杯,先季窈一步一饮而尽,少女再踟蹰下去,怕是连台阶都要没了,她闻着酒杯里刺鼻的味道鼻子都皱起,抬起手将酒杯里的酒缓缓喝下。
“掌柜好酒量,”京墨眸光一动,也端起酒杯说道,“这几日照顾不周,还望掌柜见谅,这一杯是我敬你的。”
看着他仰头将酒喝了个干净,南星又立刻给季窈斟满。
这是要灌她的酒?
第8章 玩闹 “好姐姐住手罢。”
第二杯酒下肚,剌嘴的烈酒在季窈口中散发浓郁香气,闷得她皱眉。
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南星看她面色如常,与杜仲对视一眼,好像有些不甘心,连忙又端起酒杯,开始找各种理由敬季窈的酒。
他难得示好,季窈不好拒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桌上饭菜,接住南星敬来的酒。
大约又是五、六杯下肚,南星俊美旖丽的面庞开始泛红,带着惹人遐思的坨色,像一只误喝了酒水的猫儿。他已经明显有些醉意,表情懊恼,动作也不甚连贯,趴在桌子上嘀咕。
“你不是不会喝酒吗?”
“啊,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啊。”
真难喝。这句她没有说出口。
京墨看了杜仲一眼,咳嗽一声也端起酒杯。
“南星醉了,我陪掌柜喝。”
四人好像说好似的,一个接一个,轮番开始对季窈进行酒精轰炸。他的酒量比南星好一些,可是直到酒壶见底,季窈也没事人一般,揉着肚子表示快喝不下了,一点喝醉的迹象也没有。
杜仲和蝉衣也喝了一些,几人不约而同地红了脸,醉眼惺忪地瞧着季窈,眼里带着不同程度的怀疑。
她这个骗子!说第一次喝酒肯定是唬他们的,看来今日是别想趁着她喝醉,套她的话了。
酒足饭饱,几人觉得无趣,看杜仲起身离开,亦跟着起身离开饭桌。
南星酒意上涌,瞧这只有季窈面不改色心不跳,还在桌上大快朵颐,一双漂亮的杏眼微黯,凑过去伸手想去摸季窈的衣领。
“不对……你肯定在衣服里藏装酒的漏斗了……让我检查一下!”
季窈嘴里正大口嚼着红烧肉,没注意到南星伸过来的手。待她感觉到时,少年的手已经揪住她的衣襟,双手用力往外拉开,露出里面裹胸的布条。
“登徒子!”
少女大惊失色,放下筷子就往后躲了几步,一手紧紧抓住衣领遮掩自己,另一只手顺势扬起,“啪”的一声就打在南星脸上。
被巴掌声吸引住,原本离席的京墨和蝉衣回头看见南星的窘态,不以为意,耸耸肩又转身离去。
只有杜仲看着季窈揪紧衣襟,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看她的模样并不像说谎,可为何,她就是喝不醉呢?
少年挨了一巴掌,整个人往后仰去倒在饭桌上,本就绯红的俊脸上立刻肿起座小小的五指山。他被打得眼花,翻了几个白眼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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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酒套话的计谋就这么落了空,南星第二天浑浑噩噩从床上醒来,强撑住困意在房中梳洗的时候,一声少年郎尖锐的嘶吼划破宁静,响彻整个南风馆上空。
“啊!!”
季窈刚起,还在房中穿衣服,南星捂着脸推门而入,吓得她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南星将衣衫系好。
“是不是你!我脸上的巴掌是不是你打的?”
季窈看着他脸上仍然十分明显的巴掌印,学他昨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抬脚往外走。
“是你自己大半夜喝多了酒,不知道摔到谁手掌上去了,干我何事?真是无理取闹啊。”
南星眼眶噙泪,俊俏白皙的脸上满是委屈,他伸手拉住季窈的袖子,不让她走。
“就是你打的!这馆里只有你的巴掌最小,呜,我的帅脸啊……”
他也不管季窈是否回应,蹲在原地自怜自艾起来。
“我以后要变难看了,怎么办啊……”
少年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怪可怜的,季窈偷笑一声,甩甩衣袖离开,留他在原地抱怨自己。
晚上营业的时候,不少女客看着南星左脸肿起一块,都一惊一乍地吵着要给他擦药,亦或是要将美肤的什么琼脂玉露膏拿来赠与他。
少年气鼓鼓坐在女客们中间,看着季窈在柜台里对着来往客人打招呼的样子,心中又生一计。
“掌柜。”
听见有人喊她,季窈从柜台里抬头,朝面前女客笑答道:“小娘子唤我何事?”
女客伸手指向大堂正当中一张桌子,按南星教的开口道:“天热,我们那桌要了好几次凉水,你们伙计也没拿上来,我只能来劳烦掌柜的给我们那桌送一壶水了。”
“这就来。”
季窈未疑有诈,转身去到茶水房倒了一整壶凉水来,刚在桌上放下,桌边被南星交代好的女客们立刻将桌上的水壶盖子打开,佯装不小心滑倒,“哎哟”叫了一声,就把整壶水倒在了季窈身上。
夏日暑热,她在裹胸外只穿了一件圆领襴衫,只当在家一样取其舒适为主。没想到此刻被一壶水从肩上淋了个遍,慌张之余她伸手挡住胸口,正准备躲到一边时,却被方才的女客拉住袖子。
“哎哟,方才没有站稳,是奴家冒失了,掌柜的,我给你脱下来罢。”
脱下来?那哪行?
“不必了不必了,我到后面换一件就是。”
女客不依不饶,伸手非要来扯季窈的衣领。
“那怎么行?是我害掌柜湿了衣衫,总归该要我把掌柜的衣服带回去洗过再拿来还给你才是,你就别谦虚了,脱下来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