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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欢_分节阅读_第96节
小说作者:九月流火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665 KB   上传时间:2025-03-01 19:36:07

  元宓震惊,随即是深深的心寒。他这些年忍辱负重潜伏在燕朝,伴君如虎,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他为大梁统一大业做了这么多,耶律淳一个待在王庭寻欢作乐的王子,竟然质疑他的忠心?

  元宓漠然道:“好,如你所言,我们今日不论辈分,只论功绩。昔年容沐驻守金陂关,大梁军队一步不得进,是我诱昭孝帝对容家生疑,自断一臂;也是我提前截获容沐的作战计划,容沐假意出城追击,孤军深入,其实想与援兵前后夹击,全歼大梁主力,我将密信传回大梁,并在燕朝中操纵,让援兵不去救援金坡关,这才让容沐全军覆没,穿心而死,替大梁拔去这根眼中钉。金陂关从此形同虚设,政和二年大梁能长驱直入,直捣汴京,金陂关功不可没。我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桩桩件件,莫非陛下和太后都忘了吗?”

  萧太后一直养神,见状慢悠悠道:“我们大梁不搞燕朝那一套,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不论出身,全凭本事。当初越王的密信传来,北府许多大人都看过,之后容沐用兵果然和信中一模一样,援兵也果如越王所言,未曾到来。杀容沐、夺金坡关这么大的功劳,这才过了几年就翻脸不认,岂不是和燕朝那群窝囊皇帝一样,此后让能者不敢出头,贤才明哲保身,只便宜了一事无成却精通钻营的废物。”

  耶律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然,萧太后最后那句“废物”意有所指。眼见儿子指望不上,北梁皇帝只能开口道:“越王的功劳,大梁二十部都看在眼里,但是,近日外面传来一些言论,说你钻研邪术,不敬鬼神,连着大梁的国威也受污。大梁既要统治汉家天下,就要有大国气度,做尧舜禹之流仁明之君,岂能和邪魔歪道为伍?”

  元宓袖下的手紧攥成拳,青筋毕露。邪魔歪道,呵,他在燕朝时,高高在上的白玉京骂他邪魔歪道,如今,连他的族人也骂他邪魔歪道!若没有这些邪魔歪道,哪来大梁如今的版图!

  耶律淳看到父汗抛出了一个新把柄,立刻像狗见到骨头一样,冲上去疯咬:“你在归真观做的那些事传得到处都是,汉城都屡禁不止,汴京那么多汉民汉官,岂能容你?父汗礼贤下士,重用汉臣,敬告鬼神,这么多年的仁德之名,全被你一人带累了!你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再去汴京督战,还嫌丢人不够大吗?”

  北梁皇帝和耶律淳拿元宓用活人喂树的事大做文章,其实他们并不在乎那些百姓的生死,只要元宓不残害本族人,杀再多汉民又怎么样?何况,草原从来信奉胜者为王,力量为尊,就像狼群会咬死病弱老狼一样,优胜劣汰,自然法则,弱者活该被杀。

  他们咬着不放,只是想借此逼元宓交出兵权罢了。

  元宓看穿了皇帝和耶律淳的用意,冷声道:“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况且,要不是耶律淳在海州不战而逃,致使大梁精兵元气大伤,我何须借兵于刘麟,被赵沉茜钻了空子?贤侄已毁了三十万精锐,还想再祸害多少?”

  “你!”耶律淳被踩到痛处,大怒,“你神气什么,你不也打了好几场败仗?”

  “海州之战是因为刘麟乱指挥,后面则是积弊难返。何况,我和容冲分明各有胜负,只要拖住容冲,海州军长途作战,粮草难行,必有转机。”

  元宓和耶律淳相互指责,眼看越来越不体面,萧太后淡淡开口:“够了。”

  殿中霎间寂静,元宓忍住气,向上首行礼:“太后恕罪,臣失仪。”

  耶律淳也不情不愿摇手:“太后。”

  萧太后缓缓扫过台下,被她看到的人无不低头。她见众人冷静下来,才说道:“越王久在燕朝,熟知汴京地形,也和那对夫妻打过交道,他去守汴京最合适。至于越王说的问题,既然容冲拿刘豫压刘麟,那就废了刘麟的皇帝之位,另立一个傀儡新君,汴京这一战无论打多久,指挥权都归越王一人所有,再不分权。”

  元宓惊讶抬眸,没想到萧太后如此明事理,在先局不利的情况下,依然如此信任他。北梁皇帝就很不满了,道:“额母,朕感念越王的功劳,但战场上要凭真实力说话,越王已连失五城,再将汴京交给他,若守不住该怎么办?”

  “若守不住。”萧太后朝元宓看来,眸光清明坚毅,不怒自威,“哀家代他,向天神祖宗、大梁二十部交待。”

  ·

  萧太后一路喜怒不形于色,进了自己的寝殿,再也忍不住,骂道:“哀家怜你孤苦,惜你才干,力排众议重用你,结果你是怎么回报哀家的?背着哀家研究邪术,不敬生死,亵渎鬼神,传得天下皆知,还被皇帝反将一军,险些失了兵权!老实交代,那些流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宓垂头,姿态看似恭顺,实则无可奉告:“臣没什么可辩的,就是流言说的那样。”

  萧太后眯眼看着他,片刻后说:“你还想着复活那个女婢?”

  冷若冰山的元宓突然激动起来,抬眸道:“不是女婢,她是我的妻子。”

第123章 亡妻

  元宓勒马停在门前, 看着足以没过马蹄的积雪,短促笑了声。

  越王府,可真是一个荒凉地。

  元宓推门入府, 里面的老仆听到动静,颤颤巍巍走出来:“谁呀?”

  他转过门廊,看清元宓, 足足怔了怔,才老泪纵横地迎上来:“殿下, 是你吗?”

  “是我。”元宓看到老仆的模样,同样大吃一惊,“李叔, 你怎么成这样了?我不在府的时候,有人苛待你吗?”

  李叔抹去热泪, 说:“没有,太后每年都会给王府赏赐, 炭火吃食都不缺。只是殿下忘了, 上京苦寒, 殿下修炼得道,驻颜有术, 我却是一介凡人,三十年过去, 该老了。”

  元宓听着微怔,是啊,原来他隐姓埋名去燕朝潜伏,已经三十余年了。他以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微寒之士上京,侍奉过昭孝帝、赵苻两朝君主,斗倒了容家、赵沉茜、宋知秋乃至数不清的臣子, 从一无所有到权倾燕朝,如今他回到自己的王府,依然是一室凄清,无人迎他。

  她离开他,也三十多年了。

  元宓怔忪片刻,说:“李叔,准备香烛,我去祭拜母亲和她。”

  祠堂久无人来,弥漫着一股阴潮味,地上的寒气像是要钻到人骨缝里。李叔提着灯,颤颤巍巍拿来披风:“殿下,地上冷,您当心受寒。”

  “无妨。”元宓跪在蒲垫上,目不转睛,声音浅淡,“难得回来,我想陪陪她们。”

  李叔叹气,也去拿了三炷香,毕恭毕敬地插在香炉里:“老夫人,您若在天有灵,定要保佑王爷。当年太后提出派人去燕朝当内应,满朝皆叫好,但五京皇亲贵戚无人愿意领命。想也能知道,去敌国潜伏,九死一生,不成是误国大梁国策,成了也未必能活着回来,最后全便宜了旁人。太后问遍了诸府,最后,唯有殿下主动请命,只带了一柄拂尘、一匹白马,头也不回赶赴燕朝。唉,这一去,就是三十多年。殿下为大梁隐姓埋名,卧薪尝胆,受了不知多少委屈,但如今,上京红人换了又换,还有几人记得殿下?”

  元宓盯着面前的牌位,低低道:“旁人都抢着去的差事,能轮得到我吗?行非常之事,才能立非常之功,大梁贵族世代联姻,最重血统,我生母是汉女,妻子亦是汉女,若我不受委屈,如何堂堂正正给她们名分?”

  “李叔,你去歇着吧。我单独与她们待一会。”

  李叔叹了口气,合门离开。光影重新暗下来,元宓默默望着牌位,良久后起身,将其中一道牌位拾起。

  元宓轻轻抚过上面的字。

  “故室耶律氏小桐之神主。”

  她因他而死,而他甚至不知她的本名本姓,只能以小桐为她立碑。他珍爱地拭去灵牌上细尘,随后咔嚓一声,亲手将榉木牌捏为齑粉。

  她魂兮归来,不必再立牌位。

  元宓合手,对着最上方的牌位毕恭毕敬长拜三次:“母亲,儿子不孝,生时不能让您母凭子贵,死后也无法给您长供香火。儿子马上就要去汴京,此战若胜,我登基为帝,必重修为玉碟您正名,若此战败了……”

  元宓怔住,随即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想必,我也无法回来了。生死荣辱,就此别过。”

  元宓拎起李叔留下的披风,大步走向漫天风雪中,只剩一张“先妣元氏蕙兰之神主”的灵位,孤零零立于供案上。

  甚至没有冠夫家姓氏。哪怕北梁不如燕朝注重名节,怀孕生子却不被夫家承认,也是要被耻笑的。

  大梁敬鬼神,亡魂经三干树上升极乐,得赴往生。元宓怎么忍心让亡母魂灵到了天界,还要被人指指戳戳?

  母亲,再等等,元宓在心里默默道,快了。等他接回小桐,他们夫妻一起供奉她,她便可放心地去往生了。下辈子,一定要得遇良人。

  元宓很小就知道自己是“野种”。他出生于南京析津府,即无数汉人心心念念的幽州。

  先帝耶律和在南京行宫游玩时,酒醉后相中了一个过路女子,不顾对方意愿,拉着她春风一度。等酒醒后,耶律和自然不会带一个汉女入宫,拍拍衣服回上京了,只留那个女子,因失了贞被夫家退婚,忍受着街坊邻居的指点寄居娘家,更不幸的是她怀孕了。

  兄嫂再不愿意收留她,满城医馆也没人敢给她开打胎的药,她不得已搬出娘家,靠自己谋生。说是谋生,其实她能做的也不过是替人缝补、浆洗衣物而已,她在朝不保夕中生下了儿子,跟随自己姓元,取名宓。

  南京析津府亦有耶律、萧两大望族的人留守,他们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可是那些人自负血统,只会高高在上打量元宓,怎么可能把他当自己人?元宓不被耶律本家接受,也不被汉人接受,巷子里的小孩子时常朝他扔石头,骂他“野种”。

  元蕙兰操劳过度,元宓七岁那年,她已重病缠身,衰老如四十岁的妇人。可笑的是,元蕙兰熬垮了身子,上京的贵人终于想起了他们母子,微服前来看望。析津府的耶律族人听到,连忙买了一个丫鬟送到元家,美名其曰伺候元蕙兰。

  那个丫鬟就是小桐,小桐那年十二岁,懵懵懂懂被父亲卖了,又懵懵懂懂被拉到元宓面前。元蕙兰已经病得说不出话来,眼睛却久违地燃起火焰,像要将她单薄的身体灼烧殆尽。然而,等耶律和看到元蕙兰如今的样子,大倒胃口,水都没喝一口就走了。耶律和刚出门,元蕙兰就呕出一大口血来,死死攥着元宓的手,声嘶力竭对他说:“你要好好活着,出人头地!你要认祖归宗,回宫里去!”

  元蕙兰像是陷入了魔怔,元宓不得不哭着答应,她就在“认祖归宗,出人头地”的念叨中,失去了气息。

  元宓终于见到自己一直渴望的父亲,却又在同一天内,接连失去父母。年仅七岁的他对自己的命运茫然无措,吓得大哭,是小桐从门后走出来,认真拉起他的手。

  她说:“不要哭,有我呢。”

  她说:“没什么过不去,我在家里会做饭、烧火、砍柴、挑水,能干得很。以后,我养你。”

  无人知她姓名,她酷爱侍弄花草,院里本已枯死的桐树在她的侍弄下重焕生机,街坊称奇,说她是桐树仙转世,久而久之,大家就都叫她小桐。

  元宓谨记亡母遗命,想尽办法出人头地,没怎么在乎过那个照顾他起居的女子。呼吸吐纳,鱼游水中,她的存在就像空气和水,天经地义,不需要特意关注。

  有耶律、萧两族子弟在,没有哪个武馆敢教他本事。最后元宓只能拜师一个疯疯癫癫的道士,此人据说是白玉京外门弟子,因资质太差,大比屡屡落败,竟然想出一个歪招——偷窃禁书,觉得只要他使出没人学过的招数,就没人能打赢他,结果自然是被人发现,逐出师门。白玉京在江湖上声望极大,白玉京的弃徒,江湖上也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地,他只能灰溜溜来了梁国,靠三脚猫的风水望气之术招摇撞骗。

  元宓拜他为师后,他多了一个可以使唤的人,摆尽了师父的谱。元宓要在道观洒扫砍柴,晨昏定省,还要练所谓的基本功,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小桐心疼元宓,就也搬到道观,接过了所有杂活,让元宓能安安心心练功。

  老道士疯疯癫癫,发疯时对白玉京破口大骂,而清醒时又对白玉京极尽推崇,尤其是正派魁首容家,用老道士的话说,元宓这等愚钝庸碌之辈,给容家人提鞋都不配。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愚钝庸碌之辈,无意发现老道士藏匿的禁书,学会了他钻研一辈子也没学明白的“邪术”。容家的功法至阳至刚,禁书则相反,里面全是一些阴邪黑暗的道法,元宓一旦接触就再也割舍不下。

  力量存在于世间,哪有什么正邪之分,所谓仙道魔道,不过是那群伪君子排除异己的口号。他母亲一辈子与人为善,可落得了什么下场?唯有强大的力量,才不会负他。

  元宓走上禁术这条路,一发不可收拾,他的法力也像雨后春笋一样,节节攀高。

  十五岁那年,他听闻耶律和与萧皇后出京狩猎,会路过析津府,他打听到围场地址,自顾自奔了过去。他在围场果然找到了机会,从狼群中救下萧后,萧皇后看中了他的本事,引他进入内廷,由此,他才终于接触到他的叔伯兄弟,生身父亲。

  他忙于结交权贵,在上京的社交圈打出自己的一片天,早已忘了远在析津府的小桐。小桐不知他去向,经了好几道手,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受萧皇后看重,已被封为越王,如今在上京正炙手可热,萧皇后甚至有意将侄女许配给他。小桐什么都没说,依然留在道观里,默默替他照顾疯癫的师父,破败的师门。

  萧后想为他赐婚是真的,但元宓觉得那只是他往上爬的阶梯,小桐为他付出良多,他当然不会像耶律和一样,随心所欲占有一个女子,却又不负责任地抛弃她。他在上京有了自己的王府,以后该轮到他来保护小桐了,正好前几日容复带着几个江湖人士偷袭析津府,萧皇后命他前去支援,顺便接小桐回来。

  谁知,这一去,接到的竟是小桐死讯。

  容复偷袭析津府当夜,虽然他们的目标是衙署和军营,但析津府梁、汉积怨已久,街上有人趁乱烧杀抢掠。道观失火,小桐本已搀着醉醺醺的老道士跑了出来,突然忆起元蕙兰留给元宓的玉佩落在房间里了,又不顾火势冲了回去。

  老道士将玉佩递给元宓时,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小桐的体温。老道士难得不疯了,说:“她至死都护着这块玉佩。她出来时被倒塌的房梁压住,浑身被烧得没一块好肉,但这块玉佩却毫发无伤。因为她一直把这块玉含在喉咙里,用自己的血灭火。我知道你已经学完了那本书,你比我有本事,但我要提醒你,禁书之所以被禁,必有原因。趁现在因果还不深,扔掉吧,莫走我的老路。”

  此后元宓再没见过老道士,他明白老道士的意思,老道士再不得志终究是汉人,无法心安理得教授一个北梁的皇子,他们的师徒情谊到此为止。

  他盯着那枚飘絮血玉,这是元蕙兰留给他唯一的东西,据说是元氏家传之物,本白玉无瑕,但生他的时候元蕙兰大出血,将玉染红了,变成了这般看着有些邪门的东西。

  为什么都离开他了呢?母亲,小桐,师父,都是如此。唯一留给他的玉,还沾着母亲和小桐的血。

  而这一切,都拜白玉京所赐!名门正派的天之骄子高高在上,他从未想过和他们比,为什么容家要来招惹他?若非容复带人偷袭析津府,小桐怎么会死?

  上京的富贵风光瞬间对元宓失去了吸引力,不久萧后提出派细作潜伏,从内部瓦解燕朝,元宓带着这块玉,义无反顾去了敌国。

  他要往上爬,让所有契丹人心甘情愿迎跪拜母亲;他要毁了容家,让容复经受他的痛苦,亲眼看着挚爱死于面前!

  还有一个原因,元宓没告诉任何人,禁书中提到一种起死回生之术,以魂养魂,以血养躯,将亡者之魂与妖躯融合,可以让逝者重回人间,青春永驻。只是这是燕朝的书,里面很多东西都要去燕朝找。

  万幸他去析津府还算及时,小桐的魂魄没有全散,他带着小桐的魂魄,开始了漫漫卧底路。

  元宓知道他现在声名狼藉,无数人骂他邪道,他不在乎。容冲复活自己心爱之人是重情重义,为何他做同样的事,就是邪魔歪道?

  归真观禁地里那棵长生树是他为爱妻续命的神迹,那些人什么都不懂,凭什么骂它是邪树?

  禁书寥寥数语,语焉不详,每一步都靠元宓自己摸索。一次又一次失败后,竟还真让他试验出来了,只差最后一步。

  然而,他却卡在最后一步。魂魄和妖躯都养好了,元宓试着让两者融合,屡屡失败,好不容易成功了一个,才活了七日就死了。人的魂魄实在太脆弱了,哪怕用秘术加强,也始终无法适应妖躯。最后连他的合作者也绝望了,说生死有命,或许,这就是天意。

  元宓偏偏不信命。

  他查遍典籍,在宫廷禁书里发现一种叫鬼王藤的东西。鬼王藤是极少数能作用于魂魄的植物,可以无视等级压制,将主人的魂魄移动到宿体内。很多邪修用它来夺舍比自己强大的修士,而且鬼王藤以怨气为食,每成熟一次都要献祭大量人命,所到之处腥风血雨,因此被江湖封禁。

  他的试验不就因为人魂太弱,无法突破妖躯的压制才频频失败吗?元宓突然有了想法,他暗暗寻来鬼王藤,用鬼王藤移魂,果然一次就成功了。他观察了三个月,期间移魂者身体健康,行动如常,性情行事一如往昔,元宓彻底放了心,将试验品杀掉,并烧掉所有鬼王藤的种子,只留下一粒,完全不打算提醒他那位合作者。

  元宓怎么会帮敌国之人谋长生呢?多谢他帮元宓遮掩,但是,元宓毁约了。

  元宓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木叶山神树树种,栽于禁地,取名长生树。这是他一早就为小桐寻好的躯体,他怎么舍得让她进入妖躯,他要她干干净净地活着。

  木叶山有神树,结果,落而成天女。神人乘白马浮河而东,至木叶山遇天女,两人结为夫妻,生八子。其后族属渐盛,分为八部。

  世人都以为契丹祖先的由来是传说,但元宓知道不是,树老成妖,再老成圣,神树已脱离妖道,超脱于六界之外。小桐转生在树妖体内,她终生都是妖,但如果转生在神树体内,再厉害的捉妖师都无法察觉她是死而复生。她身上没有妖气、鬼气,可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世间,百无禁忌,却不必受凡人生老病死之苦。

  大火再也无法困住她了。

  待长生树长成,元宓将世间最后一棵鬼王藤种在树下,喂以怨气。鬼王藤名字叫得霸气,其实本体纤细弱小,很不易察觉。鬼王藤在怨气的滋养下迅速攀长,才一年就成熟了,和长生树紧密纠缠,共荣共生。元宓将小桐魂魄注入鬼王藤内,接下来,只待长生树结果。

  可是元宓却等来了赵沉茜派心腹来杭州清田的消息。

  钦差不止清田,还会测距绘图,登记产物,若任由他们清丈,后山的长生树岂不暴露于世间?小桐的魂魄刚刚注入树中,无法脱离,元宓怎么允许他们打扰爱妻宁静!

  元宓不遗余力在朝中煽动旧党,反对新政,而赵沉茜对变法格外强硬,寸步不让。臣子的恐慌、愤怒终于被引爆,多方默契下,赵沉茜身死郊外,没了她,新政不堪一击,尽数被废。

  元宓看穿了赵苻强硬外表下的懦弱自卑,提议清算新党,给他一个打压异己、显示权威的机会,后续的发展和元宓预料的一样,燕朝朝廷卷入两党攻讦中,深陷泥潭,寸步难行。元宓一边等着长生树结果,一边给梁国传信,里应外合,吃下燕朝大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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