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先生争辩不过,气得脸红,嚷嚷着“礼崩乐坏“、“岂有此理”走了。围观的人群散去,只剩下容冲站在原地,和赵沉茜隔着窗户相望。他不想被她以为故意当着她的面作秀,遥遥对她拱了拱手就要离开,没想到赵沉茜却主动叫住他:“苏道长,留步。”
容冲停住,在桥上回头:“娘子有事叫我?”
赵沉茜浅浅一笑:“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前两天布料买多了,这种料子放久了生虫,不如借花献佛,为道长做身衣服。不知,道长可有时间来量量尺寸?”
容冲震惊了,她这几年脾气变得这么好?有人当着她的面诋毁她,她不生气,反而要送路人衣服?容冲不由生出一个极其荒诞的猜测,她该不会看上苏无鸣这个身份了吧?
容冲站在秋水阁里,看着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海州认识苏昭蜚的人不少,容冲怕被人认出来,虽然借用了苏昭蜚的身份,但并没有完全照苏昭蜚的长相易容,而是参考他的模子做了大改。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苏无鸣”出现在赵沉茜身边区区三天,她先是提出拜苏无鸣为师,随后主动赠衣,对比他刚认识茜茜时,待遇简直天差地别,难道她喜欢这种风格的?
不应该啊,他并不是说好兄弟坏话,但苏昭蜚的皮相远远不如他,茜茜怎么可能看得上苏无鸣呢?
容冲想不通,接受不了。赵沉茜瞧见,问:“道长可有什么难处?如果道长不愿意就算了,布料留着也无妨。”
容冲怎么可能不愿意,这可是她送他的第一件礼物,完全出自她手,而不是挂名的宫廷赏赐。哪怕他心里几乎要被醋呛死,依然云淡风轻说:“哪里,能沾娘子的光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哪敢不识抬举?”
赵沉茜淡淡瞥了他一眼,道:“道长客气。”
裁缝提了箱子过来,本来要替容冲量尺寸,但小桐那边好像有哪里量错了,需要复尺。赵沉茜见状说:“掌柜先去忙那边吧,这里我来。”
容冲再一次大惊失色,她说什么?她来是什么意思?然而赵沉茜已拿起量衣尺,证明容冲猜得没错:“道长,劳烦低头。”
容冲僵硬地弯腰,下意识在屋子中寻找镜子。他怀疑他现在还在做梦,要不然,茜茜怎么会主动触碰他?
然而赵沉茜不止碰了,还亲手为他拉直衣领,拂去肩膀的灰尘。赵沉茜手握着尺子,微微踮脚比在他肩膀。她的脸就停在容冲面前,却一眼都不看他,而是专注地盯着尺面,似乎只是为了记数字。容冲心里打鼓,她这是什么意思?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道长,抬手。”赵沉茜收回身体,轻声提醒。容冲回神,依言抬起手臂。赵沉茜一边量他的臂长,一边问:“道长怎么会来这里?”
“随便走走。顺便,来向你辞行。”
“辞行?”赵沉茜挑眉,问,“为何?”
容冲叹气:“娘子你也知道,如今世道艰辛,什么都要钱,而我们师门又尤其穷,耕地都响应朝堂号召还归于民了,仅剩的一座山头什么都不产,我总不能让师父他老人家受累,便只能四处捉妖,挣些佣金度日。刚才,我师父又写信过来,催我往回寄钱呢。”
赵沉茜微微点头:“原来如此。都怪那位福庆公主,没事推行什么清田,竟连累道长如此辛苦。”
“不不。”容冲赶紧说,“不怪她。如今僧道、世家、乡绅侵吞土地严重,如果她不清我们的田却要求别人归还土地,如何服众?她是真心为了百姓好,利民利国之策,理应支持。”
“道长为何这样向着她说话?”赵沉茜不动声色问,“莫非,道长和她有什么渊源?”
赵沉茜站在容冲身前,容冲微微伸着手,似乎一用力就能将她拥在怀中。容冲垂眸盯着她,说:“哪有什么渊源。非要说的话,我的师父曾和白玉京掌门有旧,她差点成了白玉京的儿媳,我们勉强算得上远房亲戚。”
赵沉茜沉默,这亲戚也太远了。赵沉茜说道:“道长因为这个原因,才对她处处维护?”
容冲如实说道:“这倒不是。祖上交情虽有,但到我们这一辈已无异于陌生人,我刚才说那些话纯粹是出于公道。”
赵沉茜歪头,目露探究:“公道?”
“是啊。无论皇亲国戚怎么骂她,很多贫苦百姓却实实在在受到了新政的恩惠。我走南闯北那些年,看到许多家庭因她的政令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只是那些百姓不像达官贵人一样发得出声音,而在舆论上有声量的人都和乡绅地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遗余力攻讦她。那些人的声浪盖住了真正的民意,仿佛全天下都讨厌她,无人念她的好。可是,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苍生不会冤枉春雨,只要她努力过,就一定会有人记得她的功德。就像今日,我只是起了个头,便有百姓为她说公道话。那些百姓,又有哪一个见过她,和她有亲故呢?”
赵沉茜沉默了,默默记下他的臂长、背宽,最后绕到前面,为他量腰围。容冲身体绷紧了,不知道该躲还是该站着享受,紧张问:“娘子?”
“别动。”赵沉茜的声音慵懒轻柔,“要是没量对,衣服放量小了,穿出来就不好看了。”
容冲心想他穿衣服就没有不好看过,哪怕是一个灰扑扑的麻袋,他穿出来也是道骨仙风的麻袋!但他还是下意识挺直了腰杆,务必展示出他最好看的身材。
赵沉茜都记完了,将尺子收好,说:“谢道长配合。道长喜欢什么颜色?”
容冲飞快瞥了眼她白净细腻的脸,谨慎道:“没有偏好,最好是中规中矩,不扎眼,耐脏好打理的颜色。”
几乎和少年容冲的喜好完全相反。
赵沉茜点点头:“好。花纹和款式呢?”
这个容冲是真的不在意,随意道:“都行,娘子决定吧。”
“那我就僭越了。”赵沉茜说,“如果选的不好看,还请道长见谅。”
容冲心道赵沉茜挑选的东西不会丑,就算丑他也会照穿不误。哦不,他根本不舍得穿,肯定要供起来,每日拿出来观赏。
容冲看看量衣尺又看看赵沉茜,试着问:“这上面没有娘子的尺寸,娘子不给自己做新衣吗?”
赵沉茜对新衣服兴致寥寥,这次重生仿佛将她的热情全都带走了,她实在提不起劲像以前那样折腾打扮。赵沉茜懒得等裁缝,直接在纸上写自己的尺寸,她落笔时突然迟疑了一下,抬头,道:“苏道长,你不去外面等着?”
容冲反应过来,赶紧离开了。等他出去后,赵沉茜的笔尖久久未落,她盯着上方她亲手测出来的数字,神色莫测。
等赵沉茜出来,正好听到大堂中众人在说话。老板娘听到伙计转述教书先生的话,冷笑一声,说:“酸儒一个,男人总喜欢幻想女人没了丈夫后会以泪洗面,寻死觅活,事实上人家快活得很!要我是福庆公主,在最好的年纪里嫁了三个男人,各个都有权有势还年轻俊俏,一张脸看腻了,就找个小狼崽子亲手养到大,我不知道要多开心呢。还为夫守节,同甘共苦,我呸!”
赵沉茜一出来就听到这种话,既尴尬又无奈。为什么她那点私事全天下都知道,只不过换了三个驸马,很独特吗,有什么可谈的。
小桐想不到看起来温柔贤惠的老板娘竟然如此奔放,讷讷道:“可是,和心爱的人同甘共苦,相濡以沫,不是应该的吗?”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嗤之以鼻:“小娘子,你还年轻,不懂情爱二字最是虚无缥缈,而受过的苦却是实打实的。一个要求女人陪他受苦的男人不能要,如果一个男人因为你能和他受苦而爱你,那就越发不能要了。说到底,自己过得好才最重要,就像福庆公主,活得风流滋润,死得潇潇洒洒,她不爱他们,那些贵人反而要为她意难平呢。”
“啊?”小桐更无法接受了,“她没爱过吗?”
赵沉茜揉了揉眉心,幸亏她们不认识她,不然赵沉茜一定要和她们算一算,她摄政那些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她哪里来的时间去风流快活?何况,赵沉茜垂眸,低不可闻道:“喜欢过。”
她不知道那算不算爱,姑且算作喜欢。只是在她意识到喜欢他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她濒临死去,而他,另结新欢。
第78章 战事
容冲听着一群人当面点评他的往事, 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索性远远走开,耳不听为清。但赵沉茜出来后, 他的耳朵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默默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没错过那句错觉一般的“喜欢过”。
容冲脑子嗡嗡直响, 许久无法反应。原来她也喜欢过人吗,是谁?什么时候?容冲明知可笑, 却还是无可救药地企望着,那个幸运儿是他吗?
赵沉茜和老板娘约好了送衣时间,走出店铺, 看到容冲站在河边,整个人像失魂了一样。赵沉茜没有收敛脚步, 向他走去,他竟毫无反应, 赵沉茜不得不出声问:“道长在想什么, 怎么如此入神?”
容冲从往日回忆中抽离, 一定睛就看到她站在面前。她眉目不似少时稚嫩,脸也比十四岁瘦了些, 像一株幽兰历经风霜,洗尽铅华, 变得更沉静、从容,静静绽放出最美的姿态。
她还是这么美,无论在哪个年纪遇到她,他总会为她的美丽折服。多么不公平,她就像一个高明的驯兽师,每次在他觉得自己能够平常心的时候, 她就会过来招惹他,给他希望,让他的心绪翻滚起来,再也无法平静。
容冲实在受够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他很想直接问她,她喜欢过的人是谁,现在还喜欢吗?但他不敢,他怕自己问出来,就再也走不了了。
海州战况紧急,耽误不得,他不能因一己私情拿那么多军民将士的安危当儿戏。容冲深吸一口气,说:“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位故人。”
“哦?”赵沉茜问,“什么故人?”
“说来话长。”容冲道,“娘子的衣服今日能取吗?”
“恐怕不能。”赵沉茜说,“最近做衣服的人多,工期要排到半个月以后了。”
“半个月。”容冲喃喃,“那我恐怕等不上了。等成衣做好,劳烦娘子先帮我收着,若我回来定会亲自登门道谢。”
赵沉茜笑意冷却,抿唇问:“如果回不来呢?”
“如果回不来……”容冲怅然,随即洒脱一笑,“那就是吾命如此。我在中路课堂放了一本书,娘子每日翻一页,上面会自动显露当日的课程,你也不要贪多,不到时间,你即便往后翻也是一沓白纸。至于衣服……娘子想留就留,想转赠就转赠,无需为我烧衣烧纸,待来日若有松涛如风,就是我回来了。”
赵沉茜沉着脸,说:“你不是说只是奉师门之名去降妖,既然危险,就不要去了。”
容冲深深看着她,很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头发,刚抬起却又握紧手心放下。他笑了笑,说:“正是因为危险,才需要我去。不用担心,我武艺高超,命硬又运气好,现在我活着的理由又多了一个,阎王定然不敢收我。到时候,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娘子。我那位故人心思太细腻,我一直不擅长猜她的心意,娘子心细如发,或许,你看得会更清楚些。”
赵沉茜不说话,容冲留给自己的时间已到,他对着赵沉茜拱手,扬眉一笑:“东路那人长得不怎么样,但人品还行,若你遇到危险,赶紧去东路找他。我走了,保重。”
小桐发现苏道长走后,沉茜就一路沉默,再没主动说过话。小桐蹦蹦跳跳的,问:“我们刚做了那么多漂亮衣服,沉茜,你不满意吗?”
赵沉茜眼睛收敛,淡淡道:“山阳城最贵的布料,最好的裁缝,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谈何满意不满意?”
小桐奇怪道:“那你为什么不高兴?从秋水阁出来,你就再没笑过了。”
赵沉茜扯了扯嘴唇,试图证明自己在笑,但牵动皮肉太累,她很快就意兴阑珊,垂眸道:“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小桐心直口快问,“苏道长吗?”
“不是。”赵沉茜矢口否决,声音又急又重,都把小桐吓了一跳。赵沉茜意识到自己失态,暗暗吸一口气,说:“我只是担心钱。我为了让他教学,免了他一个月房租,结果他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实在亏大发了。”
“哦。”小桐似懂非懂应下,出主意道,“要不,我们再去找一个道士来?”
“不用了。”赵沉茜提不起兴致,淡淡道,“既然他留了书,那我就随便看看,总不能让一个月房租白花。”
前方就是家门了,赵沉茜的脚步却一点点慢下。守在门口的人听到脚步声,站起身,轻佻笑道:“哎呦,两位娘子,可算把你们等到了。初次见面,本来该择一吉日奉上拜帖,可惜匆忙间没来得及准备,娘子不怪我们失礼吧?”
“有话直说。”赵沉茜扫过面前油头粉面、混混模样的人,问,“你堵在我家门口,意欲何为?”
小混混搓着手,笑道:“娘子这是什么话,哪里是堵门,明明是报喜。我们东家看到一条财路,邀娘子一起发笔大财,听说前两天娘子买了许多米,你们两个纤纤弱弱的小娘子,吃不了多少,不如将剩下的米卖给我们。东家为两位娘子准备了酒席,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不必。”赵沉茜本就心情不好,竟还碰上二道贩子。她没有耐心委婉推脱,冷着脸道:“米粮无论多少,都是我们自用的,无意外卖。你们东家的好意,我等无福消受。”
说完赵沉茜就绕开他进门,混混没想到赵沉茜竟然会拒绝,不甘心地尾随上去:“娘子不妨听了价再做决定。你们两个弱女子孤身在外,需要钱的地方肯定不少,我们东家怜香惜玉,才特意照顾你们!”
赵沉茜这回连客气都懒得装了,寒着脸道:“劳烦转告贵东家,有这闲心不如多干正事,不要整日算计老百姓的血汗钱。这是我们私宅,我们没有邀请你,出去。”
小混混欺她们是年轻女子,语气轻佻调笑,没想到赵沉茜看着文文雅雅,骂起人来却针针见血。混混脸上挂不住,拉下脸道:“你可知我们东家是谁?不要不识抬举!”
小桐见势不对,赶紧关门,但她还是低估了男女力量差距,混混见她们想跑,突然上前一步,单手撑住了门。小桐咬着牙推门,混混纹丝不动,狞笑道:“两个没男人的女人,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竟敢在小爷面前撒野。你们着宅子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你们能耐我何?”
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路人注意,河对岸的人交头接耳,知道她们惹上了麻烦,却也不敢轻易惹火上身。赵沉茜眼眸已冷得像冰,说:“放开。”
小混混十分得意,摇头晃脑道:“就不放。你叫我一声哥哥,说不定我……啊!”
他忽的一声惨叫,把两岸行人都吓了一跳。看热闹的人只是转个头的功夫,就发现场面逆转,混混抱着手蹲下去,鲜血滴滴答答流到青石板上,艳丽得刺人眼睛。而对面,那个纤瘦沉静、恍若神妃的女郎手握一柄匕首,面无表情地将刀刃上的血擦干,说:“说了这是私宅,外客止步。这次只是手,下次,可说不准刺哪里。”
小桐同样看呆了,她离得最近,亲眼看到沉茜从袖中抽出匕首,眼睛都不眨地往小混混堵门那只手刺,不是威胁也不是商量,决绝得令人心惊。她看着文文弱弱,动作却很快,小混混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刺穿了手掌。
赵沉茜接过门,砰地一声关上,落锁。小桐后知后觉地去帮忙,小声问:“沉茜,外面那个人……怎么办?”
“随便他。”赵沉茜毫不在意,淡淡道,“只是刺穿了手掌,死不了。只可惜脏了门口的地,罢了,就当给新家添彩头了。”
拿血当彩头?小桐愈发震惊了:“你既然在身上带了武器,吓唬他一下就好,何必真的动手?万一惹怒了他,结了仇,他恐怕不会放过我们。”
赵沉茜轻笑一声,反问:“我对他好声好气,他就会放过我们了?今日若不杀鸡儆猴,明日就会有更多混混骚扰我们,不如见点血,让他们找事前掂量掂量。”
哪怕说这种话时,她的表情依然是平静美丽的,小桐看着赵沉茜,由衷说:“沉茜,你真厉害。如果我能变成你这样的人就好了,不至于这么没用。”
她这样的人?赵沉茜哂笑:“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恨我入骨呢,我一点都不值得效仿。你有你的用处,安心做你自己就好。”
小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叹了口气,依然低落:“是吗?”
搬家事宜都已办妥,庭院在小桐的整理下也恢复了美观,赵沉茜看着干干净净的过道,突然觉得无事可做。
她自从醒来后,就一直处在无事可做中。没有日复一日的折子,等待接见的臣子,现在的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赵沉茜做了这些年来最向往的事情——回屋补觉,不是小憩也不是假寐,而是一觉睡到自然醒。
等她再次醒来,果然已经到了夜幕。她从来没有睡到这个时辰,女官们一定会提醒她有失体统。幸好,她无需再遵守任何体统了,赵沉茜取来苏无鸣留下的书,一边喝小桐为她留的枣粥,一边翻看。
苏无鸣说得没错,这本书一日只能看一页,书上是洋洋洒洒的行书,极尽详实记录着修行之法。他试图写得循序渐进,但对初学者来说,还是太硬了。
巧了,赵沉茜最喜欢啃硬骨头,反正她刚睡醒,精神头正足,漫漫长夜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研究法术。
赵沉茜拿来纸笔,在灯下认真写写画画。她一做事就全身心沉浸,完全忘了时间,她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她身边放了盏茶,她下意识以为是宫女,道:“这里用不着你们,你们退下吧。”
忽然赵沉茜惊醒,不对,哪来的宫女?她连忙回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可是她的手边却多了一盏茶杯,赵沉茜警惕地掀开,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