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沉茜皱眉,是她记错了吗,这盏茶杯本身就放在这里?但以赵沉茜的习惯,她动笔时会将桌面清空,绝不会在手边放茶盏。
那这个茶杯是怎么出现的?赵沉茜环顾一圈,莫名觉得屋里凉飕飕的,连窗外仿佛也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赵沉茜忽然凝神,不对,外面真的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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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人自从白天出去就再也没回来,卫景云知道容冲肯定去准备战事了,他听完属下的禀报,暗暗摇头:“这一仗北梁人来势汹汹,看来对海州志在必得。容冲不好打啊,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回来。”
没了容冲碍眼,卫景云本该称心如意,但看到他孤身一人应对北梁的千军万马,卫景云竟高兴不起来。
如果容冲倒了,淮北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成气候的汉人阵营也将被攻克,剩下的散兵游勇没有城池补给,被剿灭也是迟早的事,北方国土将全部沦陷于北梁人之手。
他们两人从小比到大,初次比武还历历在目,一眨眼,最不服管教的人竟然成了叛军首领,独自撑着反梁大旗。明明,少年时容冲那么讨厌被束缚,平生只想遍历山河,最不耐烦被捆在一个地方。
看到他如此落幕,哪怕云中城不参与任何政治势力,卫景云也不免伤怀。心腹劝道:“城主,如今北梁和燕朝都盯着海州战局,山阳城鱼龙混杂,并不安全。如果被人知道您待在山阳城,属下担心会有人对您不利。”
卫景云知道山阳城现在遍地探子,燕朝那几位肯定在这里布下大量眼线,做着万一容冲和北梁两败俱伤,他们好趁虚北上的春秋大梦。但这些和卫景云无关,云中城的生意遍布天下,门客众多,富可敌国,他们就算发现,难道还敢对他动手吗?
卫景云浑不在意,说道:“刘豫前两日还给我写信,极尽示好,试图拉拢云中城,他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得罪我的。至于燕朝的探子……燕朝内斗严重,楚王府和皇宫,国师和朝臣,各有各的算计,谢徽看似拥护皇帝,处处为皇帝分忧,但不见得安得是好心。他们心不齐,对云中城只会怀柔,那些探子各为其主,不足为虑。”
道理是这样不错,但万一呢?时局眼见越来越乱,心腹不敢大意,仍然劝道:“城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未有子嗣,若出了什么岔子,云中城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望城主三思啊。”
卫景云听到属下说他“未有子嗣”,不知为何生气了,挥手道:“此事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心腹见城主铁了心不走,非要舍命陪美人,无奈道:“城主,若您执意不肯回城,好歹带些侍卫,哪怕不为您的安全着想,也得为那位以备不测啊。”
涉及赵沉茜,卫景云就好说话多了。卫景云转念一想也是,他不怕暴露,哪怕北梁人、燕朝人知道他在山阳城,也不敢对他做什么,但她就未必了。既然她想体验民间生活,卫景云愿意陪着她,等她感受够了再回云中城也不迟。卫景云松口道:“罢了,调云台十八将来……”
忽然地面传来一声闷响,卫景云和属下都是一顿,立马意识到进人了。卫景云倏地站起身来,说:“不好,她们只有两个弱女子,赶紧去西院救人,免得她们被吓到……差点忘了,容冲留了禁制,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绕路土遁,从西侧门进,那是她们出入的地方,是禁制唯一的缺口。”
卫景云带着心腹,一路土遁忧心忡忡赶到西院时,意外地发现里面已经打起来了,而且主动动手的还是赵沉茜。
几个混混模样的人绕到厨房,想偷里面的粮食,被闻声赶来的赵沉茜撞了个正着。赵沉茜二话不说,拎起灶台上的剔骨刀就往最近一人身上砍去,早已苏醒的灵蛇镯化成腾蛇,蛇尾一甩就将另外几人捆成粽子,倒吊在空中。
几个混混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突然见黑暗中钻出一条大蛇,蛇尾像猫捉耗子一样将他们吊住,猩红的蛇信子还在他们脸上嗅来嗅去,险些吓得背过气去。而更可怕的是地上那个疯婆娘,她动作毫无章法,却敢拿着剔骨刀,招招朝着要害处招呼,仿佛完全不在乎闹出人命。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混混头被赵沉茜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吓住,手忙脚乱在地上爬,忍无可忍道:“不就是搬你几袋粮食,至于吗?”
赵沉茜一刀砍在混混头脖颈边,斩断了一截头发。混混头浑身发凉,幸亏他躲得快,要不然刚才掉的就不是头发了。他望着赵沉茜漆黑平静的眼睛,再生不出面对美人的旖旎心思,只觉得这个女人好可怕。
他手心的伤口又痛起来。白日被赵沉茜刺伤后,他越想越气不过,晚上招呼了兄弟来她院子里搬东西,想好好教训她一下。他这些年横行惯了,只要他们拿出棍子,被抢的人家往往忍气吞声,何曾想今日踢到了铁板。这个女子看起来纤纤弱质,仙气飘飘,下手却比他们都狠。混混头毫不怀疑,她真的会杀了他们。
赵沉茜碎发滑落,挡在眼前,她面无表情地提起刀,说:“你们闯入我家,还问我至于吗?如果你们不给我活路,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大不了我们以命搏命,看看是你们先杀了我,还是我先弄死你们,再拉你们背后那位东家一起死。怎么样,敢赌吗?”
混混头被镇住了,哆嗦道:“东家无非是想和你做笔买卖而已,不做就不做,怎么就到了以命相搏的程度?”
“但在我这里只有两种可能,井水不犯河水,或者鱼死网破。”赵沉茜挥了挥手,腾蛇就放下混混们,温顺地盘到她身后。赵沉茜眼眸漆黑,说道:“告诉你们东家,再敢打我的主意,我会让他亲眼看着他最珍视的东西一点点毁掉。滚出去!”
混混们得到自由,屁滚尿流地爬走了。小桐早就被动静吵醒,此刻才敢靠近,问:“沉茜,你还好吗。”
赵沉茜扔下剔骨刀,不动声色掩住被磨得发红的手心,淡淡说:“我没事。检查一下库房吧,说不定少了什么东西。”
她们两人在屋里清点东西,卫景云和属下站在树丛阴影中,看到了全部过程。属下瞠目结舌,他当然知道赵沉茜的真实身份,他以为城主执迷不悟是痴迷于她的美貌,但今夜一见才发觉,她并不是世俗眼里的漂亮公主,红颜祸水。
美貌,大概是她身上最不足为道的特点了。
卫景云叹息一声,说:“我明白容冲为什么会留她在这里,独自回海州了。她足以应付任何困难,比我强多了,哪需要我来拯救?”
“城主何必妄自菲薄?”属下道,“她再虚张声势,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哪能和城主比?”
卫景云摇头笑笑,不置可否。初见时他就惊讶于她内心的强大,明明两人处境差不多,她甚至还更糟些,凭什么她敢那么自信,那么坚定,坚信自己能以卵击石?
后来越了解,这个女子就越让他意外。她主动提出结盟,他一个男子,竟然被女子提婚。他被羸弱的经脉困扰那么多年,他自己都放弃了,她却坚定地告诉他,可以治好。
药方调试了很久,每次试药前,她会有条不紊告诉他可能出现的状况和解决办法,试药后,她会一直等到他恢复意识,冷静询问他的感觉,一一记录。那段时间,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卫景云就觉得无比安心,哪怕他的父亲都没有给过他这种感觉。
卫景云就在不知不觉间,对这个女子从好奇转为好感。他的经脉终于修复成功那天,他迫不及待想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她,她却只是淡淡应了声,说:“恭喜少主。皇帝病重,储君之争已摆到明面。皇弟党那群人视我为眼中钉,这种时候和我扯上关系,不是好事。若我败了,新帝登基,定会着手对付云中城;若我胜了,江湖会质疑云中城的立场,坏了云中城百年清名。云中城一向中立,没必要因为我被拖入这摊浑水中,我们的婚约,提前解除吧。”
卫钧治好了儿子的病还不用被扯入立储之争,当然同意了,为了划清界限,不惜说出“姓赵者不得踏入云中城”,隐隐将退婚的罪过推给赵沉茜。赵沉茜听到只是笑了笑,转身下山。
她和父亲直接决定了此事,没有人询问过他的意见,哪怕那是他的婚事。
这么多年卫景云一直无法忘却她下山时的夕阳,每次梦到他都要低落许久。过了很久他才想明白,那是因为他羡慕她。
她拥有他渴望却无力拿起的力量,和她在一起,他仿佛也有了无坚不摧的铠甲和武器。可是,迁徙路过的鸿雁,终究不会为他停留。
她回到汴京,找了一位对她争储更有助力的新驸马。容冲拥有她的喜欢,谢徽拥有她的信任,唯独他夹在中间,只是一个合作对象,一个需要她来保护的病人。
卫景云看着窗纸后那道纤细的背影,说:“撤吧,不要留下痕迹。派人在墙外保护,下次,我绝不允许类似的情况再发生。”
来日方长。他已经从那场病中挺过来了,往后余生,会是他保护她。
第79章 闹鬼
赵沉茜将宅院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 重新加固了门锁,将被混混搬走的东西放回原位。等折腾完这些事,她和小桐都精疲力尽。小桐回去睡觉了, 赵沉茜扶着烛台,独自往后院走。
穿过月亮门,一阵穿堂风吹过, 吹熄了烛火。就这么一段路,赵沉茜懒得再点火, 摸黑往前走。她踏上石子路,随意抬头,突然看到回廊拐角站着一个男子, 他脸色青白,双目无神, 衣服空荡荡罩在身上,风吹过形销骨立, 赵沉茜甚至怀疑他衣袍下面没有骨肉。
赵沉茜心里狠狠一惊, 脚步骤停。月亮穿过云层, 如水漫过庭院,赵沉茜看得更清楚了, 那里确实站着一个男子,朦朦胧胧, 哀哀怨怨,并不是幻觉。
那个男人也看到了她,和她无声对视。或许已不该叫男人了,不知该叫他男鬼,抑或男妖?
赵沉茜僵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就在这时, 隔壁的院子传来风铃声,叮叮铛铛,霸道又响亮,不由分说闯入她的世界,打破了那股水一样的黏腻寂静。赵沉茜再睁眼,发现廊下空空荡荡,哪有什么鬼影?
赵沉茜点亮蜡烛,四处寻觅,找不到任何妖物或鬼怪的痕迹,仿佛刚才那一面只是她的错觉。赵沉茜默默从香囊里拿出苏道长教给她的辟邪符,全部贴在门窗、柱子上。
有些时候还是得信邪,一个宅子卖得便宜,一定是有原因的。
赵沉茜回屋,经历刚才那一遭意外,她越发了无睡意。她点亮烛火,坐在桌前,继续研究隔壁留下来的书。
赵沉茜在纸上练习画符,不知何时她睡着了。光影迷离的梦中,家具摆设和她屋里一模一样,但木纹红润,锦缎鲜亮,香气熏人。她坐在镜前梳妆,婢女为她梳头发,说:“娘子,刚才夫人派人过来传话,说昨夜下雨了,地上滑,让您不用过去请安了。”
“怎能如此?”赵沉茜的声音比她印象中温柔低沉了不少,缓缓说,“地上湿滑,我走得慢些就是了,哪能因此不去给婆母请安?”
娇艳俏丽的婢女打趣,笑道:“娘子,夫人心疼您,您受着就是。您和大郎君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大郎君从小就喜欢您,好不容易才娶过门,哪舍得让娘子挨冷受冻?翁姑看在儿子的份上,也愿意善待您三分。您若是冒着湿寒去请安,最后心疼的还不是大郎君?”
女子嗔了一声,道:“别乱说。郎君的事,你也敢编排?”
“奴婢哪里乱说了?”婢女笑嘻嘻道,“大郎君一见着您,眼睛都是亮的,便是瞎子也能看出来欢喜,何曾需要奴婢编排?娘子您天生是富贵命,安心受着就是。刘刺史赠的镜子果然上佳,用旁的镜子不觉得,在这座镜台前梳妆,总能将您照得容光焕发,娇艳不可方物。娘子您长得如此美,难怪大郎君念念不忘呢。”
“我念念不忘什么?”屋外传来一个清润的男子声音,他掀开帘子,丰神俊逸,眉眼含笑,道,“娘子,你们又在说什么小话?为什么你和婢女总有说不完的话,却从来不和我说?”
赵沉茜从镜中看到了那个男子的脸,心里悚然一惊。这不正是今夜她看到的男鬼吗?赵沉茜想到这里,富丽堂皇的锦绣堆突然变得鬼气森森,赵沉茜转过眼睛,从镜子中看到了梳妆之人。
国色天香,人比花娇,此刻正含羞带怯地笑着。显然不是赵沉茜的脸。
照镜子却映出了别人的脸,可谓十足的恐怖故事。镜中人的脸逐渐变幻,赵沉茜渐渐分不清这是自己还是他人,忽然,一阵风铃声传来,赵沉茜猛地惊醒,发现窗纸透过蒙蒙白光,天亮了。
她昨夜看书看到失去意识,竟然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赵沉茜揉了揉脖颈,累得仿佛体内被人抽空了一般。
赵沉茜活动活动手脚,慢慢走到西屋墙角的梳妆台前。她看着镜面,镜中也静静照映出赵沉茜的面容。她看了一会,缓声道:“原来,你就是刘豫送给薛大娘子的嫁妆,跟着她从薛家来到杨家,在这间屋子里,看着薛杨二人如胶似漆,又看着他们劳燕分飞,杨大郎含恨而死。无论你有什么冤屈,都与我无关,别再入梦打扰我了。”
赵沉茜说完,拿出一块黑布,结结实实罩在铜镜上。她觉得还不够,也不急着补觉了,取出黄纸,现场临摹书中所有能辟邪降妖的符箓。
在睡个好觉的强烈驱动下,赵沉茜今日学得极快,画好了就贴在罩布上,现学现卖,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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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这样说的?”
“儿子发誓,千真万确!”一身狼狈的混混头跪在堂前,举起没受伤的手掌,信誓旦旦地添油加醋道,“她还说,不想和大人做买卖,要是您执意收粮,她就毁掉您的一切,让您生不如死!她还说……”
薛裕冷着脸,沉声道:“说,那个女子还说了什么?”
混混头装作害怕地低头,低声道:“她还说,您整日算计老百姓的血汗钱,不配为官,让您将心思放在正经事上。”
啪得一声重响,薛裕用力拍在桌子上,将茶水都震出来了。混混头忙膝行上前,扶着薛裕的鞋面道:“干爹,您不要生气,儿子没有任何冒犯之意,这些话都是她说的!她不过一个无名无姓的小丫头片子,不值得为了她,气坏了您自个儿的身体。”
薛裕冷笑,说得轻巧,他堂堂刺史,竟然被一个女子辱骂,让他如何不气?赵沉茜的话正中薛裕的痛处,薛裕看着小混混就来气,一脚将他踹翻:“滚开!没用的东西,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有何用!”
混混头被踢中伤口,不敢露出痛色,巴结地赔笑:“干爹骂得对,是儿子无用。儿子贱命一条,只要能让干爹消气,就算把儿子踢死了,也是儿子的福分!”
薛裕冲着小混混撒了通气,心里的邪火消散了些,厌烦地对混混头挥手。混混头趴在地面上,像狗一样退下。薛裕嗅到残余的脏味,厌恶地让人进来焚香、擦地。等屋子重新恢复清净后,薛裕坐在官帽椅上,呷了口热茶,再度恢复了刺史的派头。
薛裕看着身上的官袍,心想当官真好啊,有了权力,许多曾经不能用的东西都成了身份的象征,挣钱更是像流水一样,自然而然就会涌入他的口袋,哪用像以前那样熬夜鉴宝,费心打点。
只可惜现在他的官还不够高,牌坊不能修更气派的,哪怕有钱,宅子也不能再扩建。薛裕心里说不出的渴望,他需要更高的官位,将宅子扩成四进、五进!不,不止,区区山阳城算什么,他要去汴梁,过真正人上人的生活!
听传话的太监说,薛婵在宫里郁郁不乐,见了皇上并不热络,时常让皇帝乘兴而来,败兴而去。薛裕真是要被这个混账玩意气死了,杨大郎区区一个商贾之子,哪比得上刘豫大人成熟稳重,威武雄浑,有帝王气象!他让她改嫁,分明是为她好,她竟然还敢给皇上摆脸色?
薛裕再生气,也没法管到汴京宫里。仅靠薛婵,何时能生下皇子,薛裕当国丈的梦怕是遥遥无期。只需要再有一个女儿,薛婵能封贵妃,薛姜和其姐足有七成像,并且比薛婵更灵动、更活泼、更年轻,没嫁过人,心里也没有青梅竹马,应当更投皇帝喜欢,最少也能封个妃位!只要能将薛姜送进宫里,他就再也不用窝在山阳城里,当一个小小的刺史了。
皇帝御驾亲征,将顺路带贵妃回山阳城省亲,本来是最好的机会,可是薛姜偏偏在这个节骨眼离魂了!薛裕想到后院里昏迷不醒的二女儿,烦躁地踱来踱去。
也真是离奇了,本来一切都按计划进行,薛裕三令五申,没人敢告诉薛姜她即将入宫侍奉皇帝,连他的夫人都只是悄悄抹眼泪,没敢和薛姜透露一个字。薛姜只是跟着母亲出门会客,来去一切如常,为何突然就当众晕倒,昏迷不醒?
薛裕把江湖游医、光头和尚、玄门道士请了个遍,所有人都说薛姜没事,昏睡不醒应当是妖物作祟。薛裕让他们捉妖,他们找来找去,好好的宅院里挂满了镜子、符箓、桃木剑,然而什么用都没有。
薛裕看到摆在案台上的镜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可是会客的厅堂,他原本在案台上摆着一座玉山,气派极了,结果那个道士拿着阵法盘捣鼓了好几天,让他将玉山换为镜子,以防妖物入门,加害二小姐。薛裕为了让薛姜快点醒来,捏着鼻子换了,如果在贵妃省亲前薛姜还醒不过来,他非要将那些道士的道场砸个稀巴烂,再切他们一只手去喂狗!
可是事后再报复,错过的机会都不会再来。薛裕深吸一口气,商人的本能告诉他,得准备后路,不能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刘豫爱美人,或许不止喜欢薛婵那挂的,其他风格的女子只要足够美,他应当不介意笑纳。听闻,买下杨家老宅的那个女子,就十分貌美。
薛裕眯眼,过了一会招管家来,问:“听说,杨宅那里,来了一位捉妖师?”
第80章 碧心
“来了!”小桐飞快跑来开门, 看到外面人的脸,怔了一下,问, “请问你找谁?”
外面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笑着,说:“我是薛府管家,听闻这里来了一个很厉害的捉妖师, 我奉刺史之名,来请苏道长去刺史府降妖。”
小桐愣住, 说:“可是,前两天苏道长就走了。”
“是吗,这么不凑巧?”薛府管家脸上笑着, 眼睛中却没什么笑意,像蛇一样冰冷幽深, “可是我们二小姐的病耽误不得,刺史爱女如命, 这可如何是好?”
小桐既同情又为难, 因为苏道长确实走了, 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赵沉茜听到声音,走过来问:“怎么了?”
小桐回头, 飞快将薛二小姐生了怪病的事转告给赵沉茜,末了哀叹:“苏道长正好不在, 他要是再晚走两天就好了。”
赵沉茜扫过门外看似一脸慈相的管家,心里冷笑。不是苏道长走得巧,而是薛府来得巧。她早就知道打跑了小的可能会来老的,没想到主人上门如此迅速。
赵沉茜平静地拂了拂衣袖,风轻云淡说:“苏道长有些事情出城了,我虽不似苏道长专精, 但也略通降妖。如果二小姐病情实在紧急,不知,刺史可否容我上门为二小姐诊治?”
管家听到一愣,姓苏那个道士都落魄得需要租鬼宅,一没师门二没道场,怎么配入刺史的眼?薛刺史根本没想过请那个穷道士,只是寻个借口上门,将赵沉茜扣下。没想到,这个女子也会降妖?
管家越发看不清这个女子的来历了,态度不知不觉和善许多,笑着道:“娘子真是深藏不露,竟然也通玄门之术。不知娘子师从何门,老奴回去也好禀报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