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
薛洺恍然
他的女儿啊。
之前女儿去世,薛洺虽然嘴上让意玉清醒清醒,明白这所谓的女儿,也不过是个捡来的孩子,不是亲生的,别投入太多感情。
但还是让人把女儿送进了薛家祠堂。
把女儿的墓葬在了最好的地方。
如今一看,倒也方便把意玉和女儿,都葬在一起。
他来到墓前。
两个墓碑齐齐并立。
因为旁边还有一个空地,有风吹乱了薛洺黑色的发丝,凌乱地散在他高挺的鼻子上,露出一双凶煞的眼睛。
这双眼睛,往常凶煞可怖。
现在看着自己的夫人和孩子,全是疲惫和温柔。
空地的位置,是给他的。
脚步声有,清闲自在。
莫离来了。
薛洺在清算完了名册之人后,便把莫离叫过来。
他放了他。
薛洺在没涉及到自己原则利益的时候,他不是一个强权霸主之人。
在莫离那里求得了意玉消息后,薛洺便把人放走了。
莫离上前给意玉送了祭品,并祭拜,又对着女儿祭拜。
便要走了。
薛洺才算是把目光从意玉的墓前,转向女儿的墓。他叫住了莫离:
“对了,意玉给女儿取了什么名字?”
“墓碑上是薛家取的,不是意玉取的。”
这墓碑上镌刻着的,只有薛家找了好字,给刻上的。
原本女儿不应该有名有姓存下来的,据说是为了什么冠冕堂皇的女儿家名号不得露出。
薛洺强行把女儿的待遇提得和嫡子一般。
要是留名号真不好,帝王男人们也就不会想要留名青史了。
何况死都死了,还在乎什么名声。
莫离其实知道女儿叫什么,但他并不说。
他侧头,瞥了薛洺一眼:
“一个月大的小丫头,很快就死了,哪有什么名字可言?”
“死得太快,来不及取了。”
莫离头也不回地走了。
独留薛洺一个人愣在原地。
*
薛洺这些日子很忙。
仿佛停不下脚来。
直到一日夜里,他吐出一口血来。
丞相下马了。
把最大的隐患彻底清除,彻底拽下去了。
没有后患了。
薛洺给自己,给意玉都报了仇。
他没了什么活着的意思。
薛洺去拿了个白绫,来到意玉院子里。
明玉死的时候,薛洺从没想过去死,只是因为明玉离世,而想泄愤,才在战场上浴血奋战。
他甚至觉着,意玉认为他死志满满的想法,极为可笑。
他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突然离世去死。
如今看来。
她倒是了解他。
了解他,若是所爱人板上钉钉地死了,他也并不想独活。
他把白绫悬上房梁,白色的长卷紧紧包柱缠绕。
他要同意玉在一起,所以问过大师,说在意玉的院子里离去,死后大可能遇到。
薛洺不要可能,让大师来做了板上钉钉两个人能遇到的法事。
可才悬上房梁。
好巧不巧,被回薛府回意玉院子的和桃撞见了。
和桃赶紧把人给喊下来,当即就拿了把剪刀往白绫上一扔,白绫断裂——
薛洺皱眉,扯住断裂的白绫,单手一翻,稳稳落地。
和桃急得要命:“你死什么?”
似是察觉到语气不对,和桃清了清嗓子:
“薛将军,您可不能死啊。”
和桃咨嗟。意玉早在离世那日,便被运了出去。
莫离也为着意玉假死,早早准备了一具尸体,同意玉身形极其相像,用了冰棺防腐,连夜创出心头血伤痕。
这才算是瞒天过海。
意玉被莫离的草药护住了心脉,有继续活着的希望。
若是意玉有朝一日醒过来,得知薛洺因为她死了,怕是一辈子过不去这个坎。
这见鬼的薛洺,这么难缠,都死了还不放过人。
薛洺冷哼:“需要你管?”
和桃迎面直上:“那薛大将军想辜负姑娘的心意吗?”
“您这样做,我们姑娘怕是得膈应死。”
薛洺做出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
也丝毫没有被道德绑架。
他对和桃说出的话,持嘲讽语气:
“膈应也好,就能一直记着我。”
“恨到回魂来找我,才好。”
最终还是和桃把意玉的遗书扒拉出来,给薛洺一字一句读了出来:
“薛将军大恩,意玉已还,意玉心下清松,望勿再有纠葛。”
薛洺伸出手,和桃把遗书给他看。
他只看了一眼,便不信,说:
“这字迹不是她的。”
和桃没有波澜,只平静地说:
“薛将军说的不错,这是奴婢写的。”
“姑娘自女儿离世便疯疯癫癫,等她要死了,走马观灯之际,总算清醒过来,能写遗书时,已经没力气写了。”
“还有姑娘血手印,薛将军看看。”
指印圆润,是意玉的手。
第55章 梅氏发现怀明玉真面目……
和桃:“奴婢求您,堂堂大将军,莫要如此心狠,成吗?”
“姑娘这些年每个安生日子,日日为了您奔波,都为了还您的恩情。”
“如今要在地府知道您因为她死了,如何也不安生啊。”
和桃继续:
“您如今寻死,除了能够减削自己的罪孽,还有何用?不如多为百姓打点仗,也算是积德。”
从没为了旁人改变过自己决定的薛洺,拿着印着意玉血印的遗书,愣了好久好久。
他的脊背没那么挺了,高傲不可一世的薛大将军,脊背也佝偻了。
薛洺没有丝毫犹豫,利索地朝着马厩去。
高头大马,一如当年初婚嫁,薛洺骑着高头大马从战场赶来质问,掺和这桩情事一般。
情事解了,又回了战场边疆。
此后五年,薛洺立下汗马功劳,却不骄不躁,天地做铺盖,啃糠咽菜,封赏也不出面,一直待在战场,浴血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