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她是梁家暗卫最出色的那个,是被梁城越特别选出来安在宋窕身边保护她的暗卫,以及时不时向国公府这边传递一些消息。
“所以当时他送了我正巧需要的耳坠,也是因为你?”小狐狸挑眉。
绀青低着头,弱弱地说道:“是。”
说着,她将桌上那碗热羹端过去,无比讨好:“您就看在我也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饶了我吧?”
“那可不行。”
接过羹汤,她摇着瓷白的短勺,一圈又一圈。
看着热气从小盅中腾起丝丝缕缕,面上的表情也愈加灵动:“这样,你去剪下梁城越一撮头发我就原谅你。”
“……”绀青有些失语。
倒不是怕,只是多多少少有点废胆子,还废手。
抓了抓后脑的头发,她灵机一动:“要不换个?我帮您去教训那个一直找您麻烦的商容!”
“她啊,”给自己喂了口羹汤,又摇摇头:“我才懒得理她呢。”
又连喝了两口,待脾胃全都暖乎乎她才放下。
十指交叉搭在锦被上,她望向门口那道只能看见大概轮廓的高大身影:“让他进来吧,我正好有事问他。”
讪笑一声,绀青倒是没犹豫。
她不傻,看得出将来这位坐在榻上的才是真正能管事的。
得了屋里面的首肯,梁城越自是马不停蹄。
屋外的华曦逆着身子打过来,让他的发丝和肩头又攀上一层金黄,面上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淡笑,宋窕甚至有点想象不出这人立于战场上的凶狠杀伐。
他着了一套去昨夜气势全然不同的暗红,冰凉的银色护腕将宽大的袖口束住,胸口是一面诡谲的妖精图纹。
与绀青直接坐到床铺边上不同,男人找了个小凳摆好,并非常熟练地将一只新的汤婆子塞进她手里。
“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搂着汤婆子,宋窕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你这人真差劲,居然还派人跟在我身边。”
“那不如阿窕看我一片赤诚之心就饶了我这次?”梁城越眯着眼睛,笑意盎然。
瞧着瞧着,目光就不自觉就偏到小姑娘唇下的那颗痣上。
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招人疼。
伸手锤他一下,宋窕羞红着脸:“你这张嘴,当真是不牢靠极了,哪有半点样子。”
“是是是,都是我的罪过,阿窕勿怪。”面对她,梁城越向来不舍得说重话。
他敛眸,换了话题:“阿窕这段时间先在我这里住着吧,我会跟侯爷说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窕总觉得这人脸上的浓郁笑意披上了一层薄纱。
或者说,这张笑脸分外牵强。
下意识联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她干脆就问了:“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对吧?至少,是能保住性命的法子。”
“阿窕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他哑然失笑,心里痒痒,手上也这么错了。
修长的食指弯曲,在那高挺的鼻梁上轻轻一刮,黑睫垂着,里面是无止尽的宠纵:“我不仅要活下来,还要帮助陛下扫除逆党。”
知这番话不过是宽慰所言,宋窕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是骄傲的人,更是身披满门荣光的归京将军 ,却为了她这么个拖后腿的未婚妻被迫与逆臣为伍,即使不是本意,可于他心里怎能好受?
垂着脑袋瓜,又开始捏手指。
没两下的功夫,指甲周围就开始变得苍白无色。
突然,头顶一热。
是那只大手。
“我知你在想什么,但阿窕,有些事不是你我能控制的,蜀王其实早就找过我,就算没有这次,以他的性子可能也会找上祖父以此威胁,所以顶多是进度快了些,不影响我的计划,放心。”
“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她撇着小嘴,直勾勾地瞪着他,半晌才出声:“那好吧,我信你。”
见将人儿安抚好,梁城越算了算时辰,差不多该动身了。
又喊来绀青好生照顾宋窕,这才离开。
走出房间,小臂上的护腕更是耀眼,甚至刺目。
绀青迈着懒散的步子走进来,许是反正身份都抖落干净,她索性也就不装了。
拢着汤婆子的手更紧了,宋窕喃喃自语般出声:“他会没事的,对吧。”
绀青有些心疼,但还是按照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开口:“姑娘大可放心,他是尸山里爬出来的,连阎王都不敢收他。”
被逗笑,宋窕来了兴致:“不如我们来聊聊你的故事,你‘真正’的故事。”
果然躲不掉。绀青有点想揉小胸口。
刚从国公府出来,梁城越就被人半路劫走了。
眼睛还被一块不知名的布料遮住,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单调又沉闷的漆黑。
察觉到后腰有东西在抵着他,他也不准备反抗。
左右是要请君入瓮,他何必多费心思。
但这次,他显然低估了蜀王的决心。
那份势必要把晟帝拉下来的决心。
刀剑刺破青空,带着宫中侍婢的哀嚎,仿佛那片天皆是幽怨之色。
血喷溅到衣角,却因正巧是同样的颜色并不招眼。
梁城越活动了下手腕,有些嫌麻烦:“殿下,眼下收手还来得及。”
那张年年岁岁都需喂药的脸此刻格外苍白,但偏偏于那方清潭上绽开了数朵红莲,而他手中的短刀,更是毫不保留地将那张容颜照应出来。
刀锋指着的方向,是晟帝。
他属实没想到这个最小的弟弟行动这么快,更没想到,他手上居然有这么多精锐。
其实晟帝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兵乱弄得头晕脑胀,不然应该早就发现了那些人其实都是多年前的熟悉面孔。
梁城越扫了一圈,向前迈了一步:“殿下,收手吧。”
他不是傻瓜,早就看出蜀王一直执着拉拢自己其实并非为了屠龙,而是为了当年那件事,必须把梁家的子弟牵扯进来。
甚至要让梁家子弟全程跟见。
“扶光,我真的很欣赏你,梁家果然是天选之族,世代出英帅之才,但可惜了。”
凤眸凌厉:“可惜什么。”
“可惜识人不清,认了个道貌岸然的混账俯首称臣。”
说这话的时候,他故意看了眼那位龙袍加身的好兄长。
那位十年如一日春风和煦的好陛下。
那位……当年为了君主之位不惜给亲生父亲下毒的好儿子。
“皇兄,我真的不知该说你蠢笨不自知还是太过自负聪明,你要是早把我杀了,不也没这档事破事了,不也没人知道你当年的丑事了。”
“……”攥紧了拳头,晟帝无奈地摇摇头。
视线来回在二人身上转换,梁城越还在心里估算时辰。
怎么还不来,真是磨蹭。
不知是不是看透了他的有意拖延,蜀王准备断了他的念想:“不用等了,本王进宫前已经安排了人手,军营那边都有人看着,无论是振国公还是霍赫他们,都不会来的。”
梁城越轻笑一声,临危不惧:“我也不是在等他们。”
不等蜀王继续追问,那道硕大的金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
九尺天光泄进来,还有少年郎鲜衣怒马的骄傲姿态。
隔着三丈远,长刀从空中而抛,又被等候多时的主人稳稳接住。
苏乃登一跃而下:“想来,是在等我吧。”
第50章 困金龙
梁城越瞟了眼这个耍帅的家伙, 没好气地说道:“还知道来啊,以为你等着给我收尸呢。”
苏乃登也不客气:“那感情好,就咱俩的关系, 定给你寻个风水宝地。”
长刀若青蛟,被持于手中,与正手持剑的苏乃登不同, 梁城越更喜欢反手杀进正手作防的挡势。
似乎是习惯, 梁城越持刀时拇指总是习惯偏着, 因为这个习惯以前也没少被军营里的前辈们笑话, 说他这是毛病得改,但当他们看到梁城越的战绩时,又忍不住噤声。
什么毛病不毛病的, 能杀敌就是好的!
盯着那把寒光凛冽的长刀看了会儿, 蜀王生笑:“梁家世代研习的不是枪法吗,怎么到你这里反倒是用刀。”
梁城越直言:“枪太重了,拿着费劲。”
一旁的苏乃登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腹诽笑着。有本事你把真实原因说出来啊。
一来一回的寒暄并不影响此时的气氛, 蜀王一个眼神示意,旁边六七个黑衣手下便一拥而上。
没工夫跟这些喽喽较劲, 梁城越一个侧身就冲过去, 他得先将晟帝带回来。
然而蜀王也早就有所准备, 在那把长刀逼近他喉结的瞬间, 手上用力, 边上的皇兄就顺势被拉了过来, 还被当成了盾牌。
适时收手, 梁城越眯着眼睛:“王爷, 穷途末路之时, 不必负隅顽抗。”
蜀王摇摇头,盎然一不听人劝的执念子:“死不死的我不在乎,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巧了,我也很想知道让你这么执着的答案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