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的事,他不想牵连到外祖父。
刚想说话,就看到外祖父一个眼神迎面怼过来,这才恍然大悟,这是老太师吓唬人呢。
虽然招式有些老套,但的确有人被吓到了。
宋汶山低头屏气,难得一见的温顺。
也是,这焰京城若还有人能靠光说出来就压住这身脾气的,恐唯有那位九五之尊。
“除了分家,还有一件事需要外祖父帮我。”
不需要他明说,陆老太师全都懂。
这个孩子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表面温吞好说话,但脾气比谁都倔,平日里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想法,但只要提出要求,那一定是深思熟虑好多天的。
他有些高兴,更多的还是欣慰:“你想改姓陆,对吧?”
这次,宋汶山彻底慌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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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照夜清
疲惫了一天的霞晖慢悠悠西落, 还裹着一层晕染开的模糊橘色。
宋窕刚哭过一场,眼睛还红彤彤的。
宋斯年在门外说尽了好话哄:“分家而已,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 小五也可以随时来找大哥的。”
泪珠浸湿了锦袖,她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得不到回应的宋斯年长叹一口气,无力感油然而生。
虽然预料到小五知道了会很伤心, 但没想到反应会这么激烈, 都哭了一炷香了, 明天起来眼睛定是会发肿。
他本想喊妻子帮着哄哄, 但奈何那头也嫌他一声不吭就做决定正冷战着呢,甚至连儿子都不给他看。
无奈之下,只能去正门口喊那个还没走的。
靛青色的海棠花纹理落在雪白的衣袍上栩栩如生, 男人慵懒地倚在墙边, 双手环抱,食指还有意无意地落在大臂内侧。
时不时“嗯”上两声表达意见,站在不远处的就是从大营赶来汇报情况的副将。
听到脚步声,梁城越向正门看去, 果然是宋斯年。
他摆手,示意副将先回去。
副将垂角下坠, 走之前还小声嘟囔两句, 满脸都是不乐意。
宋斯年打趣一声:“不怕引起公愤?”
姿势没变, 男人哂道:“我靠刀吃饭, 又不靠讨下属喜欢。”
不再插科打诨, 宋斯年敛正神色, 步入正题:“我看小五哭得挺难受的, 你能不能帮带她去散散心?”
眉梢一挑, 他有些意外。
虽然宋斯年这段时间一直帮他创造机会, 但每一次都是他先提出来,再由这个大哥兼权熟计好久后才会同意。
主动让他同阿窕独处,还是头一遭。
擦身而过时,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笑着说:“水云大道那边有一套闲置的院子,你要是有需要我可以帮你。”
这算盘打得还真是震天响,宋斯年回:“跟两位国公爷做邻居,折煞我啊。”
二人相视一笑。
再进到府中,梁城越步子明显急了。
径直走去宋窕的木栀院,思绪百转千回。
他在犹豫应该用什么方法化解小姑娘心里的郁结,但兜兜转转一圈,还是没个定论。
路过通往宋氏祠堂的小路,他灵光一现。
“要去给我母亲烧纸钱?”
绿色的外衫已经褪去,宋窕穿着那件桃粉坐在小圆凳上,双手交叉叠在一起,坐姿乖巧得很。
小脸昂着,带了点疑惑。
梁城越点头,表情纯良:“家中既发生了大事,理应上告亲长,更何况你大哥还是她的长子。”
这话说的中规中矩,让人挑不出毛病。
被他说服,宋窕点点下巴:“你陪我一起去。”
乍一听还以为是在询问他人意见,但句末却是不容置否的调调,简直就是不允许被拒绝的发言。
男人哑然。
果然还是那个娇纵的宋五姑娘。
纵然无奈,却是高兴居多。
这也恰好证明,她是喜欢他的对吧,至少愿意主动依赖他。
马车从东门出发,直奔城郊的树林。
到城门处遇见城卫盘查,没让小姑娘露面,梁城越不动声色地亮出腰牌,那人立刻恭恭敬敬地放行,不敢耽搁半瞬。
坐在车厢内目睹这一切,小狐狸弯着嘴角:“国公真威风啊,吓得人家都哆嗦。”
收起腰牌,梁城越故作严肃,像个教书的老先生,还不客气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点了下:“阿窕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待你可是向来温雅的。”
小狐狸轻吐舌尖,不与他争辩。
车厢内还燃了香炉,小小一只银色,坐落在角落,不起眼,散发的香气却又无处不在。
许是这香气有安神的作用,梁城越发现宋窕的情绪已经比在侯府中稳定多了,至少能说笑,还能同他闹。
虽然每年都来此地烧纸钱,但几乎都不会遇见旁人,久而久之便习惯了无人打搅。
正因如此,下马车中途看清那人的脸,宋窕差点踩空。
很干脆地背过身,着急忙慌地摸起脸,也不知是在询问还是自言自语。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既没涂眉也没擦胭脂,眼睛肯定又红又肿,早知道会碰见她就不该图省事,居然连蔻丹都没补色……”
小姑娘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但梁城越一句也没听懂。
他歪头,看向那个踩着凌乱步子走过来的人,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她开口,听到那跋扈张扬的声音才回想起来。
是商自在的那个令人生厌的妹妹。
关键是,她欺负过阿窕。
理清脉络,男人不自觉便沉下一张脸。
来者虽是大家闺秀,但就跟有意找不痛快似的,脚下步步踢起一阵卷尘,一层翠绿小卉也被踩得蔫了吧唧。
商容抬高音量,笑得丝毫不拘谨:“宋五姑娘,还真巧啊,你也来踏青?”
“是啊,的确巧。”
不想被敌对方看见自己的狼狈,宋窕故意不回头,但这番举措,在商容看来,反倒是觉得是被她蔑视了。
想到前几天不过是说了两句大实话,竟然就被大哥动用家法打了手掌。
疼且不说,大哥甚至都不让丫鬟给她上药,活活拖了好久才痊愈。
都是因为这个小贱人!
拳头死死握住,染了粉色蔻丹的指甲恨不得掐进肉里,但表情上却还要装得清纯无辜:“我是一个人来的,倒是不如宋五姑娘有面子。”
她嫣然一笑:“不过是城郊踏青,居然还要梁国公陪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会迷路呢。”
虽听得眉头紧蹙,但却不想搭理她。
宋窕拽了拽梁城越的袖子,示意想要回去了。
可偏偏有的人,就是不识好歹。
“堂堂侯府千金,却跑到城郊与外男私会,这就是广陵侯府的家教啊,果然是罪臣之后,鲜廉寡耻,勾/引男人的本事是一代比一代……”
啪!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少女雪白的小臂如一截嫩藕,狐狸眸中带着凌厉。
仿若红狐拖着尾巴出洞,对猎物奇袭而杀。
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商容捂住那半张脸,尖叫出声:“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宋窕也气势汹汹,恶狠狠地瞪着她。
扇巴掌的手心还在发麻,这种感觉真是怪异极了。
商容还想说什么,但话却哽在唇边,死活蹦不出来。
男人的眼神比小狐狸还要刺骨千万倍,那是真正的杀伐之气,带着战场上的血腥森然,更如寒狼饥食。
他说得很慢,故意要让她听清楚,但威压却更浓:“我不想打女人,但如果你继续找死,我也不介意开此先例,还不滚?”
这话的确有用,纵然不甘心受此大辱,但商容还是走了。
似乎真的怕梁城越趁着四下无人将她活埋。
聒噪的鸟总算离开,宋窕紧绷的神经也得到了缓解。
她舒了口气,前脚还挺直的脊背立马松快不少。
但眼神,却还是有些灰暗。
她不知道商容是哪里得来的消息,但那几个词的确直直插进心窝。